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宛卿只觉得身子一轻,被揽腰抱了起来。
她手忙脚乱抓住风昭然的衣襟,震惊地看着风昭然。
风昭然脸上已经没有之前的痛楚之色了,星光极淡,四下里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分明,但他的眸子却异常明亮,还带着明显的笑意。
他摇了摇头,低低道:“五妹妹,你怎么这么好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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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小奶喵
“!”姜宛卿, “你没事?!”
“搂脖颈行不行?”风昭然抱着她朝前走,“这么扯着衣襟,勒得孤后颈疼。”
姜宛卿气愤:“你让我下来, 我自己走。”
“别乱动,”风昭然道,“孤的肩头还有伤。”
“那你还抱?!”
风昭然没有接话了, 灯笼被远远抛到了后面, 星光淡淡照出房屋的轮廓,他抱着姜宛卿走向他们的屋子。
屋子里黑漆漆的,可以算是家徒四壁,但在寒冷的晚风中, 它却像是一处隐秘的巢穴,又安静, 又温暖。
姜宛卿不敢挣扎了,但这么被他抱着也觉着浑身不得劲,冷冷道:“看来殿下被贬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挺开心啊,都有闲心来耍弄人了。”
“嗯。”风昭然的声音舒缓从容,十分平和, “是挺好。”
姜宛卿:“……”
想想还是好气:“你连那疼也是装的?骗我就这么有意思?风昭然你是不是闲的?!”
风昭然一脚踢开房门。
星光照不进来, 屋内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姜宛卿生怕他磕碰着什么——他磕着碰着就罢了, 可别把她摔了!
“你小心些, 哎,放我下来——”
一语未了,姜宛卿整个人被准确无误地放在了床上, 风昭然顺势俯身, 眼看要压在姜宛卿的身上。
“啊——”姜宛卿全身崩紧了, 一声惊叫脱口而出。
忽地一团光芒亮起,风昭然在她枕边摸出了火折子。
“叫什么?”
灯光下,风昭然依然保持着俯身在上的姿势,眸子本就黑,此时更是黑得深沉,或许是因为近,声音听起来也有几分低哑。
“这荒郊野外的,孤真要做什么,你就算叫破了喉咙又有什么用?”
姜宛卿:“……”
……倒也是。
灯下两人离得极近,近得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吐息,姜宛卿悄悄地把自己往里面挪了挪。
但风昭然的姿势等于是将她禁锢在羽翼之下,她挪也挪不到哪里去,风昭然的视线在她脸上巡梭,“五妹妹,你怕我?”
姜宛卿心道岂止啊。
上辈子跟他做了三年夫妻,也没见过他这般模样。
若不是这宅子里没有酒,姜宛卿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喝多了。
风昭然只见她两眼微微圆睁,眸子里映出两团小小的火焰,满是诧异,真像一只被逼到墙角的猫。
笨笨的。
他起身,手还是没忍住,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
这个动作过于亲昵,姜宛卿整个人彻底呆住了。
这荒山野岭的,这人别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吧?!
*
第二天一早,姜宛卿把昨日的收成搬进厨房。
腊肉挂在房梁下,鸡蛋拿碎稻壳叠着收在木盆里,兔子则要现成地剥皮收拾。
给兔子剥皮的时候,姜宛卿特地让风昭然过来帮忙。
一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前几次似乎太过能干了,不知道风昭然有没有疑心,这回若是徒手剥皮,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二也是想看看风昭然什么反应。
风昭然有洁癖,一是讨厌旁人碰他,二是讨厌血。
但这次姜宛卿只唤了一声,风昭然便过来了。
虽是眉头皱起,依然坚持完了全程,甚至脸上都蹭上了一点血渍。
“看我做什么?”风昭然问。
“没什么没什么。”姜宛卿赶紧端起剥好的兔子走了。
真的太奇怪了……人是说变就变的吗?
姜宛卿觉得风昭然不单跟在皇宫时的太子殿下不一样,和她上一世的记忆里也不同了。
料理好兔子,两人一起去挖了两颗笋,荠菜已经挖完了,姜宛卿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满地野草中发现了一蓬野葱,遂拔起来炒鸡蛋。
再切了半块腊肉煮熟炒冬笋,外加一道爆炒兔丁,这一餐放在从前在京城的时候,在两人面前都上不了面台,但来这里之后却是最丰盛的一顿。
两个人都吃得有点撑,端了把椅子在园子里晒太阳。
冬天的太阳很稀薄,午后的阳光异常珍贵。
姜宛卿从前去方家村总能看到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当时好奇他们怎么能一坐就是半天,动也不动,现在才发现肚子吃得饱饱的,太阳晒得暖暖的,给个神仙也不换,还动什么动?
风昭然忽然道:“若孤不是太子,就这么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也甚好。”
姜宛卿悄悄在肚子里嘀咕:你才不会。
不过显然晒太阳晒得甚是舒服的不止她一个,连风昭然都生出了这种感慨。
荒野之地没有更漏,过日子全靠天时,两人日出而起,日落而息,时间过得缓慢又平静。
腊肉经久耐放,想吃新鲜肉却得自己进山。
姜宛卿两世里捡肉已经捡出经验,知道大树底下常有收获。
期间她又去了两趟方家村。
第二次去完回来的时候,天降大雪。
姜宛卿没有雪天行远路的经验,不知道下雪天路上会这么泥泞。
好在随身带着柴刀,她给自己现砍了一根手杖,这才勉强没有摔倒。
雪花从无边无际的高空往下落,姜宛卿开始盘算照这个速度走下去,只怕还没回去天便黑透,这么一路淋着雪回去着实在点惨,早知道该问方嫂买把伞的。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了远远有一个小黑点。
她起先怀疑是野兽,但看其移动的速度并没有多迅疾。
这条路十分崎岖,只有她一个人在走,从来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
难道是桐城县衙的人发现了这条路?
不对,那些人只守在前面关口,对她和风昭然不管不顾,完全是任他们俩自生自灭,上一世直到他们离开,看守的衙役才进来过一回。
树木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整片山林像是披了上一层白色的绢纱,那人渐行渐近,斗篷的帽子盖得极低,只露出下半张精致得近乎娟秀的脸。
姜宛卿一时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殿下?”
风昭然抬头,眸子原本有些冷冽,但在看到姜宛卿之后,那一点冷意就像被春风消融的薄雪,转眼化为春水。
姜宛卿从来不知道他的眼神居然可以这么温柔,且满怀喜色,好像看到她是极为欢喜的事。
不过这样明媚的眼神只在风昭然身上出现了片刻,走到姜宛卿面前时已经收敛了下来。
他撑开一把伞,遮在姜宛卿头顶,“你走得比孤料想得要快。”
姜宛卿想说脚程都是练出来的,她第一次走这条路花了近两个时辰,现在一个时辰不到就能走完了。
只是她的注意力全被他手里的伞吸引了,“这是哪里找来的?”
他们早就把荒宅翻过一遍,能用的东西早拿出来了,她竟没见过这把伞。
“还记得原先书房里翻出来那把破伞么?”
姜宛卿当然记得。但那把伞早就破得不能用了,骨架碎得稀里哗啦,拿都拿不起来。
“骨架是散了,但伞面不腐,我便重新做了骨架。”
姜宛卿诧异:“你会做伞架?”
“家里别的没有,竹子最多,纵然不会,多试几次便会了。”
风昭然说着,微微一笑,“怎么?就许太子妃上房揭瓦过目不忘,就不许孤修把伞?”
寒风凛冽,雪花纷飞,正是天地间最为严寒的时节,他的笑容却是清浅而温暖,就像初春时候的第一缕阳光。
姜宛卿想起了他之前做的灯笼,这才回忆起上一世攻入京城之际,风昭然经常泡在军械营里,想来并非单纯是去巡视,怕是也自己动手了。
只是当时她乖乖待在自己的营帐,甚少走出去,竟不知自己的夫君有一双格外灵巧的手。
“殿下真是厉害。”
姜宛卿由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