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击节赞叹,之后毅然决定,许嫁爱女并与之结盟!
——要知道,当初魏国公可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的,但凡他选择另一个,他未必最后会落入满门一族死绝的下场!
她父亲一生,铮铮铁骨,仰无愧天俯无愧地!谁知,最后竟然落地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魏太妃痛哭。
“你知道我大哥是怎么死的吗?”
魏氏夫妻鹣鲽情深,膝下仅一儿一女,而魏太妃的大哥,是英年死在河阴战场的。
“他本来可以不死的。”
但当时河北崔樊兵败竟然不顾江北百万流民和乡众,要掘开河岸,倒灌河水与殷军同归于尽,为此,魏大郎不惜连夜从冒险进军,最后成功击溃并阻止了对方,自己却身中十七箭,当场身亡。
魏太妃双目赤红,流的不知是血还是泪,“啊啊啊——”
父亲,兄长,还有她的十名义兄,俱是铮铮铁骨的伟男儿啊!!
甚至连当年的她,志愿也是除暴安良,止戈止战,希望奋战到最后,还天下一个江山一统海晏河清
魏氏已经准备退回青州了,宁释兵权,也不愿生灵涂炭。
如果不是这样,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呢。
可这样的一门忠烈,最后换来的是什么,是什么?!
“老天不公!!!”
“老天爷你瞎了眼啊——”
燕北天这么一个贱人狗贼,居然能善始善终!!!
魏太妃悲声痛哭,哽咽难眼,她抱着怀里的黑漆牌位, “我必要杀了他!!杀了他们!!贱人,贱婢,贱子——”
杀了他的那个他,大概是太.祖。
魏太妃声音一开始尖利,到最后声沙力竭,哭不成声,泣血落泪。
可怜又可悲。
而她身后的诸人,有老有少,个个悲泣落泪,跪倒在地,面露愤慨。
万哭同悲,哀绝天地。
此刻的魏太妃没了前些天的疯狂,悲伤入骨,现场的气氛,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沈箐的心里也不禁沉甸甸的。
……
许久,祭奠终于结束了。
魏太妃接过黄酒,撒在泥地上。
她跪下,给父母兄长们庄重叩了三个响头,而后霍地站起。
“今日起,我将为父兄族人复仇,战至最后一滴血流尽!而你,只管去罢——”
魏太妃脊梁挺直,直直看着燕长庭。
她的孙子指责她心里只有复仇,是的,她确实是,她没有办法不让这铭心刻骨的仇恨占据全身心。
是的,他说的她都认!
此刻的魏太妃,一如当年那个明眸酷齿的骄傲女将军,冷冷告诉对方,“从此你我分道扬镳,我死,你也不必为我收尸,你不再是我的孙子!”
作者有话说:
疯狂又可悲,曾经一身正气,今日傲骨依然
其实魏太妃这人挺复杂的,讨人厌的点是真讨人厌,但也是敢作敢当诶,魏氏的话,是真的可惜了。
今天也算肥的!嘿嘿,么啊~ 明天见了耶宝宝们!(づ ̄3 ̄)づ
第14章
魏太妃掉头走了。
沈箐看了半晌,赶紧回头看燕长庭,燕长庭仍看着魏太妃的背影,表情并看不出什么。
只不过回去收拾时,他动作明显比昨夜略慢了一些。
魏太妃带着一群人呼啦啦走了,转身时,喝了一声晏修,晏修只得爬起来跟着走人。
现场空荡荡的,很快走干净了,原地就剩沈箐和燕长庭,以及那一抔黄土。
被起出来的黑漆大箱重新埋回地底,魏太妃对父兄说,她有朝一日,必要重返庄上,光明正大起出牌位,并换上红漆。
翻起的泥地被细细撒上干土,压实,又撒一层,原地已经看不出痕迹了,正堂和厢房的牌位供桌也都收了起来并重新布置过,也看不出什么了。
半旧的门扉在秋风里“咿咿呀呀”,好像做梦一样。
沈箐撸了一把刘海,长吐了一口气,燕长庭侧头扯了扯嘴角,“我们回去吧。”
……
回去就是收拾东西。
不独他们,魏太妃那边也在整理收拾,沈箐打听了一下,他们也是明天就离开了。
诶。
沈箐心情有点复杂,和燕长庭在默默收拾打包,他微微垂头,动作明显比昨夜要略慢一些。
“阿庭,咱们明天就出京畿了吗?”
等午后的时候,张云符简匆匆赶到,带来了谢英华的手信,谢英华说,京畿一带风声都挺紧的,已经蔓延到边陲来了,鸱县虽偏,但为保险计,他还是建议沈箐和燕长庭别在鸱县停留了,早点出京畿吧,要不去永安和宾县的分号。
沈箐先给谢英华回了信,同意他的建议,让他去皋京小心些,可千万别还没找到人先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信写好送出去,他们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几个包袱就搁在方桌上,马上就能出发。
外面也是人马喧嚣,魏太妃那边动作十分迅速,第一批第二批人已经先行一步了。
大约今天,魏太妃也会离开了。
晏修又过来了一趟,询问沈箐燕长庭走的方向,沈箐说:“向东。”
当时是向东,东边就是京畿边界了,他们总不能往回走的。
晏修忙道:“正好!咱们也往东,不如咱们一起走一段吧!”
“……”
沈箐用膝盖都猜到,这是晏修自己的邀请,只不过,沈箐:“……好吧。”
都是今天下午出发,都是向东,不同路也同路了其实。
等晏修走后,关上门,沈箐回头看坐在桌边的燕长庭,他不知在想什么,她坐回他身边,两手放在桌面下巴再搁上去瞅他,就问他:“咱们,接下来真的就去永安和宾县了?”
“然后,就启程去岭南?”
从此与中原两别,各不相干了?
当沈箐这么问他时,燕长庭仍表示:“好。”
他沉默半晌,仍坚持要去岭南。
沈箐挠挠头,一时也不知怎么说,反而是燕长庭站起身,拉她,轻声说:“好了,该走了,不走就赶不上出京畿的宿头了。”
他提起桌上的几个包袱,另一手拉着沈箐,起身往庄外行去,符简连忙跟上。
三个人三匹马,都做了伪装了,戴上斗笠,把包袱挂在马鞍两侧,翻身而上。
魏太妃那边也是,一行十数人,简单低调,拉骡车乘驽马,伪装成一个小商队,已经准备就绪。
两行人分别下了山,拐上驿道,汇入稀稀拉拉的车流人流,一前一后望东而去。
……
京畿界距鸱县也就数十里路,不远,天入黑前就到了。
不过就是戒备十分之严,卡哨早就设好了,都是京军,严防死守,宁纵勿枉,饶是这么一个偏僻之地,也未见疏忽,哨卡前的人流车流已经排出很长很长一条长龙。
沈箐观察了一会儿,搜查非常严格,每个人过去都得洗脸,不管男女老幼,被军士异常粗鲁泼一脸水然后用力搓,眼角显然是重点,之后再被驱赶至关卡另一边,女的入帐脱衣检验,男的就地宽衣解带,没有一个能例外的。
但凡有一点嫌疑,或者抗拒,立即就被拉了下去。
这种检查,想当然通过速度非常非常之慢,所以人龙越来越长,怨声载道,很多人直接掉头了,实在等不了或者受不了这等委屈。
沈箐还注意到,掉头的人都有被人观察的,甚至驱赶到另外一边,不许离开。
不过好在掉头的人极多极多,而为防打草惊蛇驱赶动作比较隐蔽。
两行人早已得讯,没有靠近被驱赶的范围,远远观察一番后,果断离开。
看来正常的路是没法走了,不过没关系,京畿界这么大,而京军哪怕有好几十万,也没法立起人墙的。
这种方式,拦截到普通小老百姓,并不能拦截他们。
废了点功夫,两行人拣选一处巡搜薄弱处,直接穿山而过。
过了山界之后,天色已经黑透了。
界外的商旅途人也被截在外面,一时人满为患,灯流火把汇集成河。
两行人没有在此停驻,一路往前,一直走到半夜,到了一个叫瓮镇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正确的说法,是沈箐燕长庭三人停了下来。
商号在瓮镇有个不起眼的小据点,他们直接在这里休息就可以了。
而魏太妃他们则没有停,继续连夜离开。
那么,就分道扬镳了。
沈箐三人勒停马,那边不由往这边望了一眼,魏太妃唇抿得极紧,冷叱道:“还不走?!”
那十来人只得一咬牙,听令驱车马离去。
车轮辘辘,那个头戴幕僚的老妇人在眼前过去,她头也不回,昏暗夜色里依稀能见她挺得笔直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