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段记忆,宁羽飞想起了不少军队里的事,对霍北宸也再度改观。
元帅大人绝对是个非常好的上司,他不可待任何人,也不会纵容任何人,他会给你无限自由发展的平台,也会给你毫不吝啬地指导和建议,但却有一条亘古不变的底线在。
——忠诚,绝对的忠诚。
不是愚昧地忠于皇族,而是要忠于自己的信仰。
宁羽飞是仰慕霍北宸的,可这里面更多的是弱者对强者的仰慕,是下属对上司的敬畏,是对想要追随的人甘愿抛头颅洒热血的激情。
这是男人之间的情意,哪怕他是个喜欢男人的,却也不愿意打破这样的关系。
他总觉得这种纯粹刚烈的情意里要是掺和上情情爱爱,就一下子变了味,如同霸气威武的机甲战队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幼稚的儿童玩具,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简直是太破坏气氛了。
宁羽飞想不起来,他真不知道为什么两年前的宁羽飞要和元帅发生关系。
最初的记忆中他只隐约记得自己是主动的,可是现在有了李大磊这段记忆,他真切的体会到了宁羽飞的心情,他并不愿意破坏这样的儒慕之情,不该是会做这样事的人。
可……仍旧做了。
为什么要打破这种关系?为什么要去招惹一个本来就不该去碰的男人?
所以说……到底是为什么?!
摇了摇头,宁羽飞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在问谁,他深吸口气,转身回了伯爵府。
天色不早了,本以为爸妈兄长都该去休息了,可谁知厅里还灯火辉明,三个人都原封不动坐在那儿。
宁羽飞走上前,眨了眨眼睛后问道:“怎么?有什么事吗?”
这明摆着是等他的,他这么问不让人奇怪。
宁子安和宁羽翔都没出声,杨若云清了清嗓子,拍拍身边的座位,特语重心长的说道:“来,坐下,我们谈谈。”
一听这话,心里有鬼的宁同学立马怂了!卧槽!这是三堂会审的架势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哪件事暴露了?
他和太子殿下谈恋爱的事被他们知道了?还是他和议长大大谈恋爱,还是他爬上司床,还是他……屋里的五枚戒指被……
啊啊啊,心里鬼太多,一时间都分不清是那只鬼被捉到了也真特么是醉了qaq。
宁羽飞面上变啊变的,但身为一个日日修罗场,时时心脏颤的男人,他还是很撑得住的。
敌人不动我不动,先探探口风再说!
宁羽飞正襟危坐,忐忑了半天之后,做了很多心理工作之后,还是被杨若云说出来的话给震了一震。
“咳咳……小飞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是谈恋爱了也不用瞒着我们啦,李大磊人挺不错的,人瞧着实在,又救过你一命,你和他在一起,也挺般配的,他那性格一看就是个踏实稳重的,以后结了婚肯定事事依着你,不用怕日后受气,还是……”
宁羽飞第无数次的一脸懵逼:苍天啊大地啊王母娘娘观音菩萨啊,他爸他妈他哥的脑回路究竟拐到了那个犄角旮旯去了!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宁子安附和道:“我看那孩子也不错,想定下来就该找这样的,稳定,可靠,婚姻不是恋爱,千万别有大波大浪,能一生平顺才是福气。”
就像是约好了一样,宁羽翔也发表了一下言论:“我挺喜欢大磊的,虽然拘谨了些,但想来也是怕我们不喜欢他,不过聊几句之后就发现人是很好的……”
“停停停!”宁羽飞再听下去一准要疯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杨若云拍拍他手后说道:“别害羞,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喜欢什么样的都是你的自由,这年代早就不计较这个了,只是你也不用藏着,我们又不是那些不开明的家长,从来不讲究那些,主要是你喜欢就好,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宁羽飞是真无语了,他苦笑道:“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大磊哥根本不是那样的关系,只是好兄弟,真不是……”
杨若云三人都一脸狐疑:“你们不是在谈恋爱?”
宁羽飞恨不得点头如捣蒜:“当然不是啦,只是朋友,很好的朋友,绝对不是男朋友!”
杨若云傻了傻:“那……那大磊说一直想来拜访我们,说把我们当成父母敬重是什么意思啊!”
宁羽飞愣了愣,半响才反应过来了。
当时他被脑子里的记忆给冲的一愣一愣的,所以对于李大磊和杨若云的谈话就有些没那么认真听。
因为李大磊是孤儿,他早就说想和他结拜为义兄,既然结拜了,那自然他父母就是李大磊的父母,李大磊那样说并不为过,可杨若云和宁子安却一下子想歪了。
毕竟儿子是个同,他们早就担心他的终身大事了,看着个顺眼的就忍不住以为是儿子的另一半。
这男男可没男女那么好区分,这要是哪家儿子领个姑娘回家,家里人一准什么都懂,可自家儿子领个男人回来,他们却不能确定这是好兄弟还是另一半了……
宁羽飞解释完,他们才知道是闹了个大乌龙。
杨若云惋惜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小飞啊,大磊人真很不错的,你干嘛要结义兄?和他过日子……”
“妈!”宁羽飞赶紧打断他,“这事哪里是能胡乱凑合的?”
杨若云不开心:“男未婚男未嫁,怎么就不能……”
宁羽飞一个激灵,猛地想起一事,竟硬生生把自己逼出了一身冷汗。
要不得,要不得啊!必须快刀斩乱麻地让爹妈哥哥都打消这见鬼的念头!万一他们不死心的要撮合他和李大磊,那岂不是要把大个儿给害死!
别人不说,太子殿下嘴甜的要死,只要哄上几句,杨若云一准什么都招了,回头……
卧槽卧槽卧槽,他不能害死自家兄弟!
灵机一动,宁羽飞赶忙说道:“爸妈,哥,你们千万别再胡思乱想,这些话也一定不要和任何人说,我告诉你们,大磊哥是有恋人的,你们这些话要是说出去才真是要坏事!回头他恋人生气,我和他还怎么做朋友?人家救我一命我不能这么不厚道啊!”
这慌扯得脸不红心不跳,他也是拿准了爹妈是不可能去部队打听的。
果然,杨若云分分钟信了:“真是太可惜了……我真很喜欢大磊,哎……”转眼她又埋怨上自己儿子,“你就不能抓紧些!非得让人家抢走了,这都多少年了,还是不肯找一个,你可千万别傻……”
她话没说完却猛地顿住了,宁子安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嘴快说漏嘴。
杨若云也警醒过来,连忙换了个话头:“你们兄弟俩都是不省心的!一个个都不肯让我早早抱上孙子!”
宁羽飞觉察出她语气转的很生硬,但也没多想,只是苦笑了一下:“妈,这事急不来的。”
杨若云似是怕再提起什么事,也懒得理他,起身说道:“走了走了,都去睡了,白高兴一场。”
爹妈走了,宁羽翔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和宁羽飞打个招呼,也上了楼。
宁羽飞自个儿抓了把蜂蜜树籽,一边嗑着一边摇头:都觉得他要‘嫁’不出去了,可特喵的他差点就要同时‘嫁’三个人了!
所以啊,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千万别小瞧了谁!
自嘲了半天,宁羽飞坐在那儿把树籽都嗑光了才心满意足的上楼洗漱休息。
第二天,宁羽飞先去基地里报到,他的病假结束了,不过因为是休战期,他虽然顶着少将头衔,但没挂正职,所以点个到,没什么事就可以溜了。
宁羽飞很怕见着霍北宸,自然是跑得飞快,理由也是正大光明的,回家陪父母。
毕竟都三四年没怎么留在家里,这会儿趁着休假,都想赖在家里也很正常。
当然,宁羽飞想安稳待在家里是不太可能的事。
刚和父亲玩了两盘军事沙盒,他的通讯器便嘀了一声。
宁羽飞选择了接听,太子殿下清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小飞,能出来一下吗?”
宁羽飞一听到他声音便心虚的要死,哪里会拒绝,连忙说道:“稍等一下,马上出去。”
之后他对宁子安说了句队上有事,宁子安便二话不说打发他走了。
太子殿下给他发了个位置定位,宁羽飞直接导入到飞行器中,自动巡航到达了地点。
这儿地处西华区,有着帝都星最辉煌的西华商圈,人流量极大,是实打实的消费圣地,宁羽飞还有些纳闷太子殿下来这里做什么。
没想出个所以然,宁羽飞的飞行器停在了最高层的私人停机坪,这里出入限制极严,所以不必担心会有人撞见他和沈凌煜。
走出飞行器,太子殿下似乎还没到,他百无聊赖地四处走了走,透过全透明的坚固玻璃向下一望,真是让人腿软发抖,太高了,高到连下面的一切都有层薄雾笼罩,显得那么不真实。
要是从这儿跳下去……
宁羽飞赶紧打住思绪,没再胡思乱想。
恰在这时,沈凌煜到了。
太子殿下穿了一身简单的休闲装扮,鸡心领的套头衫将脖颈的优美线条展露无疑,下身的长裤将两条笔直的长腿完美勾勒,左手腕上有一个颜色非常漂亮的浅金色手环,细心观察的话,便能注意到它的材质和送给宁羽飞的戒指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款式变了变,但若是一起带着,绝对能看出是相配套的东西。
宁羽飞心里虚了虚,轻声喊道:“凌煜哥。”
沈凌煜扬着微笑,浅浅的小酒窝让他本就俊美的面庞衬托的更加迷人心魂:“不好意思,有点儿事耽误了。”
宁羽飞没在意,只说到:“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他刚问完这话,沈凌煜已经走到他跟前,他忽地伸手,带着淡金色手环的左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一个热情的吻毫无防备的盖了下来。
宁羽飞被吓了一跳,压根没来得及反抗,而太子殿下的姿势也微妙得很,左手按在他后脑,右手顺势拦住他的腰,两人身高体型本就相差不小,这一下简直是将宁羽飞整个笼罩在怀中,从侧面来看的话,甚至像是宁羽飞主动贴到了他身体上。
沈凌煜吻得很暧昧,直到将宁羽飞浅色的唇瓣染成了漂亮的绯红色,他才松了手,将宁羽飞放开。
宁羽飞大口喘着气,急忙说道:“凌煜哥,这在外面,被人看到怎么办……”
他是真心实意的提醒沈凌煜,可惜因为刚才亲吻,他的音线变得柔软细致,不像提醒,反而像是在……撒娇。
太子殿下嘴角的笑容扬到了艳丽的程度,他的视线直直盯着前方,缓声道:“有什么关系?这里又没有外人。”
宁羽飞蓦地后背一僵,本能的察觉到了强大的危机感。
他没敢回头,却听到了沈凌煜挑衅的声音:“谢璟表哥不算是外人。”
第34章
谢璟……表哥?
宁羽飞只希望自己是幻听了,要不然……他、他就要冲破玻璃的保护跳下去了啊!
然而……老天爷终于开眼,准备彻底劈死他这个脚踏三条船的渣渣了。
如同电影的慢动作回放一般,宁羽飞转头,看到了站在烈日朝阳下却冷凝如冰的俊美男子。
——真的是谢璟!
宁羽飞只觉得一口凉气直灌进血液里,所到之处结了一层又一层的冰霜,让人瞬间从炎炎夏日摔到了寒冬腊月,这巨大反差,心脏不好的真会一口气上不来,给活生生冻死!
宁羽飞没冻死,但深深觉得自己离死也不远了。
偌大的停机坪上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太子殿下的右手仍旧搭在了宁羽飞的腰上,宁羽飞整个一定格画面,动都不动,谢璟在他们对面,因为逆着光,神态看不清,但修长的体型僵硬到了如同深渊中万年寒冰塑成的冰雕。
没人说话,沈凌煜扔下那一句话后,再没任何人开口。
宁羽飞是不敢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