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哪一个才对?
屁咧,她当初就应该舍弃顾家姐妹给儿子另找个真正温柔孝顺的。而不是现在这般,一个两个都跟她对着干。
“大嫂说的是,都是一家人。那大侄子那两口子有的,我们是不是也要有。别的不说,大嫂您啥时候把那三转一扭给我们这一房头补上?”顾娇娇拍手大笑道。
身旁的秦东远抿嘴一乐,他就知道他这小妻子不是个好惹的,他大嫂这次踢到铁板了。
以前他一个人,无所谓把那些东西全都上交,就当报答秦家的养育之恩了。即便饭桌上根本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原来他甚至打算在砖厂好好打工,挣一笔钱交给秦家,还清当年的养育之恩,从此远走高飞,跟秦家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他有了软肋,有了让他愿意为之奋斗努力的人。那么,就不能跟以前一样任何事都不计较。
窗外顾书瑶听着继妹怼的婆婆半天说不出话来,又解恨又嫉妒。
解恨的是看到她婆婆吃了憋,嫉妒的是继妹的嘴皮子咋就那么利落,脑袋瓜就那么好使,词一套一套的。
还有那个自从结婚便一直站在她身后默默守候的身影。
看了真是让人不舒服呢。
同样都是新婚没多久,她的男人却眼睁睁看着婆婆欺负她,连多去一次卫生所回来都要阴阳怪气,后来更是不许厨房给她留饭,也不许她从家里往卫生所送饭。
不得已每次要送饭,她都要先回顾家把饭做好。
想到这十来天的遭遇,顾书瑶手里的帕子都要被拽断了。
不过她不知道还有更加不幸的事正在等着她。
也是因为此事,秦家的大战一触即发,那些被掩盖起来的矛盾终究有暴露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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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的客厅里,顾思哲望着坐在沙发上满脸怒火的母亲,皱了皱眉头,“娘,我跟您解释过了,家里最近事多,用钱的地方多,如今我手里真没钱了。等下个月发了工资我就给您把赡养费补上。”
“放屁,你跟这小妖精吃香喝辣,就没给你老娘的钱?”孙秀红拍了拍茶几,对着儿子怒吼道。
她老婆子是那样好糊弄的?!
第81章
顾思哲还记得自己当初得知妻子在医院突然病逝时的复杂心情--毕竟是生活了二十年的枕边人,不可能一点儿感情没有。
但不得不承认心里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这个发妻,美丽,能干,性格爽朗,在村子里很有人缘。
--但同时性子也泼辣的很,强势又精明。
她带来了巨额的嫁妆不算,做生意也很有一套。明明看着也没出多少力,不过把钱送到人家手里入个股儿,后续便有源源不断的回报涌向她。
对此顾思哲又喜又恨。
喜的是顾家这些年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住的是红砖绿瓦的宅子,虽然面积不大,但是一家人三口人住起来倒也宽敞。
用的是进口的家具家电。
他还记得当年妻子把那台电冰箱买回来时,大半个村子的乡亲都来看。他当时面上很不以为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训斥妻子,“竟瞎花钱,买这玩意儿干啥。里面这么冷,好好的菜放进去不得给冻坏了?
还是小日本造的。要搁战争年代,咱们一家三口说不定都得被拉去枪毙。你说,这不是给敌人送弹药?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嘴上这样埋怨,心里其实得意的很。
秦家是村子里最富裕的人家,说实话能和这样的人家结为女儿亲家,他高兴又自卑。
呦,那可是秦家啊。
一家的宅子便占了半个胡同的秦家。
不知道这件事是否也刺激了妻子,反正两家约定好婚事后,明显她做生意的热情更高涨了。
家里的日子一天一个样。
恨的却是自己日渐丧失的男子汉尊严。
起初的兴奋劲过去后,随着妻子挣的钱越来越多,顾思哲心里也越来越觉得不是滋味儿。
他认为他一家之主的地位受到了挑战。
养家糊口不应该是男人的责任?可家里这一件件,电冰箱,洗衣机,彩电,席梦思......
哪一样不是妻子挣来的。
他在这个家里到底有什么意义?一个月的收入还不如妻子随手给闺女添的一条裙子贵。
当然妻子也没有亏待他。
进口的皮带,上海来的西装,他随口提到的东西,她都会给他买回来。
按理说他该知足才是。
都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他想起当年在学校读过的这句话。他如今是不是在靠女人养,所以女人才能踩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不过和几个同事上班期间出去喝几个小酒,去几次舞厅,她便能大声指责他不务正业玩忽职守。
呵呵,她一个初中毕业的妇女比办公室里的领导管的还严。
不过和朋友打几盘麻将,她便能大半夜的找上们将他揪回来,禁止他参与任何赌博。他说了多少次,小赌怡情,他不会玩大的。
他一个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但每次她都揪着耳朵来回唠叨。
赌博就是赌博,不分大赌和小赌。赌博,起初你以为赌的是钱,想着我少玩一点儿就好。可时间长了,你才知道赌博赌的是人性。
赢了的以为自己运气佳还想玩,输了的不过以为自己运气差,下一论就能翻盘。
输输赢赢,什么时候是个头?不过家产败光不死心。
时间长了,他出去赌的次数是少了,可总觉得少了做人的乐趣。
顾家日子是越过越富裕,方圆十里八乡有几个用得起进口的家具家电?看着同一个办公室里的同事们羡慕的目光,羡慕他有个精明能干的妻子,羡慕他有个温馨的家庭,顾思哲却一日比一日消沉。
都说高考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他千辛万苦考上大学,到头来却要靠着一个女人过好日子不说,还要受着她管教。
妻子还是那个妻子,他也还是那个他,可两人是越走越远。
以至于后来听到妻子兴高采烈的告诉他,又挣了多少钱时,他感受到的不是喜悦,是憋屈,是不耐。
他甚至想告诉她,收手吧,够了。这些年挣的钱,咱们一家三口一辈子都吃喝不尽。
妻子那时的回应似乎还回荡在他耳边,“咱俩正年富力强,要多攒点。不说要给女儿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吧,也要预备你娘的养老钱。
你弟那两口子最爱偷奸耍滑,过日子丢三落四不说,干活也敷衍了事。地里收的那点儿刚够他们糊口,是一点儿钱走攒不下,等老了看他们咋办。就二房那俩小子,我看孝心加起来也没咱娇娇一半儿,将来若是不管他们呢?
我是看不上你弟弟和你弟媳的,可他们毕竟是你亲人不是?到时候咱俩也不能眼睁睁看他们饿死,不得匀点给他们?
再说人有旦夕祸福,谁能保证一辈子走上坡路?所以啊趁现在政策好,我多挣点,你也能安心上班。千万千万,不要惦记公家的钱啊。”
这样的话听一次很动容,可听多了也烦的很。
就她厉害,救济这个,照顾那个,就显着她能耐,衬托的他这个丈夫越发平庸。
想当初他也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风光无量的很。可如今他一个端着国家饭碗的,挣的还没她一个初中毕业的零头多。
让他怎么接受这样残忍的现实?寒窗苦读那么多年,到底得到的是什么。
他开始嘲笑她见钱眼开市侩贪财,身上全是生意人的铜臭味。讥讽她强势精明,不如别人的妻子温柔贤淑。
这样的话说的次数多了,他似乎真的信了。
妻子是那俗气的暴发户,仗着有钱肆意打压丈夫,而他则是不慕名利清高自持的读书人,为了家庭和睦百般隐忍。
所以那些年他一直认为自己活的全顾家村最憋屈,一个大老爷们被个女人踩在头上。
可是李若兰死了,死的那样突然。
他以为他脑袋上的紧箍咒解开了,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他喝酒旷工,再也没有人拦着他赌博去歌舞厅。
再也没有人在他耳边唠唠叨叨,督促他努力上进,提醒他不要拿公家一分一厘。
从此家里一切是不是都他说了算?
起初似乎是这样。
他要在发葬完李若兰后立刻将新人迎进门,虽遭到了不少阻力,来自女儿的,来自族里的,甚至来自他老娘的。
但又有谁真能挡得住他,他还不是如期把人娶了进来?
顾家如今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再也没有人能对他指手画脚。
那段时间他心情好的很,天都蓝了,水都绿了,看什么都高兴。新娶的妻子贤惠温顺,小意殷勤,继女跟个百灵鸟似的围着他讨好的叫爹。
他当然也知道亲生闺女因他百日内就再娶的事恨上了他。可那又如何,他是她爹,她能拿他怎么办?
后来......
她是不能拿他怎么办,她只是把她娘的留下来的东西都带走了。
所以没了妻子的嫁妆,没有妻子挣钱,他真的不能支撑起一个门户吗?从往昔的岁月里回过神,他耳边回荡着老娘的斥责。
“你们两个天打雷劈的玩意儿,自己在家吃香喝辣顿顿有肉,连10块钱都不肯给老婆子我?这可是当初说好的赡养费,老娘就没多要你们的。你们若不服气,咱们让村里人来评评理。看大家伙不吐你们一脸吐沫星子。”孙秀红坐在沙发上破口大骂道。
董静的脸色很不好看,当然任谁被骂天打雷劈心情能好才怪。但不得不耐着性子劝道,“家里是真没钱了,俩孩子出嫁陪嫁给了不少。嫁的是秦家那种人家,要给孩子东西带少了,也不像话不是?我这次住院花销也不是小数目,保养好了身体才能接着给您老生个大胖孙子不是?”
“我呸,放你娘的狗臭屁。我看是你这个小妖精把我顾家的钱全倒腾你那破落户娘家去了吧。就没见过那样不要脸的人家,串个亲戚要偷人家家里的东西,你娘家祖上不会是盗贼出身吧?当初我就该死命拦着不让你进门。
我那时就说你年纪大了不好生养,说不得跟我那前儿媳一样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果然被他娘的我老婆子说中了。
如今老天爷看我儿可怜,好不容易施舍了他一个儿子,还被你打杀千刀的娘家人折腾没了。你还有脸提你住院的事,不过流个孩子,哪家媳妇儿有你这么娇气。
真当你跟我那前儿媳一样娇生惯养呢?人家从小蜜罐里长大,你一个苦水里泡大的,生病熬着事了,还有脸去住院,美不死你。”
被人指着鼻子诅咒天打雷劈就罢了,连娘家都要被牵连。可是想起差点被她娘偷走的那俩大金镯子......
别说她没脸替娘家辩驳两句,她自己心里也恨着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呢。
她不信弟弟一家子来闹事母亲不知情,可为什么不拦上一拦?--她娘有没有偷东西,自己心里没点数?
至于流掉的那个孩子--她看了丈夫一眼,终究没把在医院听到的那件事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