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晗轻垂眼睑,掩下眸中的神情。
昭,向来有光明鲜亮之意,用于女子,也多来赞赏,如今皇上赐她封号为昭,不论原因何为,至少在这时的皇上心中,对她的印象都是极好的。
她似怔住,刘安收起圣旨,“哎呦”了一声,亲自扶起她:
“昭嫔主子快快起身。”
顾晗好似才回神,眉梢添了赧涩,她让人给刘安送了打赏,轻声稍软:“劳烦公公和皇上说一声,嫔妾心中甚是欢喜。”
刘安脸上笑意斐然:
“奴才一定将话带到。”
等刘安离去后,顾晗才让玖念打赏了宫人,她侧头,朝不远处的正殿看去,脸上依旧温柔,却叫旁人看不清她眸中神色。
晚膳前,小方子才匆匆进来,玖思正在给顾晗剥瓜子,见状,抬手就给小方子倒了杯酥油茶,碎碎念地嘟囔:
“怎落了一身雪,快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小方子没有推辞,接过茶水,捧在手中暖了暖手,喝完后,才觉得活了过来,他放下杯盏,将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今日除了主子,还有几位妃嫔升了位份,其中就有渺美人,如今该称为渺嫔了。”
顾晗只觉得果然如此,刘安特意赶在今日来宣旨,顾晗就猜到该是皇上年节大封后宫,不然,她前不久才升了嫔位,没道理无缘无故地给赐封号。
相当于,又升了半个品级。
听小方子将受封的妃嫔一一道来,顾晗了然,除了渺美人外,其余几人都是旧邸升上来的,一直安分守己,但这也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得以升位。
听罢,顾晗不由得唏嘘,惊于皇上的抠搜。
听听小方子的话,先不说那些妃嫔在旧邸伺候皇上多久,自皇上登基后,都三年过去了,才升了这么一次位份。
玖思原本听见这些人升位,自家主子才得了个封号,还有些许不满,听完,当即傻眼,再也不说话了。
小方子乐呵呵地笑道:
“满打满算,这后宫有封号的不足一手之数,其中贵、淑、德、贤是固有的四妃封号,由此可见,主子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可不轻。”
这种话,顾晗向来听过就罢,顶多信上三分。
初一过后,宫中不由得就恢复了往日的气氛,傍晚一到,所有人就盯着御前的动静,叫顾晗惊讶的是,今晚侍寝的居然是淬竹轩。
不怪顾晗如此,自顾晗伤好后,这近月余的时间,她就没见皇上去过淬竹轩,否则她也不至于险些将林美人忘了去。
昨日皇上是宿在坤宁宫的,这个巧合,让顾晗不得不多想了些。
新妃入宫半年多,皇后也一直没有替林美人谋划什么,这怎么忽然就有动作了?
不论心中怎么想,既然御前消息传来了,顾晗就没有再等,早早就歇息了,以至于,她第二日醒来时,听说昨夜中的动静,惊得目瞪口呆。
顾晗错愕地看向玖念,半晌,才堪堪道:
“你说,昨日皇上在半路上被容宝林截走了?”
玖念也惊叹了一声:“奴婢怎么也没想到,容宝林竟有这番能耐。”
容宝林进宫后,和林美人差不离,也不怎么得恩宠,谁都知晓容宝林和顾晗交好,但她常常都是安静地跟在顾晗身后,以至于旁人总将她忽视过去。
自周嫔一事后,顾晗也许久未和容宝林说话,那次容宝林寻她,但因皇上在,也就不了了之。
谁知这容宝林忽然就一鸣惊人了?
顾晗和玖念对视了一眼,起床洗漱,连早膳都未来得及用,就忙忙赶往坤宁宫,途中却遇到了周嫔,周嫔拦住了她,顾晗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周嫔明显误会了什么,皱眉道:
“容宝林截了皇上,林美人和皇后心中肯定不舒坦,她既然敢截人,肯定也能担起后果,你可不要傻乎乎地冲上去!”
作者有话说:
1圣旨格式是搜百度的,但是成语什么都是自己填的
顾晗:总觉得在周嫔眼里我被换了个人设
陆煜:作者说明天有我戏份
第45章
周嫔是好心,甚至有股真切的恨铁不成钢的成分在其中,顾晗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容宝林有这能耐截宠,她作甚要上前替容宝林揽责?
觑了眼周嫔紧皱的眉头,顾晗情绪晦涩地垂了垂眼眸,轻声道:
“你说得对。”
听她赞同,周嫔才放了心,二人不再耽误时间,一同前往坤宁宫请安,长春轩和坤宁宫本就离得不近,二人中途又磨蹭了会,等到了坤宁宫时,殿内已然坐了不少人。
往日位置,周嫔都是坐在顾晗对面,但今日,周嫔直接跟着顾晗走,坐在了顾晗下首,陈嫔来晚一步,只有对面空着一个位置,她落座后,抬头就见昭嫔和周嫔,顿时脸色有些不好。
顾晗这时可没时间搭理她,她们来时,林美人已经到了,众人若有似无打量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脸色冷凝,稍有些铁青,似察觉到顾晗的视线,她抬头,冷冷地看了顾晗一眼。
似将对容宝林的情绪,迁怒到了顾晗身上。
顾晗不由得轻拧了下细眉,她终于知晓周嫔为何在半路上拦住她,因为在旁人眼中,容宝林自进宫起,就和她同一个阵营,顾晗略些烦躁地垂了垂眸。
容宝林几次行动,从不曾和她打过招呼,再有先前利用她对周嫔出手的嫌疑,顾晗不得不承认,她心中对容宝林有隔阂,再也不可能对容宝林如同刚入宫时一般亲密。
顾晗恹恹地耷拉着眸眼,她想,许是时候和容宝林拉远距离了。
至少,不能再像现在这般,但凡牵扯到容宝林,就会联想到她。
容宝林今日来得很晚,甚至淑妃都到了,她还未见人影,淑妃坐下来,漫不经心地扫了殿内一圈,轻挑了下眉,捏帕掩唇笑:
“今日本宫来得倒是早。”
淑妃往日几乎都是踩点到的,但今日,有一个人比她来得晚了些,也就衬得她来得早了。
话音甫落,林美人就冷笑了声,自淑妃到了后,殿内就安静下来,这一声冷笑格外突出,昨日一事,这宫中都传遍了,众人都知晓她心情不好,当即四面八方的视线都看向她。
顾晗朝殿门口看了眼,一旁的周嫔趁着喝茶的动作,凑到她耳边,幸灾乐祸地笑了声:
“你瞧林美人的脸色,真是笑死人了。”
顾晗抬帕抵了抵唇,有些讶然地看向周嫔。
她知晓周嫔向来不喜容宝林,今日容宝林和林美人明显不对付,可周嫔一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意思都没有,对林美人的幸灾乐祸几乎摆在了明面上。
说话间,皇后从内殿出来,她一袭华服,端得富贵堂皇,往正位一坐,视线刚扫向下方,眉眼间的情绪顿时就寡淡了些,顾晗只听她问向一旁的暮秋:
“容宝林今日可有派人来告假?”
暮秋不卑不亢地摇头:“回娘娘的话,没有。”
殿内静了下来,朝林美人打量的视线也都收了回来,众人想看林美人的笑话,但在皇后面前,也得收敛些,快一刻钟后,在众人快等得不耐烦时,容宝林才姗姗来迟。
她一身娇弱,脸色稍有些白,一进殿就跪了下来,低眉顺眼地垂头:
“嫔妾来晚了,请娘娘恕罪。”
周嫔厌烦见她这副娇滴滴的模样,没好气地撇了撇唇,与此同时,她用余光睨了顾晗一眼,见顾晗神情平静,才放松地收回视线,乐呵呵地准备看戏。
有人捂唇笑了声:“容宝林再来晚些,今日请安就该散了。”
顾晗朝那人看去,是和容宝林同住一宫的宋宝林,这两人向来不对付,见可以踩容宝林一脚,宋宝林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容宝林咬了咬唇,一副欲言又止,她有苦衷的模样。
但在场的人皆是女子,她这副柔弱模样,只能是抛媚眼给瞎子看,林美人忍了一夜,这时再也忍不住,她跪了下来,红着眼道:
“请皇后娘娘替嫔妾作主!”
她终于叫长姐松口,替她在皇上面前说了话,昨日好不容易得了次侍寝,淬竹轩上下忙里忙外半晌,结果皇上却被容宝林截走了!
林美人只觉得进宫以来,诸事都不叫她顺心!
一个小小的宝林也敢对她如此放肆?!
她话音甫落,眼泪就应声掉了下来,任谁一瞧,都能察觉到她的委屈。
顾晗觑了眼上位的皇后,其实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皇后乐不乐意替林美人作主,但顾晗比较好奇的是,容宝林哪来的这么大胆子?
皇后皱眉,似有些为难,宋宝林不知道她在为难什么,她就想看容宝林倒霉,当即起身,义正言辞道:
“皇后娘娘,这宫中有宫中的规矩,昨日御前的消息明明是要去淬竹轩,可容宝林明知故犯,半路将皇上截去了她宫中,若不严惩,日后宫中人人都效仿,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皇后似被这话打动,抬头看向容宝林:
“容宝林,你可知错?”
容宝林咬唇,她今日穿了身素雅的宫装,眼眸泛了湿红,平添一抹叫人怜惜的娇柔,她垂下头,不说知不知错,只似怯生生地说:
“可皇上要去嫔妾宫中,嫔妾也不可能忤逆皇上啊。”
顾晗险些被茶水呛到,她看戏看得目瞪口呆,瞧容宝林说的话,你们指责她截宠有错,可她说她不能忤逆皇上,活脱脱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偏生旁人还不能反驳她,毕竟,谁敢忤逆皇上的意思?哪怕是皇后,也不能。
林美人都快哭不出来了,被容宝林这一句话臊得脸色铁青。
皇后深深地看了眼容宝林,往日容宝林跟在顾晗身边,安静得似乎没有这个人,皇后也不曾将她看进眼中,如今见她如此巧言善辩,倒是她们看错了眼。
容宝林这作态落入宋宝林眼中,那就是做了婊子还要立贞牌坊,她嫌恶心,道:
“若不是你主动跑去勾引皇上,皇上能半路中忽然想起你?再说了,这主子做错事,当奴才的还得拦着劝着,皇上要变卦去你宫中,但凡你真的有心,劝一句又何妨?”
“皇上又并非什么暴君,难不成你劝说一句,皇上就要打杀你不成?!”
容宝林慌乱地摇头,她怯生生地落下泪:
“可、可嫔妾不敢……”
她捏帕擦着眼泪,吓怕得直接哭出声来,又并非那种嚎啕大哭,只小声抽噎着,听得皇后直皱起眉头。
皇后扯了扯唇角,只觉大开眼界,明明占尽了便宜,却作出一副委屈模样,她不耐道:
“你哭什么?”
容宝林摇头,哭得说不出话来。
宋宝林似乎是怕皇后心软,比林美人这个当事人都着急,忙忙又跳出来:
“皇后娘娘!您可不能心软啊,不然以后后宫旁人也有样学样,以为犯了错,只要哭得可怜就能躲过去,那可还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