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道微小的声音响起,三名匈奴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捂住了脖子,挣扎了两下便倒下了。
不过也是这第二次出手,让匈奴人察觉到了偷袭之人的具体位置,他们一分为二,五六个人迅速的跑向了飞镖飞来的方向,也就是那块巨石的后面,剩下的七八个人也不再废话,几声嚎叫之后就再次和唐胥、赵力他们战成了一团。
唐胥和赵力一边奋力抵抗着对方那好像发疯似的攻击,一边还要分出点注意力给那块巨石所在的方向,那里压根藏不住多少人。
他们二人之前就猜测到了出手偷袭那一方必定人数不多,不然早就跳出来和这些匈奴人正面对抗了。
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那五六个匈奴人刚刚走到巨石后面的位置,就猝不及防被漫天的飞镖给笼罩了住。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都被射成了筛子,双目瞠圆的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这一下子,原本围攻唐胥和赵力的那些匈奴终于有些慌神了,甚至还有几个慌忙驱赶着胯下的马儿,意图转身逃跑。
所以说这世界上哪有真的不怕死的人,所谓的悍不畏死也不过是没能戳中他们内心深处的恐惧罢了。
果然,一旦有人露出想要后退的意思,剩下的几个也变得人心惶惶。显然方才那阵飞镖雨已经成功的在所有匈奴人的心底种下了阴影的种子,谁也不确定巨石之后那人还有没有能力再来刚刚那么一下子,若是能,岂不是在场这些人最终都会变成刺猬?
至于站在土路中间的唐胥和赵力,也再次得到了宝贵的喘息的机会。
那些匈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很有默契的统一调转了马头就想跑。但是一回过身,却发现来时的那条路中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道不算高大的身影就那么静静的立在了最中央的位置上,右手握着一把与其身形不怎么相符的巨剑,头上戴着草帽,让人看不清阴影中的那张脸到底是什么样的。
吱吱吱吱……
巨剑的剑尖在地上划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在场的马儿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忽然都变得有些躁动难安。
那道身影紧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下慢吞吞的抬起了左手,做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惹得匈奴人面面相觑。
而最后方的唐胥和赵力在看到那个手势之后,却是惊疑不定的对视了一眼,因为那个手势只有大昌国军队内部的人才懂,是前后包抄的意思。也就是说前面的那个不知名人士竟然想将剩下的那几个匈奴全部留在此地,一个都不放过!
随后,那道身影放下了左手,脚下迈开了步子,一步两步三步。起先速度还很慢,就像是漫步在自家的后花园,可是很快她就加了速,猛然向着前方排成了一横排的匈奴人冲了过去!
最中间的那个匈奴人大喊一声,狠狠地夹了一下身下的马儿,也举着刀迎了上去。
噗嗤!
未曾想那道身影竟然半路飞身而起,高高跃下,巨剑几乎没怎么费力的就这样把对方连人带马给劈了个两半儿。
第42章 侯府假千金(14)
匈奴人一看同僚的死状便知道了来人定然不好惹, 急忙驱马开始了四散逃窜,有的马儿不听使唤,干脆跳马用双腿跑了, 场面一度十分的混乱。
那道身影见状瞬间运用起了轻功身法, 整个人犹如鬼魅, 不停的穿梭在两边收割着人命。剩下的匈奴人无奈只得往中间跑,可中间也不比外面安全多少啊,还立着两个杀神呢!
最后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 七八名匈奴人仅仅只剩下了一人侥幸逃出了死亡之圈, 他跌跌撞撞的往前奔跑着,压根不敢回头, 心里只想着跑的越远越好。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能够活命的时候, 眼前突然一花, 紧接着就觉得脖子上一凉。抬起手下意识的摸了一把,满手鲜红血,他用手怎么捂都捂不住,最终一边喷射着鲜血一边缓缓地倒在了枯黄的草地里。
看到这一幕的唐胥和赵力, 均脱力似的跌坐在了地上,二人心中充斥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赵力略微平复了一下气息后, 扬声喊道:“这位英雄, 多谢出手相救,还望此番能够留下名讳,给我二人一个日后能够报答的机会!”
唐胥赞同的点了点头,这可不是普通的恩情,他们二人今日若是倒在这里, 那么京城里是定然不会发现边境线的问题, 之后大昌国能不能抵挡住敌军的侵袭, 还真是未可知。这样一来至少边境线附近的几个城池必定会沦陷在匈奴人的铁蹄下,说民不聊生都是客气了。
那道身影本来正在擦拭着脸上的血渍,听到赵力的呼唤,手上迟疑了一下,随即转过身缓缓地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走近了唐胥和赵力才发现这人身上的羊皮袄几乎都要被鲜血浸透了,也是,杀人好比菜市场砍瓜切菜,手段暴力的不得了,自然身上会稍显狼狈。
“这位小兄弟……”赵力再次开口,然而余下的话却在看清对方那张隐藏在草帽下的脸后,自动消音了。
付绵绵也不再故作神秘,一把摘下了头上的草帽,露出了里面那张已然褪去了稚嫩,却秀丽英气的脸。她灿然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反倒显得她那张沾满了人血的脸没有那般可怖了:“小民见过侯爷、唐将军!”
“……”唐胥充分的用他的表情表达了此时此刻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心情。
而赵力也是嘴巴微微张开,好半晌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试探性的叫了一声:“绵……绵绵?”
付绵绵笑了笑,做了个手势示意二人在原地等上一等,然后去旁边将枯草拢成了一堆,点燃了。黑烟袅袅升到了半空中,她满意的拍了拍手这才再次回了头:“侯爷,将军,我瞧着你们二人的伤势都不轻,有想好怎么回京城吗?”
唐胥洒脱一笑:“摸爬滚打着总能回去的,不过反倒是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而且还拥有了一身高超的武艺,当然了,后面的这句话他并未不识趣的问出口。习武乃是私人的事儿,人家或许另有自己的机遇也未可知。
“啊……这个么说来就话长了,你们也知道我开了个镖局嘛,出来走走镖。”付绵绵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眼神四处乱飘,最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乐之她还好吧?”
没错,眼前的赵力和唐胥早就已经是翁婿的关系了,就在她离开侯府一年以后,赵乐之风风光光的嫁给了唐胥。当时那场婚礼也算是惊动了大半个京城,唐胥带着百十个亲兵护卫声势浩大的上门迎娶,赵乐之的身后则是跟了几百抬的嫁妆,说是十里红妆那都是谦虚了。
赵乐之当然不会忘记邀请她,不过她觉得自己的身份毕竟已经变成了商贾,所以只是在前一天去侯府进行了拜访,然后给添了两抬的嫁妆。虽然添的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玩意儿,但是胜在稀罕,都是她那一年走南闯北带回来的,赵乐之更是高兴的直接红了眼,差点就抱着她痛哭流涕了。
之后她因为忙着生意,赵乐之自然是忙着应付唐府的那一大家子,两个人算起来也有将近两年没有见过面了。不过二人之间的感情倒是仍然存在的,她日常得到一些什么好玩的东西都会送去唐府,唐府的厨房里若是做了什么她爱吃的东西,赵乐之也会命仆人送到她的住所。且二人之间还偶有书信往来,但信中说的也不过是寥寥几句各自的近况罢了。
唐胥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她很好,只不过我一年到头也难得能陪她几日,倒是有些委屈了她。”
两个人成亲两年余还没有孩子,这在京中勋贵人家里算是少见的,不过这事儿倒也赖不上赵乐之,她一年到头相当大一部分时间都是独守空房,能有孩子唐府的人才应该担心了。
赵力则是大大咧咧的,还伸出手拍了拍唐胥的肩膀以示安慰:“爷儿们在外保家卫国,乐之应该感到骄傲才是,她能将家中打理好也是免去了你的后顾之忧。”
就在三人说话的功夫,远处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唐胥和赵力登时神情戒备的摸上了身边的武器,而付绵绵则是开心的冲着那群人挥了挥手,接着扭过头解释道:“这些都是我们镖局的镖师,眼瞧着我们这趟镖的目的地就快要到了……你们不若就跟着我们的队伍吧,我这里有简单的伤药,你们两个也好安心养养伤。”
“要不然拖着现在的身体回去,夫人和乐之都会担心的。等到我们送完镖返回京城的时候,也会加快脚程,断然不会耽误你们的时间。”
翁婿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并且先后表达了谢意。
就这样,在付绵绵指挥着镖师将地上的匈奴人埋葬之后,一行人再次迎着天边落日的余晖浩浩荡荡的出发了,整条路上只剩下了车轮倾轧出来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而能够证明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的,大抵也只有枯黄草叶上的点点红斑了。
大半个月后,一队人马风尘仆仆的停在了长安镇上的一家客栈前,到了长安镇再往北走上两三日约莫就能进入到京城的地界儿了,所以这里对于来来往往的人来说,相当于进京前最后一次正儿八经的补给。
付绵绵先下了马,进去将剩下的七间房全部定下了,他们常年在外走镖的对于吃穿用度都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几个人挤一挤七间房也足够了。而唐胥和赵力自然也没有那么多的说法,在外行军打仗,风餐露宿常有,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当晚,众位镖师与唐胥和赵力在客栈楼下喝了个尽兴,之前的大半个月时间里,为了能够尽快赶回京城,他们可谓是日夜兼程,基本没有太多的休息时间。眼下瞧着可算是胜利在望了,大家心里高兴,难免放纵了一些。
付绵绵也坐在桌边,跟着他们大口的干了几碗,这会儿脸颊微红,倒是难得的透出了一点女儿的娇态。察觉到有些醉意之后,她便默默地离开了酒桌,走到客栈外面的院子里,坐在台阶上盯着不远处的马匹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身边坐下了一个人,正是威武侯赵力。
付绵绵侧过脸仔细的观察了他一番,发现对方比之三年前苍老了不少,头发已然花白,眼角更是多了几道深深的沟壑:“侯爷,您怎么出来了?”
赵力笑着摆了摆手:“不成了,不服老不行。我原本打算着,今年这场仗打完便和皇上辞官,万万没想到竟然遇上了这种意外……不过好在都过去了。”
付绵绵只是轻声笑了笑,在归来的途中她便已经知晓了唐胥和赵力沦落到被追杀的根本原因,原是靠近边境线的彰武城的城主以及戍边军队的张将军同匈奴勾结,在他们不设防的情况下设局陷害。
要么说这两位也不愧是大昌国的守护神,必死之局竟也生生逃脱了,在边境线上来回溜了那些匈奴近四天,要不是因为随身携带的干粮不够,谁输谁赢还真是不一定。
“你……你有时间回侯府看看你母亲吧,她很想你。还有老太太,最近一年身子骨愈发的不好了,她也经常说起你。”赵力迟疑着,但最终还是把话说出了口。
付绵绵一愣,不知为何心头有些酸涩,在身边人那期盼的目光中,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赵力顿时笑得很开心。
付绵绵挑了挑眉,只觉得面前的威武侯和记忆中的不大一样了,也许是因为人老了,又或者是因为对方现在把她放在了一个相对平等的位置上,所以才露出了以往她不曾见过的一面。
一老一小就这么在客栈门外的台阶上坐了大半宿,直到唐胥和那群镖师都醉到不省人事,他们二人在伙计的帮助下,合力将所有人都弄回了房间去。之后这间客栈才恢复了夜晚该有的宁静,坐在客房的窗前,甚至都能够听到远处的蛙叫声。
第二日一早,付绵绵准时的睁开了眼,准备去镇上的集市买一些干粮,这样在之后的两天里,他们就可以一直在路上,不必为了裹腹而耽搁时间,从而尽快返回京城了。
简单的吃过早饭后,她带着阿牛在热闹的集市中慢悠悠的逛着,时不时的还会捡起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和摊主来上一番讨价还价。
就在她刚刚花费了相当便宜的价钱买下了一根年份不错的野生老山参,盘算着回头给付老太君送过去补身子的时候,一边的阿牛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角,伸出手指指了指前面一条胡同前的方向:“当家的,那位是不是唐将军?”
付绵绵抬眼看过去,果然就看到了唐胥那张瞩目的侧脸。
然而下一秒……
她缓缓地眯起了眼,神情忽而变得有些危险。
阿牛这时偏偏很没眼色的开了口:“咦,既然是唐将军,那这会儿在他怀里哭的伤心的女人又是谁啊?”
第43章 侯府假千金(15)
“是啊……是谁呢……”付绵绵喃喃。
她便忽然想到了原书剧情里那个在后期给赵乐之添了很多堵的男主的白月光梁雅云, 这位白月光的父亲原本乃是和唐父交好的朝臣,是以唐胥和她勉强算的上是青梅竹马了。
两个人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互相暗生好感,而这一切自然是瞒不过双方家长的眼睛, 原本两家已经张罗着要议亲了, 可惜天有不测之风云,梁雅云的父亲因为被查出克扣赈灾物资,因而下了大狱, 最终被判斩首。其家人虽然保住了性命,但皇帝也将他们流放到了荒凉之地,永世不得归京。
从那时候起, 唐胥便再也没有见过梁雅云了, 都说年少时候的情感最为珍贵,此话似乎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印证。
付绵绵记得在原剧情里,唐胥将白月光带回家中的时候, 曾说过对方是他的救命恩人……难不成, 说的就是他和赵力被匈奴追击的这次意外?
只可惜, 阴差阳错的, 眼下男主的救命恩人却变成了她付绵绵。
不过这又怎么样, 仍然抵挡不住剧情大神在后面孜孜不倦的推动这狗屎一般的剧情, 付绵绵忽然觉得有些牙酸。
阿牛在一边正时刻注意着她的表情变化,好半晌才弱弱的开了口:“当……当家的, 你现在的表情好恐怖……”他一边说着, 一边还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付绵绵闻言眨了眨眼, 恢复了原本正常的模样, 也不再去看前方胡同口那黏黏糊糊的两个人。带着阿牛转身又在集市上逛了一圈之后, 二人才扛着大包小裹的返回了客栈, 彼时所有的镖师都已经在院子里整理着行李准备出发了, 只是院子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当家的,你可回来了!”其中一名镖师以特别快的速度跑到了她的跟前,先是殷勤的接下了她手中的包裹,随即挤眉弄眼的:“当家的,唐将军一大早就出去了,我还以为他也想去集市上看看热闹哩!没成想……竟带回来一个娘儿们……”
说到这,他似乎觉得自己的措辞不够文雅,焦急的挠了挠后脑勺急忙改口:“一个美娇娘,不过看到那个娘儿……美娇娘之后,那位侯爷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听完这位镖师的话,付绵绵微微歪了头往客栈里面看了一眼,只见刚刚在胡同口和唐胥抱在一处的女人正坐在一张桌前,表情中带着三分无措七分无辜。而赵力驼着背坐在了相邻的那张桌上,似乎正在默默地运着气。
至于唐胥呢,站在两张桌的中间,表情尴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付绵绵见状差点笑出了声,原书剧情这二人是如何重逢且相处的,她是不大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周围压根没有赵力这个老丈人。
看看吧,什么事都是刀不扎在自己的身上不知道疼,威武侯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做过这种一声不吭就把边境女子带回家的破事儿,当时许是还觉得自己挺有男人担当的。这回好了,自己个儿的女儿也要面临这种抉择,他反而看起来不怎么开心了。
想到这,付绵绵收敛了一下表情,装作刚刚返回的模样踏进了客栈的大门儿,嘴里边还嚷嚷着:“唐将军!侯爷!一切准备妥当,咱们可以准备返回京城了!”
赵力复又瞄了那女子一样,冷哼着一声站起了身,一言不发的就出了客栈。
唐胥顶着付绵绵那探究的目光,面上有些涩然,示意桌边的女子起身后,伸出手语气略显僵硬的介绍道:“这位姑娘……姓梁,名唤雅云,与我曾是旧识,她也是京城人士,不知道方不方便与咱们一起归京……”
梁雅云也是十分的有眼色,即刻便福了福身,说起话来也是轻轻柔柔的:“雅云见过当家的。”
显然在回来之前,唐胥已经把这行人的基本情况都告知于她,是以她现在在面对付绵绵这个常年行走在外的女镖师后,并未露出多么惊讶的神色。
付绵绵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唐胥,在对方因为心虚而避开她的视线后,她这才好整以暇的背着双手在原地来回踱步:“梁姑娘……?既然是唐将军的旧识,同行我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是我们此行的条件也摆在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委屈了梁姑娘。”
唐胥见她松口,登时便呼出了一口气,急忙开口道:“哪里会委屈,雅云一向不是个矫情的女子。”
然下一秒,他就对上了付绵绵那似乎已经看透一切的目光,不自在的咽了一口唾沫之后,嘴唇微动了两下。他想要解释,却脑子里一片空白,竟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付绵绵见状只是轻笑了一声,随后问出了自己心头的疑问:“梁姑娘今年多大了?既然你与唐将军是旧相识,想来年岁应该也不小了吧?”
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