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佯装往里看了看,回头道:“没有。”
“没有。”
“我这边也没有。”
五人看过没有,开始前后互为犄角,小心翼翼往前探去。
可刚走了十来丈,前方墙地突然一动一卷,最前头的禁军甚至来不及叫一声,整个人就被绞了进去,人不见了,墙壁缝隙渗出一滩鲜血。
大家深呼吸。
当即避开那个位置,另选了一条岔道,可刚走没几步,脚下突然一空,四个人突兀又被翻了下去!
荣王位置在最边缘,最后一刻,他猛伸手一够,抱住边上的一条冰冷冷的金属石笋,赶在坑洞阖上之前,一翻翻了上来。
他后半截衣摆被锋利的翻板边缘切掉了。
他还来不及惊悸,就听见前方急剧的奔跑声,以及打斗声!
——魏太妃!
荣王心脏狂跳,想也不想一翻身掉头飞掠折返。
他来到的时候,这场短暂的战斗已经进入尾声,魏太妃双手不便战斗力远不及当年,而陈婴阳搞情报的,轻身功夫最好,剩下那个叫冯易的小伙子被三名禁军同时夹击,扑倒在地,生死不知。
陈婴阳被一脚踹飞,倒在地上。
地上还有两名禁军尸首。
最后两名禁军,联手夹攻魏太妃,后者险象环生,逼得她不得不往后一退,直接掉落到水流汹急的地下暗渠之中,差点被卷进地底去了。
她死死抱着石笋,而其中一个禁军正要给她补上最后一刀。
荣王这时候冲出来了。
后面那个禁军一惊回头,松了一口气,“荣王殿下。”
他拱手见礼。
而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荣王一手持刀一手抽出匕首,猛地插死了这两个人。
完全骤不及防,那个仰面的禁军倏地抬头,不可置信看着他,“殿,殿下……”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荣王为什么会对自己动手。
但荣王也顾不上看他,踹开渠边那个禁军尸身,跪在地上,“母后——”
他喘息着,一把把魏太妃拉上来,魏太妃磕得头破血流,他赶紧掏出帕子死死捂住给止血。
疼痛让半晕眩的魏太妃睁了睁眼,在两人视线对上那一刻,“你,你是……”
魏太妃惊疑不定。
“我,我是香云宫的小十三,燕祈。”
荣王垂了垂眼,说。
香云宫,是虞太后为妃时的寝宫。
说来可能没人相信,他长得这么大,唯一给过他公平待遇,唯一把他当成一个皇子的上位者,竟然只有当年的魏皇后一个。
魏太妃可能不大记得他了,因为她对所有庶子庶女都是一视同仁的,不偏不倚,不多不少,但该有的待遇她也从来不断,该有的岁银该配的宫侍,到什么年纪该出阁上学,到什么年纪又该封王封公主,她都一一和太.祖商量后安排下来。
荣王的母亲莲姬,从进宫起就是为了虞妃固宠用的,而他就是虞妃所出皇子的天然辅助。
虞妃前头几个皇子都没留下来,曾经一度欲收他到名下,所以两岁前他待遇也非常好。
可惜,后来随着燕殷和他另一个没立住的哥哥出生,荣王待遇立马一落千丈。
香云宫内得脸些的宫人都没人把他当回事。
荣王很正派,他和莲姬不一样,他也深知自己对虞太后母子而言算什么。
所以,他其实更眷恋魏皇后,他正常学的东西,甚至封王,都是魏皇后在位期间得的。
说来可笑都很,他一个皇子,所有尊重和正常待遇都是十岁之前的,自从魏皇后被贬为妃幽禁,他连自主择课的权力都没有了,一切为辅助燕殷而生而学。
在荣王内心深处,他真正承认的嫡母,发自内心一句“母后”,也只有当年的魏皇后。
哪怕对方已经不认得他了。
但荣王多年来却无限次怀念过她,越是年长,越感珍贵。
他跪在地上,有点不知所措,匆匆掏出金创药,给魏太妃止血包扎,“您,您还好吗?”
魏太妃心情有些复杂,荣王相貌有几分像太.祖,偏他又行了救人之事,半晌,“好。”
怎么不好?逃出笼牢,重见天日了。
魏太妃浑身湿透,血淋淋的身上几处伤口,好不容易都止了血,荣王立即背上她往另一边跑。
这边实在太危险了!
一瘸一拐的陈婴阳急忙跟上。
但跑不了多久,刚在魏太妃指挥下过了一个三岔路口,他们就听过来路一阵急促的追赶脚步声。
三个人,只有一个荣王没受伤的,但陈婴阳呼吸声已经越来越重了。
再这样一个也跑不掉。
荣王犹豫了一下,直起身,一用力将魏太妃抛向陈婴阳那边,他咬咬牙掉头回去,引开追兵。
陈婴阳赶紧抱住魏太妃,魏太妃半阖眼睛不知昏迷还是清醒,他低头看看魏太妃,又抬头看看荣王背影,“……这是,荣王?”
陈婴阳心情复杂,又惊讶又难言。
……
沈箐这边也急得不行。
她听到门后有打斗声音,其中还有魏太妃的厉喝声。
——这老太太是嘴巴坏,但对她实际伤害和排斥都是没有的,她救了她之后,所有的秘密,也没有刻意不让她知道。
更重要的是,这也是燕长庭唯一的亲人了!
“快点快点!”
她急得不行,燕长庭很快解决了遇上的两名禁卫,回过头来和她一起寻找开启这道墙的机括。
可越急越找不到。
沈箐抓耳挠腮,瞪大眼睛从上看到下,连最顶顶都站在燕长庭肩膀上仔细搜索过了,谢天谢地,她终于按到一处凹陷了。
“小心,来了!”
燕长庭立即一手抓住她的脚踝,一手持剑,浑身肌肉绷紧全神贯注。
但幸好,没出意料之外的岔子,这凹陷是真的能开门的。
“轰”一声,玄金大门洞开,沈箐立即冲了出去,侧耳一听,往有人声那边急赶!
……
荣王这边的情况却有点糟糕。
他成功把人引开了,一共七八个人,很多,他无法暴起全杀,而更重要的是他不能暴露。
蒙脸也没用,他身上的衣服也一眼就被人认出了。
若被看见,后果不堪设想。
荣王不后悔,但他此刻确实艰难至极。
屏住呼吸一路急掠,但这些大内顶尖高手倏地一等一的快,很快赶上了,他闪身卡紧一处幽暗的巨石之后,眼看着下一刻就要被人发现了。
这时候,一件带着淡淡熟悉木槿香的深紫色外衣从天直降,罩在他身上!
——沈箐小时候得到一个宫廷秘方,上述长服桃花香,长大会有桃花体香,但她嫌弃太女气了,要是想装男人可不得露馅?于是她另辟蹊径,折腾出了一个木槿膏。
曾经有一段时期,荣王府花园的木槿花每到花期都铁定遭殃,但荣王并不介意,还让人遍植木槿,以供她折腾。
“祈哥哥!”
她压低声音,荣王赶紧披上她的外衣遮挡,“你怎么在这?”
“回头再说,快走啊!”
荣王七手八脚硬套上外衫,两人也顾不上多说,赶紧掉头往另一边冲过去。
沈箐想冲回那道门内,但刚跑到面前,那破门刚好关上了。
“他妈的!”
两人赶紧往另一边。
燕长庭正与那波人展开激烈大战,沈箐叮嘱过他,不要恋战,他也无心恋战,稍稍一停,立即往沈箐方向急掠而去。
但沈箐这边遇上麻烦了。
在这幽深的地底里,打斗声动和脚步声是最容易吸引人注意的了,她迎头又遭遇一拨禁军!
卧槽!
更糟糕的又遇上机关,逼得荣王不得不往前一扑,两人“噗通噗通”两人,直接掉进一段外露的暗渠的之中。
湍急的水流一下子把两人往里冲了去。
沈箐最后只来得拎起脖子上面的个小罗盘,艹啊,指针是指着东北方向,可惜差一点。
然后就被卷进去了。
……
燕长庭慢了一步。
他千防万防,还是让沈箐和荣王碰面了。
并且沈箐还眼睁睁在他面前被卷进暗河。
他目眦尽裂。
一个纵越杀掉二人,鲜血喷溅,他硬是一缩贴着锋利的机关而过,扑在暗河边上,可惜没能抓住沈箐。
沈箐和荣王一起,瞬间被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