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八月了,怎地还老在园子里坐着?”他这样问她。
“可是,妾身没觉得冷啊?”一段时日下来,肖涵玉已经渐渐习惯在他的面前以“妾身”自称,尤其是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她更加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帮着做足皇家的面子的——就当是回报他对她还算不错的这份恩义了。
“你不冷,湘茗会冷。”厉无刃面无涟漪地说罢,伸手从她怀里抱过了小家伙。
就是,没事老待在外头干吗?难不成就为了跟这两个护卫聊天?
诚然,尽管蓝莫知与韩诀乃是她肖涵玉的近身侍卫,但毕竟男女有别、尊卑有别,她在屋外待着的时候,他们可以随驾左右,也就有了同她闲聊的机会,然一旦她进屋去了,他们就不好随随便便跟进去了。
“唔?小湘湘,你冷吗?”无奈肖涵玉丝毫没有察觉到来人的心思,只不可置信地询问被他“抢”去的小家伙。
五岁的女娃娃刚要老老实实地摇头,怀抱着她的男子就倏地一个转身,借着当下的姿势,一面用手按住了她的小脑瓜,一面用自个儿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身后女子的视线。
“怎么会不冷呢?她只是个五岁大的孩子,能跟你比吗?”与此同时,他一本正经地说罢,又回身绕过她的身子,径自往屋里去,“走,跟朕进屋。”
肖涵玉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不过,考虑到自己兴许是思虑不周了,她还是不明就里地跟上了男子的步伐。
两大一小就这么进了屋子,他们各自的侍女和太监自然是跟着伺候着,可蓝莫知和韩诀这两个实打实的男人就没法跟进去了,只得乖乖地在外面守着。
对此,厉无刃感到很满意,连带着脸色也变好了一些。他抱着小侄女坐了下来,扶着她软乎乎的小身子,笑眯眯地问她今天玩了什么。
“姐姐给湘湘讲故事,讲得可好听呢。”说起“娘亲”绘声绘色的模样,小家伙马上来了兴致,一双大眼睛都发亮了。
厉无刃勾着唇角,抬眼凝眸于站在身前的少女:“你还会讲故事?”
听他这语气,调侃的意味居多,肖涵玉顿时就不乐意了,也不避讳地嘀咕:“为什么不会啊……”
厉无刃被她这不服气的小模样逗乐,却又低眉去看他的小侄女,道:“湘茗,告诉皇伯父,玉妃都给你讲了什么样的故事?”
“姐姐说,小时候她跟一群大哥哥、大姐姐去追坏人,把坏人打得鼻青脸肿。”
“咳咳……”
耳听小家伙奶声奶气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上一刻还在不高兴的肖涵玉这就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与此同时,厉无刃面上的笑意也不由凝固了些许,然后,他似笑非笑地注目于面露心虚的少女。
“你……”
“我就跟她说了这一件!”
没等男子开口“发难”,肖涵玉就抢先一步替自个儿正名了。
厉无刃眉角一跳:看来她还知道,什么样的“故事”是不适合同小孩子讲的。
“而且,而且!我只是想让小湘湘明白,什么叫做‘惩恶扬善’!”
听罢少女理直气壮的辩解之词,堂堂一国之君也是醉了。
“皇伯父,皇伯父,姐姐好厉害的,一拳头,就把坏人给打晕了。”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没眼力”的小家伙还越说越兴奋,脸上洋溢着近乎崇拜的笑容。
厉无刃真想抽出一只手来扶一扶额头:这种精心浇灌的名花突然就被个野人采走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他面无涟漪地看向试图给小侄女使眼色的肖涵玉:“依朕看,你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护卫。”
被“讽刺”的少女当即一怔,而后立马就“哭着喊着”扑到了男人的大腿上:“皇上明鉴啊!妾身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
“那这一拳头把人打晕的说法,是从何而来?”他还真搭理她了。
“那是……那是妾身为了营造出良好的气氛,故意说得夸张了些……”少女越说越小声,不自觉垂下的眼帘复又抬起,“天地为证!我当时只是把他打哭了而已!其实我的手也很疼的!疼了好几天呢!”
厉无刃已经不想再跟她说话了。
见座上之人皱起眉头看着自家主子,绯雪默默地别过脸去,不忍直视。
“皇上……皇上,你不要因为一个故事,就把妾身的护卫赶走嘛……”
此情此景下,节操就是用来掉的。为了防止厉无刃真对自己生出什么不好的误解,肖涵玉当机立断,撅起小嘴,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巴巴地瞅着男人的眉眼。
厉无刃忽觉心口中了一刀。
他不是应该好好教育教育她的吗?怎么突然就觉得她现下的模样很可爱?!
年轻的帝王眸光一转,掩唇轻咳两声。
“朕没说要撤走你的护卫。”
“皇上真好!”
听对方如是保证,口气也恢复了往昔的平淡,少女欣喜地拿脸蹭了蹭他的腿。
二十有五的男人登时虎躯一震。
已经很久……没有女人这么碰他了。
男子心绪趋于混乱之际,害他如此的小丫头却浑然不觉,蹭完了他的腿,她就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他。
胸口又被这波光潋滟的美目补了一刀,忽觉气血翻腾的男人猝不及防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所幸他还记得自个儿怀里尚抱着个小娃娃,是以,他手脚麻利地将湘茗郡主放在了地上,便迈开两条大长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朕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
说罢,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留下莫名其妙的一大一小,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
一路从里屋走回到庭院里,厉无刃发现,那两个男人正跟两尊门神似的守在那儿。他即刻换上了一脸身为帝王的肃穆,稍稍放慢了脚步,佯装淡定地走了过去。
“参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