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燕长庭率诸将折返北梵大营时,霍老将军的毒也已经解了。
燕长庭及时赶到,救下了绝大部分的人,但一开始手无寸铁,也是多少死了好些。
这头一个被杀的,正是北梵军的少将军,大将霍敬淳的独子。
霍敬淳常年征战在外,生养不易,年过四旬,才得一独子,就这么死于非命。
尸首被他的心腹部将带回来了,人人悲怆低头,跪地不敢看他。
霍敬淳不敢置信,他自榻上蓦爬起,慢慢走过来,僵立片刻,一俯身抱住独子尸首:“昆儿,昆儿!!”
要说先前石营沈箐那句话是当头一棒。
那独子之死就当是第二下了。
霍敬淳一刹泪崩,抱着独子尸首嚎哭失声,半晌,他霍地站起来,一抹眼泪,盯着燕长庭:“你们说的。”
“好!”
去他妈的大殷,去他妈的燕殷!
老子为□□为大殷征战一生,难道就是为了落得一个独子惨死的下场吗?!
霍敬淳恨极,义无反顾,投向旧主魏氏。
西北的冬季,北风呼啸而过,黄昏日落之际,这一整个北梵大营终于都动了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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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自此, 北梵军中枢指挥权终于到了燕长庭的掌中,由他来部署安排。
“拔营。”
“抛弃一切辎备负重, 所有人轻装简行, 以最快速度集结!”
拔营,弃寨,火速集结,军令一下, 整个北梵军大营都动了起来, 穿越辕门南下, 迅速离开梵州。
殷太.祖起于北边, 多年抵御外寇大殷的边防军也重兵驻于北境, 朝廷对北疆的掌控力太强了,绝非适合停留之地,燕长庭没有半点迟疑, 当即令急行军望南而去。
在这里,非常值得一说的就是, 先前促使燕殷下旨北梵军南下平叛非常重要的,因为皋京那边圣旨一下,除去冯欷羽和司马超以外, 同时还会有八百里加急谕旨晓谕沿途的各个州郡,以全力配合大军行进。
后者真的非常非常重要, 只要他们速度够快, 是能赶在皋京第二道谕旨抵达之前,通过绝大部分的关隘抵达南方的。
天光昏暗,大军疾行带起滚滚黄尘, 沈箐扬声:“我们去哪里?”
南下, 南下也得有个目的地啊。
策马飞奔, 提及这个问题,原来精神大振的邓洪升几人不禁眉心一蹙,露出难色。其实他们的计划原来是非常完善,连北梵军成功叛反朝廷后的落脚点都有的,“我们原本预计荆北的芜州可落脚,若芜州不可,还有襄潭和南苑。”
这芜州,就是上辈子青山军第一个落驻点了。
该打通的关窍邓洪升等人已经打通了。
可问题是,不知为什么,这几个原来已经打点得十分妥当的落脚点都出了问题,南边官场大震荡,燕殷突然把芜州等地的官场掀了个底掉,各种针对防范,竟是都突然发生了变故。
“现在都不合适了。”
邓洪升忧虑落脚点的同时也是满心憋闷,总觉得他们一切部署都被那燕殷小儿提前知悉似的,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呃,这个吧,沈箐眨眨眼睛,没有搭茬,她看向燕长庭,燕长庭闻言剑眉也微微一蹙。
她就说:“去岑岭吧!”
燕长庭略略思索,那确实是个好地方,他也不矫情,好,那就去岑岭!
……
泱泱大军,奔涌南下。
而此时的司马超和冯欷羽已在窴州,还差一天的路程就能赶到梵州。
司马超稍稍踌躇,但最后还是坚持走促使北梵军出走的路线,十万大军的副帅固然让人心动,但这并不是他的最终目的,前者将掀起的变故以及制造的上升之机才是他迫切渴求的,无需考虑太久,他很快下定决心。
今夜,他终于收到了暗信,登时大喜,很好,这魏氏和姓燕的倒有两把刷子,用不着他设法拖延冯欷羽的来了。
司马超招手,与心腹耳语两句,先前布置全部撤销即可。
夜色中,快马加鞭,他遥望远远的梵州方向,接下来,希望姓燕的不要让他失望!
他盯了前头冯欷羽的背影,如此想道。
……
下半夜,冯欷羽也得了消息,这个三天三夜没下过马背的上将军暴怒了,“你说什么?!”
“逆渠,废物!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一行人加速急赶,于次日午前抵达北梵军大营,营中早已人去楼空,只余斑驳的褐红血迹以及满地脚印的狼藉,边防军副将黄凡匆匆带了人过来,紧急往皋京发了急报及收殓了瞿昝义的尸身。
这满地的脚印直出辕门,一路望南而去。
冯欷羽目眦尽裂,他立即持金令和圣旨接掌了七万边防军,“梵州现骑兵几何?!”
“禀上将军,两万。”
冯欷羽当即点下点足两万骑兵,南下急追,他奉旨而来,是绝对不可能眼睁睁让燕长庭就这么带走北梵十万大军的!
骑兵与步兵的战力,能以十当一。
守边不能没人,好在北寇刚被打败击退损兵折将,五万步兵足够守住防线。
司马超立即上前:“冯帅,我愿留下处理此间诸事。”
司马超寄望北梵军成功叛出,自然不肯掺和后续,于是自动请缨留下暂受边关以及收拾残局。
他的目标,其实是眼前冯欷羽的位置。
冯欷羽是京屯上将军,若他被燕长庭杀死,那,他将设法取而代之。
北梵军的浑水,他就不蹚了。
很顺利,梵州边防遭遇这么重大的变故,确实需要一个人留下来主持大局。
冯欷羽下令之后,立即率二万膘骑,疾速南下!
黄尘滚滚,蹄声雷动,常年征战的边防军骁勇善战,再加上不久前大胜俘获的大批关外战马,冯欷羽亲率二万骑兵如猛虎出闸,汹汹急追而去!
很快,哨兵回报,锁定了北梵军的去向和大概方位。
“全速进军!”
“去——”
……
此时的北梵军中,却不算完全平静。
毕竟,军中将领亲魏的不少,但同样会有一些私心里并不愿意叛出朝廷的。
冯欷羽的骑兵来得很快,后方哨兵先后急速折返禀报。
队伍之中,有异声,有人想回头。
消息报上来,燕长庭淡淡一笑:“放他回去。”
这名裨将悄悄脱队,往回疾奔,被带到冯欷羽马前:“上将军,燕贼可恶,末将愿将功折罪,理应外合,引王师攻其不备!”
冯欷羽冷冷一笑:“叛逆之贼,还敢骗我?拖下去斩了!!”
兵贵神速,骑兵急追,只要成功截停叛军,后续关门一锁,叛军就绝对跑不掉了。
需知这里可是大殷的国土。
裨将所言,冯欷羽并不怎么信,这情况也不允许他慢慢分辨细细侦查。
这不是对付国土内部刚刚被引出的叛军的上策。
上策,乃前者。
所以,冯欷羽并不分辨,也不允许对方动摇他汹汹士气,二话不说,直接就冠上罪名杀了。
消息传回,北梵军内所有的蠢动和异声立即刹住了!
燕长庭淡淡一笑,他顺水推舟,果然效果斐然。
“往南边去,目标,淞州,过淞山关!望南川而去!全速前进——”
裨将之死,让所有人都清晰地知道,他们没有回头路了!滚滚烟尘,不管先前是否坚决的,俱把心一横,牙关一咬!
“冲啊——”
而在此时,燕长庭再传下一令:“晓令全军,待顺利抵达南边,全军上下,一律赏万钱!”
每人万钱。
即每人十两。
如今并不是燕殷在位的中后期,物价未曾飙升,一个中产拥有两三名仆役的小富之家,十两也足够花费一年了,而换了绝大部分贫户农户出身的普通兵卒,十两绝对是一笔足够他们家花十年八载不菲之资。
要知道他们先前守边就算战死,抚恤金也就几两银子,这还是没有被层层盘剥的情况下。
而更重要的是,从古到今的绝大部分战事,哪怕双方死仇,战败后也是罪不及降卒。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的最重要原因是养不起又不能放,这种特殊例子很少,收编战败一方军队才是基操。
所以对于普通兵卒而言,约束他们的更重要是现行军法,击鼓不进者立斩,鸣金不退者立斩等等,马上就杀,不带等的,这是为了战场上的如臂使指,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叛将能顺利将麾下兵马引出。
给谁卖命不是卖命,没什么比切身利益更能触动人心,这万钱奖赏令一下,全军士气大振,速度立马快了几分!
……
解决了隐患,将军心高度凝聚并收拢在手中之后,燕长庭立即率一万骑兵调转马头。
主动去迎战冯欷羽。
他非常明白冯欷羽的意图,也非常清楚绝对不能让对方追上并截停己方大军。
但步兵和骑兵,拼速度根本没可能,继续下去被追上那是必然的事。
他解决了内部隐患之后,对沈箐说了一声,当即就掉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