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门派?没听说过!”
“哦,我看他们都穿青色衣裳嘛。”
大批的货物接连的往山上运,招摇过市,少不得扎了某些人的眼。山匪们隐在草枯里敲锣打鼓喊打喊杀,青衣派的兄弟们不动如山。山匪们嘶吼了半天,见套路不奏效,跳出几个,大刀一挥:“此山是我开……”
“开你爹的蛋!”
山匪一愣,心道这声音咋这么熟呢?来不及多想,不甘示弱道:“小子纳命来!”
青衣派众人哗啦啦抽出兵刃。
山匪偃旗息鼓,定睛一瞅,认出领头大哥,愣了愣:“哥,你改行啦?”再一瞅,一二三四五六七……“哇哦!你带着兄弟们一起改行啦?”
“滚开!滚开!家人们现在都是正经人。”剃了板寸换了新衣的黑虎寨土匪学了几天规矩,竟然都觉得自己脱胎换骨高人一等了。以此为始,青峰山土匪的鄙视链正式拉开序幕,要不了多久就会海水涨潮般的席卷整条山脉,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且说这黑虎寨的大建设还在如火如荼的开展着,寨子里的矛盾仍然持续着。
终于到这一日,不可调和了。
直接的结果是将梅大当家气哭了。
她搞不懂大人们的事情,她调节不好啊。
叶善被她的哭声引来,眼皮子一合一掀,看到俩个正争得脸红脖子粗的男人。
大概是春天到了吧,万物复苏,寨子里的男人们也蠢蠢欲动,开始向心仪的妇人献殷勤。
这些妇人大都是黄家村过来的,年前土匪进村死了丈夫,新寡不久。
土匪们倒也不敢如何,单方面献殷勤,新寡的妇人悲伤还没过去,也不搭理他们。精力无处发散的男人们自个先斗了起来。
“抱一个!”叶善说。
男人们:“?”
叶善沉下脸,“刚才吵多久了?吵多久抱多久。”
大概是最近忙建设,女暴君许久不发怒,这些人就失去了怕性,竟然还犹犹豫豫了起来。随后,众人只觉人影一闪,一人膝盖窝挨了下,不仅迎面抱住了,还当场拜堂成亲了。
前头都说了,叶善干事喜欢搞集体活动。
土匪们是万万没想到“抱一个”还搞株连。于是土匪窝的老少爷们又被叫到了操练场,还没反应过来咋回事呢,梅大当家又换了个福娃的面具,精神抖擞,气沉丹田:“所有人两两面对面”
“抱!”
长达一个时辰的拥抱,有的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有的恶心的不行。总之自此后,效果显著,梅大当家再也没有类似的烦恼了,因为大伙儿有矛盾都内部解决了,不用闹到她这儿。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呜啦啦全跑过去,七嘴八舌帮忙调解了。
那种男人间互相拥抱的感觉,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时间转到二月份,大概是黑虎寨的特立独行终于引起了多方势力的注意,或者说窜天虎的死还是传了出去。
最先找到黑虎寨,举着正义的大旗前来报仇的就是他分家的亲兄弟遁地虎。
正义不正义不知道,反正打头阵的笼子里装了个人。
血肉模糊的,看衣料像是之前离开的三当家。
遁地虎派了人在山门口叫骂,用词之恶俗叫人叹为观止。黑虎寨土匪之所以这般觉得,是因为他们也开始跟着老秀才念了半个多月《三字经》。春天到了,也没工夫求偶了,因为时间紧,课业重,工作忙,平时大家都交流文化人的事情,真没时间想别得了。
马革站在黑虎寨的瞭望台上,冲着底下喊:“简直岂有此理!有辱斯文!”
遁地虎愣了愣:“我.操!”一声响彻云霄。
黑虎寨兄弟齐齐觉得,他们跟他们根本不是一类人。无不摇头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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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虎寨经过一个多月加班加点的加固修整,今昔不同往日,山寨固若金汤。
梅大当家爬上瞭望塔,个子太矮,还让人端了个凳子,和遁地虎隔空对骂。难为梅大当家早年被张氏摧残,早就练就了耳旁风神功,无论遁地虎说什么,到了她这自动消散天地间。
于是两边兄弟就听到,遁地虎:“%@#*%#¥@”
梅大当家:“你是猪!你是王八!你不是人!你坏蛋!”
好,很好!
沟通不了,遁地虎开始强攻,往三当家身上淋油,然后点上火把,打算杀鸡儆猴。
今日他就让这个侏儒开开眼什么叫真正的土匪。
遁地虎自人后走出,手里举着火把,身形肥胖,左右摇摆。
谢无苔半死不活,已经没什么反应了,半个月的折磨,摧残的不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精神。
他早就不想活,唯求一死。
可当他被遁地虎抬到了这里,听到梅姐充满稚气的对骂,还是忍不住笑了,多可爱啊。他深陷泥沼,与污浊肮脏相伴半生,却在临死前叫他觑见了人间的这点喜乐。倒也知足了。
就是有些对不住大娘子了。
劳烦她的刀帮他杀了仇人。他是个无用的人,被窜天虎和遁地虎这两兄弟害得家破人亡,筹谋二十年,从被迫遭受欺凌,到主动出卖色相,却也只是挑拨得这两兄弟分家,遁地虎被赶出去另立山头。
谢了大娘子了,这次只能脏了你的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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遁地虎大笑不止,火把碰上浇满火油的笼子,嘭得一声,迅速引燃。
梅梅震惊的往后倒去,从椅子上跌下。
白虎寨的人在嗜血的疯狂中,随同他们老大一直仰头大笑。
谢无苔不想闭眼,他死死的盯着遁地虎,他想看着他死!他真的想!
“喀嚓”一道更大的崩裂声传来,众人只看到一道雪亮的残影,燃着大火的笼子,连着那块着火的地方,生生的被劈裂了开去。一柄斧头深深的扎入地底。
几乎在同一刻。遁地虎感觉颈骨被扭了下,他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死亡的痛苦,当场气绝。轰然倒地。
叶善从不虐待必死之人,给了他一个痛快。
她今日学了梅梅,也戴了一顶面具,一张白面,两个眼孔,也不知是谁粗制滥造的作品。看上去却无比瘆人。
遁地虎一死,黑虎寨的寨门轰然大开。
里头的人手执兵刃冲了出来。
一群乌合之众,没了老大再无反抗之力,纷纷弃甲投降。除了小部分的落荒而逃,其他都被俘虏了。
叶善杀了遁地虎就走了,余下收尾全数交给随后而来的梅大当家。
梅梅到底心软,一挥手将奄奄一息的三当家也带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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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白虎寨的土匪,有不少是当年从黑虎寨出走的,老熟人相见,就哭哭啼啼的求起了情。
黑虎寨关了他们三天。
到了第四天,叶善巡视粮仓发现最近口粮减少的有些快,询问原因,黄大全回话。寨子里关了不少白虎寨的土匪,都要吃饭。叶善一听就不乐意了:“关他们干吗?”
黄大全犹犹豫豫:“那,放他们出来干活?”
叶善:“都撵走!”再来一遍剃头裁新衣,还要安排住房学习工作,谁遭得住。
于是,白虎寨的兄弟们在第四天的中午,正等着饭菜送来,美美享用,忽然集体被请了出来,然后寨门一合。
兄弟们懵了下才反应过来,哭着喊着质问:“为什么撵我们走?”
“凭什么想抓就抓,想放就放?”
“我们不走,放我们进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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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小三子谢无苔
谢无苔是在大半个月后才出的门,这期间倒也没闲着,从他能张口正常说话,寨子里有什么鸡零狗碎的麻烦事,梅大当家都来问他。
谢无苔大概是个劳碌命,真要他安心养伤什么都不要管,他反而可能会战战兢兢,身体心理都遭受折磨。每日来烦他扰他了,他这精神头是一日比一日好,喝药锻炼也积极主动,恨不能立刻马上,投入到寨子的大建设中,奉献每一分热情每一滴热血。
终于,这一日,他能正常行走了。能走也意味着关于他的去留也必须提上日程了。白虎寨的土匪被关了几日又赶出去的事,他听说了。据说有死活都不走的还在寨子门口哭求了几日,大娘子心硬如铁,不为所动,让人从围墙上泼凉水,浇了他们个透心凉。再有不听劝的,就威胁说下回扔石头!
谢无苔曾暗暗试探过梅梅,梅梅经勋哥儿提点才明白他什么意思,她就很直接了:“你都已经走啦!为什么还要回来?我们大娘子最不喜欢左右摇摆不定的人了。我跟你讲,救你回来是我的命令,可不是大娘子的意思。”
因为救人一命,所以梅梅使唤他干活使唤的心安理得。
勋哥儿自从开始读书后,进步飞快,后来他发现谢无苔书念得很好字也写得很好看,得空就会请教他问题。老秀才太忙了,一个寨子都是他的学生。每半个月大娘子都要让老秀才组织一次考试,老秀才忙得脚不沾地,又志得意满。曾经缩在角落粪坑里等死的臭蛆,如今挺直了腰杆,走哪儿都像一只斗胜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看样子还能再活个三十年!
勋哥儿得了谢无苔的指点,对他推崇备至,在谢无苔的设计下,已偷偷拜他为师了。
师父有难,且随时有可能被撵出去,作为徒儿不可能不费尽心思竭力挽留。于是逮着机会就跟梅梅吹耳旁风。
梅梅是坚定的“唯大娘子说”,她是不敢有半点的自作聪明。她盲目的崇拜着信任着大娘子。以大娘子的行事准则为准则,所以当谢无苔和勋哥儿黄大全他们都央求着梅梅去试探大娘子口风的时候。
梅梅很直接的全巴拉了出来,谁谁谁让我问大娘子一声,能不能留下谢无苔。
叶善最近还比较清闲,靠在躺椅上休息,问:“那你呢?”
梅梅实话实话:“姓谢的在寨子里那么久,确实比我会处理那些麻烦事。而且我每半个月还要考试,都忙不过来啦。”
叶善点点头,让她把人带来。
谢无苔收到消息,在铜镜前照了又照。大娘子大手笔,为了寨子里的家人们衣冠整齐,特意让人打造了一面巨大的等身高铜镜。就立在住宅区的大门口,每日有专人擦拭。远远看去,跟照妖镜似的。
谢无苔正了衣冠,心里犹豫不决,是干净整洁让人心生好感好呢?还是憔悴不堪的博人同情好?
谢无苔模样不错,有妇人经过瞧见了,羞涩的低了头。
黄大全垂着手,眼神古怪了起来,不过他是个好人,该提醒还是提醒了:“谢先生,我觉得吧,你年纪可能大了些。”
谢无苔拨弄发丝的手顿住,他实在是个敏.感心细又容易胡思乱想的人,当即就明白了,眼神惊恐面色发白:“黄大全,我还不想死!”
黄大全知道自己误会了,长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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