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是啊。”
叶善转头:“梅梅。你领着这位大哥出去,报顾诚的名,谁拦你只管骂他!顾诚要是敢拦……”他死了。
侍卫:“我家少爷他……”
恰在此,远处传来一声虎啸。震动山林。
侍卫一激灵,到嘴的话一卡壳,没有下文了。
叶善同梅梅丝毫不受影响,专心致志的叫人自惭形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侍卫也不好看俩名弱女子干活,忙上前帮忙,很快装了一车野物。
再一看,地上都快空了。
侍卫:“……”
叶善:“没事,过会还有人送来。刚才好像听到老虎叫了吧,我还从来没吃过虎肉呢。”
梅梅:“我也没吃过。”
侍卫:谁那么倒霉遇到森林之王了,能虎口逃生就不错了,还幻想吃肉?!
梅梅赶了马车,同马车夫、侍卫一起,顾家的侍从都挺不好意思的。
要从皇家猎场离开下山,果然被京卫营的人拦住了。
梅梅说:“没看见这是顾家的马车吗?”
京卫营的人认出顾家侍卫,客客气气道:“回禀小姐,我们顾大人有令,无论是谁家马车,但凡通行,都需例行检查。顾大人素来公事公办,我们也……”
梅梅并不为难他们,一把掀开车帘,“那你们查吧。”
侍卫转过脸望天,眼神飘忽。
京卫营的人一眼看去,垒的山高的野味,愣了半天,左右对视一眼,反应不过来。
梅梅说:“你们顾大人知道,让我们送回去的。”
京卫营的人从来不认为他们顾大人是这等喜欢占便宜的人,可是……可是……
侍卫望天,继续无语凝噎。
京卫营不乏人精,旋即让开几步,“小姐,请吧!”不管是顾大人本人,还是顾家亲眷,都没差。总归都是上峰家,睁只眼闭只眼吧。
梅梅将马车送出去,就将鞭子扔给了侍卫。说:“你回去!记得明天下午之前赶一辆干净的马车来接我们。”
顾家出行,马车肯定不止一辆,但缺了一辆,带来的东西就没地方放了。
侍卫长出一口气,赶着马车欢欢喜喜下山。
虽然当时非常不好意思,可真正拿了好处,心里的欢快劲,嘚吧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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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善在湖边洗手洗脸,顺便将剔骨刀清洗了,状似随意,掌心却暗暗握紧。
而后在某个瞬间,忽然暴起,剔骨刀闪着白光飞射而去,那人似是早有准备,急速闪避,转过脸时,脸上被刀锋划过,破开了皮,没有出血。
叶善冷冷看他,并不发问。
那人穿一身太监服,身高普通,并不显眼。然而衣下肌肉奋张,一看就是练家子。面上蜡黄,眉毛稀疏。是一张让人没什么好感,一看就忘的粗糙长相。
然而他眼中的光,却极为锐利,鹰隼一般,仿佛盯住谁就一定会叼在嘴里,吞咽血肉。
“你很有意思。”很意外的,这人的声音非常年轻,带着几分讥诮和漫不经心。
叶善就明白过来了,他的脸是假的。
自她在野物堆里剥皮拆骨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有一双隐在暗处的眼一直在悄悄观察她,这双眼看人的感觉像是在盯着猎物,让她非常不舒服。
叶善并不理会他。
男子反而挡住她的去路,“你胆子可真大,要不是我早有防备躲了去,你可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了。”
叶善短促的笑了下,“杀了你,顺手沉湖,毁尸灭迹,谁人知道?”
男子愣了好一会,也不知怎地,眼里忽然染了疯狂,“真有意思!真有意思!我想要你!”
叶善被他眼中露出的强烈情绪影响,杀意毕现,忽然出手朝他打去。
远处传来梅梅的呼喊声:“大娘子!我回来啦!”
叶善偏了下头,那人阴冷的笑了下,趁机跑走了。叶善再要搜寻,更远的地方传来阵阵躁动,惊呼声山呼海啸,很不正常。
叶善捡起剔骨刀,朝梅梅走去。
很快,这不正常的声音,有了答案。
几名侍卫抬着一头巨型老虎颠颠的跑来了。
随行一人正是顾魏,他单单冲叶善说:“叶姑娘,狩猎要结束了,您也回去休息休息吧。”当然要结束啦,场中的奖品都快被兑完了,不结束也得结束了。
叶善摸了把老虎柔软的皮毛,根本没听见,“哦,好的。”
这些人一走开,叶善眼馋道:“这张虎皮不错,我要把它剥下来,给奶奶做垫子。”
梅梅闻言兴奋的跳了起来:“好呀好呀!大娘子你剥,我跟着你学。”
叶善看着老虎身上完好的皮毛,深受感动,是谁这么棒,竟然没有损伤皮毛!
对于好东西,叶善通常都是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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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贵妃在行宫休息,行宫距离这里不远,因为房屋有限,才搭建了那么多帐篷。能有资格入住行宫的基本都是皇亲国戚。以顾老太太的身份显然是够格的,不过她老人家身体强壮,更不愿住行宫受拘束,也就跟大家一样,住了帐篷。
曹贵妃睡了一觉醒来,忽听得外头喊声雷动,询问出了什么事?
过了会,宫人回话,眉飞色舞,说是顾大人猎了一头吊睛大虫!
曹贵妃猛得从床上坐起,精神了,皇家猎场都好多年没见过大老虎了。这可真难得啊。
“走!看看去!”曹贵妃很激动,行宫内休息的曹夫人等人也跟了一起去。
曹贵妃要去看老虎,早有宫人先行安排了下去,将送去湖边的老虎抬过来,好叫贵人们开开眼。
曹贵妃路上一直同人聊这只大老虎,聊着聊着不可避免就往顾诚身上转,又疑惑他怎么又去狩猎了?有说他是陪了蔡家的小公子,场中的奖品都快被他包圆了。
一众妇人又好笑又各怀心思,曹贵妃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顾诚挺拔的身高,紧实的腰身,想着想着就口干舌燥了起来。
而后又听说顾大人受了伤,一众人等又是一番七嘴八舌的关心起来。
曹家一系,讨厌顾家,然而对于顾家的代表人物顾诚,这群女眷又真真讨厌不起来。
所以说嘛,有时候长的好看不仅能当饭吃,还能转移敌我矛盾。
可惜顾诚不愿当小白脸,不然分化曹家,指日可待。
言归正传,却说在曹贵妃的带领下,一众权贵重新回了猎场中心。外出打猎的儿郎们一个个的也都回来了,有些是高兴的,更多的则是一脸晦气。不用猜都知道,原本是打好了算盘要在猎场一鸣惊人一展雄风,谁知半道杀出个满级王者。一路猎杀,抢杀,然后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然而,顾诚是打着蔡其公子的名号充当护卫助阵的。这些人不敢得罪顾诚,却不会管蔡家,一通责难辱骂。只可惜了,蔡公子看到顾诚受伤,也跟过去了,他本人不在。因此他的兄嫂生生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横眉冷对冷嘲热讽。
却说以曹贵妃为首的贵人们等在会场上,就为了瞧个新鲜,看个热闹。
等了又等,等了又等。派人催了两回。
终于,远远瞧见,有人抬着一物过来了。
等等,那是什么玩意?
一众女眷几乎同时捏起帕子捂住口鼻,转头闭眼。
只见二人抬了一根木棍,中间悬挂一物,皮毛皆无,只剩骨肉,一路走来鲜血淋漓。其状之惨烈,不仅女眷皱眉作呕就连儿郎们都震惊了。
紧随其后的是两名战战兢兢的宫人,以及不紧不慢的叶善。
曹贵妃缓了好大一会劲,才反应过来:“这,这是什么?”
随即,又似乎才认出叶善。这倒不是曹贵妃装的,因为之前叶善还是一副狐仙打扮,漂亮的叫人眼红嫉妒,现在发丝凌乱,身上染血,往那一站,早没了贵妇该有的仪态,反让人觉得杀气腾腾的,总之,感觉不太好。
“剥了皮的老虎。”宫人见叶善不应,只得厚着头皮回话,又急忙道:“回禀娘娘,是刘夫人剥得皮,奴才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阻止都来不及啊!”
曹贵妃震惊了。
在场所有人难以置信,直觉不相信。
然而见她身上血迹斑斑,周围交头接耳,众人才像之前顾家人那般愕然回神,他大爷的刘家人来自清风山庄,山匪出身啊!
他家大娘子能无辜单纯到哪儿去!
其中反应最大的当属聂家主母,她经常在家中听丈夫痛骂刘宗孝不学无术,动不动就要手撕了他,空出职位能者居之。
他家大娘子尚且如此,做男人的能是个怂包?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曹贵妃竟也没追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叶善临走的时候,眼一瞥,看到之前鬼鬼祟祟盯着他的男人站在贵妃娘娘身后,混在一干奴才里。直觉告诉她,他很危险。
等她再要细看,那人又神出鬼没的消失了。
叶善担心顾老太太和侯夫人安全,急匆匆往回走。冲进帐篷的时候,脚步太快,站在外头的银烛和画屏等人都没来得及阻止。
顾诚后背受伤,裸了上半身,大夫正在上药。
叶善拉开毛毡进去,目光从顾诚身上扫过,四下搜寻,落在顾老太太身上,抬步就走了进来。
顾诚反应最大,忽然就站了起来,扯到伤口,疼得嘶了声。
大夫被撞翻手里的金疮药,急得大叫:“你坐下!坐下!”
屋内都是男人,有何不忆,太子,蔡其公子,顾魏,还有看伤的两名大夫。除了老太太没走,就连侯夫人都回避了。
“哎呀,善善,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老太太大概是接受了她是土匪的事实,又惊又好笑。
屋内其他人则表情各异。
大夫在此刻又叫了起来,“哎呀!怎么又流血了?你放松点,别绷着!”
顾诚心想,放松了才有鬼了。一紧张,肌肉紧绷,血液流速都快了。
孙子脱成这样,实在不好被女眷瞧见,老太太拉住叶善的手说:“善善,你快去梳洗一下。”
没办法,老太太不得不拉着她一同出了帐篷,又命银烛她们打来热水给叶善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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