巴德研究员苦笑了一下,“我知道这件事,但是我们这里根本没有他说的研究员。”
    奥特朗托狱警问道：“你们可以提供一下所有研究员的照片吗？采购员坚持他可以认出那位介绍人。”
    巴德明显有些为难,“奥特朗托狱警，不是我不配合，研究员的档案都是加密的。你张口就要所有人的照片，我没有办法答应。”
    奥特朗托狱警其实也很难做,他从狱警司那里接到的指示是绝不能查出什么决定性的证据，让下50层的处境变得更加糟糕。
    但是现在狱警长和监察长明显都盯上了这个案件,他很难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这时,讯问官开口了,“不管怎么说，研究院都是归属狱警司管辖，如果狱警司大人同意，我们就能查看所有研究员的照片了吧？”
    巴德研究员一怔，紧接着笑了笑，“当然，如果狱警司大人有令，我们自然会遵循。”
    接着，游安对巴德研究员问道：“听说你们调走了出事犯人的诊治记录，这是为什么？”
    巴德：“我们只是对这个病例感兴趣，毕竟我们研究院的设立就是为了充分研究异族。”
    游安继续追问：“那你们研究出什么结果了吗？”
    巴德：“很遗憾，我们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游安微微眯起眼睛，这个巴德研究员明显就是在打太极。
    这次的事件里，研究院一定有问题。
    从研究院出来，奥特朗托狱警和结伴的讯问官去找狱警司找调查许可。
    游安：“我去向狱警长汇报情况，如果狱警司不愿意我们调查研究院……”
    讯问官了然，“我也要去监察长那里一趟。”
    游安来到-25层的狱警长办公室。
    “……研究院应该在背后动了手脚，但是狱警司很可能不会配合。”游安快速汇报。
    经过塞西尔的事情，佩济亚简直把研究院视为星狱里最大的毒瘤。
    在得知出事犯人的头发由白变黑后，他的脸色几乎阴沉得快滴水。
    佩济亚：“我和监察长都会向上面汇报，尽量给狱警司施压。”
    “不过你在调查时需要自己多注意，在对狱警司的事情上，我们和监察科态度一致。但是因为下一任狱警司候选，监察科也可能会寻机对我们使绊子。”
    游安点点头，表示她记下了。
    等游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谢渊正好也回来了。
    他们去见了所有出现过身体不适症状的犯人，所以花费了更多时间。
    游安和他同步了自己这边的调查结果，“你们有收获吗？”
    谢渊意味深长道：“从正常的调查程序来看，没有太大发现。”
    “嗯？”游安眼睛亮了亮。
    谢渊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到了一点不寻常的东西。”
    游安殷勤得给他倒上一杯茶，“来，慢慢说。”
    谢渊捧着茶杯，从头开始讲述。
    “出现不适症状的犯人很多，不过他们的情况有轻有重。有一名犯人的症状非常轻微，但是在调查过程中精神非常不稳定。”
    “出于好奇，我看了一眼他的内心。场面不太好看，是他对一群研究员的报复。”
    谢渊摩挲着手里的茶杯，“如果仅仅如此的话，可以推测他是研究院的研究对象，在研究过程中和塞西尔一样遭到迫害。”
    “所以你还看到了别的东西？”游安有些迫不及待。
    谢渊点点头，“在他的幻想中，他把研究员绑在实验台上，背景应该是研究院内部。那里有一个巨大的鱼缸，里面有几条黑色人面鱼。”
    “人面鱼？”
    “对，丑陋的黑色大鱼，长得一言难尽，鱼头像是人脸。”
    游安搓了搓小臂上浮起的一片细小颗粒，眼中闪过厌恶神色。
    研究院到底搞出了什么鬼东西。
    游安：“那个生出鳞片的犯人你应该也见到了？”
    “对，鳞片非常相似，都是黑灰色的。”
    游安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而且那个犯人变年轻了，跟塞西尔估计也有牵扯……”
    “让我捋捋，”游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先是研究院失去了塞西尔，但是事情被压下去了。”
    “这应该是狱警司的意思，不过研究院的人肯定不愿意放手【不老药】这个下金蛋的鸡，所以他们一定想用别的方法继续生产【不老药】。”
    “那些鱼可能就是他们的新成果，或许是用之前研究塞西尔留下的东西改造的。”游安的语速逐渐变快。
    “但是新研发的药需要经过测试才能大批量生产，他们不可能把有问题的药物直接推出市场，毕竟【不老药】的受众是帝国的上层贵族，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担不起责任。”
    “所以星狱成了他们的‘试验田’，而异族又不像普通人那么脆弱，是最合适的测试样本。”
    谢渊表示赞同，“那个长鳞片的犯人白发返黑，说明【药】起作用了。”
    “但是产生了‘长鳞’这个副作用。”游安的眼中暗光浮动。
    “所以他们调走了犯人的诊治记录，只要这次的调查没有结果，研究院就可以继续改进新药，借此牟利！”
    谢渊喝了一口茶，“但是这些都是推测，我们没有证据。”
    游安：“研究院连研究员的照片都抠抠索索地不肯给，就更不会允许我们搜查了。”
    “找不到物证，我们可以先从人证下手。”
    谢渊的食指敲了敲杯沿，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说那个犯人？”游安思索着。
    “对，他的印象里有那个鱼，说明他在研究院里见过。他的症状轻微，是因为摄入鱼肉量少。不管他有没有意识到其中的联系，我们总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情报。”
    “行，我们再去找他一趟。”游安很快决定下来。
    两人来到犯人的牢房。
    这是一名身形瘦小的男人，他蜷缩在墙角，神经质般咬着指尖，哆哆嗦嗦的，手上的指甲被啃的坑坑洼洼，像一只饿极了的瘦猴。
    谢渊：“看管的狱警说，他除了第一餐碰过鱼肉，后面就基本没怎么动过。”
    游安在他的面前蹲下，伸手在“瘦猴”眼前晃了晃，他却毫无反应。
    无神的双眼并不聚焦，只是虚虚地对着半空。
    游安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出声问道：“那些鱼肉——”
    不等游安把话说完，“瘦猴”直接双手抱头滚到了地上，“我，我不吃……不吃……”
    “瘦猴”一边嘟囔着，一边浑身打颤。
    游安无奈地看着谢渊：“这不是精神不稳定，这是精神失常。”
    谢渊把袖口往上卷了两折，淡淡道：“我来吧。”
    游安往旁边退了几步，给他让出位子。
    谢渊的问法就没游安那么温和了，他直接伸手拎起“瘦猴”的后领，把他揪到自己面前。
    两人双目相对，“你知道那个鱼有问题吧？”
    “瘦猴”下意识扭头想避开他的视线，却被谢渊一把掐住下颌，生生固定在原地。
    “瘦猴”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惊恐，“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谢渊死死盯住他的眼睛，黝黑的瞳孔里暗光闪烁。
    “你不记得他们对你做过的事情了吗？”
    “你不想把他们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吗？”
    “这一次他们改造的是鱼，下一次会是什么？是你吗？”
    谢渊的话语在他耳边萦绕，“瘦猴”哆嗦着想要伸手捂住耳朵，却被谢渊扣住双手。
    “瘦猴”的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他闭紧眼睛想要摇头，却挣不开谢渊的桎梏。
    游安看着谢渊面无表情的冰冷面孔，有些发怔。
    ——小协警看起来跟平时不太一样，原本温和无害的表情褪去，就像是换了一张脸。
    这时，谢渊突然松了手。
    他站起身揉了揉脸，“抱歉，我刚刚有些着急了。”
    “研究院的行为实在是……”
    “啊，”游安慢了半拍反应过来，“我明白……”
    游安看着地上又缩成一团的“瘦猴”，犹豫道：“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很难得到有效的陈述。还是想办法从其他地方入手吧。”
    谢渊点点头，神色温和，仿佛还带有一丝歉意，“是我操之过急了。”
    走出牢房时，谢渊袖口微动，一片三角形的碎镜片从他的袖管中落下，掉在了墙角。
    深夜，谢渊找上了在专用病房里修养的伊森，“让你的影子带我去一个地方。”
    伊森谨慎道：“你是去做坏事吗？”
    谢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去给游警官帮忙。”
    伊森半信半疑地答应下来。
    在谢渊的指路下，影子带着他来到“瘦猴”牢房的碎镜片中。
    “这也太挤了。”影子小声抱怨着，艰难地从碎镜片中伸出一只被压扁的手。
    谢渊在背后推了他一把，“别磨蹭，赶紧出去。”
    影子把自己拉成细长的一条，从镜片中缓缓抽出。
    黑色的细长阴影在昏暗的牢房里慢慢游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蜷缩在角落的“瘦猴”好像听见了动静，趴伏在膝盖上的头慢慢抬起，在看见空中那团慢慢成形的黑影时，骤然长大了嘴巴。
    下一秒，影子“嗖”地伸出一条黑色绑带，在“瘦猴”的下半张脸上缠绕数圈，把他的嘴巴捂得严严实实，堵住了“瘦猴”嘴角泄出的一声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