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定安伯府上,相思什么都没有说,到是孟端方将这事义愤填膺的告知了孟霍然。
“你就是太冲动了。”孟霍然想了想,便知道那锦衣男子是谁,于是道:“他应该刚从军中回来,所以你不大识得他,只他的嫡出大弟你到是认识。”
“我还认识有如此亲戚的人?等等,兄长所说可是嫡出,难不成今儿那人还是个庶出?”孟端方一脸嫌弃的问道。
“确实。他就是肃宁侯府的庶长子——庄重则。”孟霍然有些惋惜的说道:“上一次去明觉寺,我就遇见他纠缠那个女子,没想到他居然还不更改。”
“这样的人,也没有御史参他一本。”孟端方只觉着自己的双眼都被侮辱了。
“他素来寡言重信,往日也不是这副模样,谁知道不过一个女子到是什么都不顾了。前阵子他还因为这事儿被侯爷送去军中,到没想到回来后还是如此。”孟霍然心中一直钦佩军中儿郎,尤其是骁勇将军的故事,他一直都记得很牢,可若是军中儿郎都是庄重则这样的脾气,他到是想近而远之了。
“那女的长得也不怎么样,至于么。”孟端方觉着自己都比那姑娘好看,恐怕庄重则的眼睛被什么糊住了。
“一个太过霸道,一个又似乎含糊不清。”孟霍然一眼便看透其中,所以也有几分忧心道:“若是那女子能说清楚,庄大公子不定还会死死纠缠,或是放弃或是换种方式,都有可能。而庄大公子应是第一次稀罕上一个姑娘,却忘记了抓的越紧得到的越少。”
“那个姑娘就跟面泥似的,好生没趣……”孟端方眼珠一转,嘻嘻笑道:“大哥,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孟霍然用手一拍他的脑门道:“小孩子家家,赶紧回去补了功课,小心晚上父亲查验,你又该哭鼻子了。”
孟端方一脸菜色,二话不说直接奔回了自己的院子,今儿他可是一个大字都没写呢!
☆、第三十七章
庄重则……
相思心不在焉的挑着手里的布料,这个人上辈子听陌篱说过,沉默寡言又不肯成婚,是个京都里世家的异类。若是他像陌篱也就罢了,陌篱的大伯母害怕他成婚之后取走原先的产业,就死拖着让他不婚,甚至不惜败坏他的名声弄得无人敢嫁,可庄重则的嫡母却是个厚道人,不但从小就善待他,等他长大之后更是给他选了不少京都里的好姑娘,然而他一个都不娶,甚至躲去了军中,最后拖成了与陌篱一样大龄不婚的世家大少。
难道说这位大少与那位小珊姑娘后来有了什么变故?
思绪越发飘远,相思不禁联想到当时京都不婚的四公子,那会儿还传说他们都有断袖之癖才不愿成亲。
不知道为何,现在想起,相思还是忍不住勾起嘴角,也难怪她与陌篱的苟且之事一日爆出,让多少人惊掉了下巴,这么想她死也算值了。
“姑娘?”缠枝见相思一直看着一块荼白色的布料发呆,便轻声唤道。
“就这块吧……”相思认命的叹了口气,这是陌篱上辈子最喜欢穿的颜色,他总说穿着这色的衣衫有飘飘欲仙之感,说什么别人都会信服。
缠枝将那荼白的布料抽出来放在相思跟前,其余的就都收到柜子里去了。
“姑娘准备做什么?”缠枝迟疑道。这料子实在太素了,虽然定安伯府上在守孝,可姑娘们毕竟是要去参加暖阁小聚,总不好太素溜儿了。
“正是孝期,暖阁里不会来外人,也就大家相熟的。”相思不在意道:“再说大姐姐的针线那么好,我年纪还小,做什么都是应个景,到不如做个自己喜欢的,回来还能用上。”
“姑娘是要做常用的?”缠枝了然,也觉着是个不错的主意。
相思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怀念道:“嗯,我想做个荷包。”
她上辈子沉不下心来做刺绣,所以做出的东西顶多算个针脚密实,却算不得精致,可是上辈子她自觉做的最好的就是这荼白的荷包,当然也做的最多,只是她并未亲自戴过罢了。
“花样,姑娘可想过?”缠枝又问。
相思刚想说夹竹桃,屋外的帘子就被打了起来。
“姑娘,赶紧回去瞧瞧吧,老太太和太太吵起来了。”石榴裙边飞舞,神色慌乱。
相思将手中的布料平静的放在软榻上,还用小手抚平了上头的皱褶。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也是大约这个时候,上辈子的她还在二房里窝着,沉浸在少了一根手指的悲哀中,那时候与大房几乎都没有来往,所以母亲被梅姨娘诬赖偷窃家中财物时,也只有她一人用幼小的身体站在老太太的院子里,护着那个被气哭的女人。
“走吧。”相思提起裙子往外走。
虽然她知道母亲永远都拎不起来,可母亲的嫁妆她却不想被人就这么抢走,毕竟那里头还有她的一份。
缠枝跟在她身后,一脸担忧。
“缠枝姐姐就别过去了,嬷嬷应该在那头等着我,再说我还有石榴呢。”相思跨过门槛,转头说道。
缠枝脚步往回一缩,无奈应了。
相思一笑让人放下了帘子,她才不会让父亲看见缠枝,多增麻烦。
“姑娘,木棉前阵子托了人,去了三姑娘院子里。”石榴略显懊恼道:“张嬷嬷见您在养伤,就不忍告诉你。”
“嗯。”相思的表情极淡。
石榴就不多言了。
木棉去了别的院子相思一点儿都不奇怪,这个女孩子本就是个心不小的,只是她比芙蓉更懂的收敛,可又坏在那张喜好传话的嘴上,上辈子因为她多疑,后头脾气也暴躁,木棉自然不敢另投他主,到是眼下,自己都住进了定安伯府也没带了她,她若是能静的下心守着院子才怪。
原还想留着她传话解个闷,这会子走了,相思也不过少个陪说话的。
不过,她也能理解为什么孟桂芝会将木棉要了去,那个丫头恐怕一直都怀疑掉头发的事情与自己有关,所以有什么比得上要走自己院子里的丫头来的更方便,尤其这个丫头嘴巴上还没个把门。
相思转头看向萧瑟的花园,她这个妹妹怕是要失望了。
进了二房的角门,相思就见着张嬷嬷拿着披风等着她,相思一见自己的衣物露出一丝尴尬,石榴更是缩紧了身子。
“姑娘也是不注意自己的身子,这手才好,若是感染了风寒可怎么办?”张嬷嬷利眼扫过石榴,转身给相思披上披风。
相思连连赔了不是。
“姑娘此去,可要小心说话。”张嬷嬷瞧了瞧四周无人,才敢道:“老太太毕竟是姑娘的亲祖母,若是太过,怕是会对姑娘名声有损。”
“梅姨娘这般说母亲,可有证据?”相思将带了毛绒的帽子戴了起来,小声问道。
张嬷嬷垂着头,看似只是在走路,实则捏声道:“说是找了几个人证,还有一部分老太太的东西也被搜了出来。”
“到是准备的全乎。”相思冷笑。
“姑娘,这事儿……”张嬷嬷怕姑娘想起那日被人掳走的事情,担忧的问道。
相思轻声道:“无妨,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终归我没事儿。”
“这女人真真可恶,不但偷了家里的东西,还想掳走姑娘,还诬赖太太!”张嬷嬷义愤填膺,气得眼眶都红了。
石榴偷偷瞄了相思一眼,后背僵硬。
相思面不改色,反而拉住张嬷嬷的手安慰道:“这人在做天在看,她偷了那些钱,总不会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石榴把头垂得低低的。
老太太的院子里果然外头都围了不少人,下人们一见相思来了,赶紧报信的报信,躲开的躲开。相思还在人群里看见了木棉,心里便知,木棉在三妹妹的院子里也不过是和她一样的用法。
木棉一见她看过来,居然掉头就跑,生怕她追上来吃了她一般。
相思觉着好笑,转身进了院子。
院子里大堂的门全部打开,大堂外头的院子里站了不少老太太院子里的下人,她们见着相思连行礼都没有,好似就等着看她们这些嫡出的笑话。
“你说说你,这么些年来咱们孟家对你怎么样?你多少年来一个蛋都没下过。我儿子对你如何了?你看看他的后院!”相思刚一进来,就听得老太太这般说。
相思挑眉,她确实不是一个蛋。
“我们什么都容你忍你,你居然因着没有儿子就伙同外人偷了家里的库房,你简直……简直就是丧心病狂!”老太太一拍桌子,气得大骂。
梅姨娘也不忘加火道:“我知道太太不喜欢大郎,可大郎也要叫太太一声母亲,老太太的东西在大郎那里丢了,太太就舍得看着大郎因此茶不思饭不想么?这得费多大罪呢?”
相思瞅了瞅又宽了一些的孟高鹏,眼角抽搐了一下。
“老爷,她们都诬赖我,你可不能不管啊!”关氏谁都不理,只揪着丈夫啼哭不止。
孟二老爷的脑仁都要炸了。
孟若饴缩在下手,看看老太太和太太,难得什么都没说,她到盼着母亲找人将东西偷了,这样她以后能得到的肯定比在老太太手里的多。
“都是养不熟的狼崽子!”老太太终于瞅见了相思,一想到她一直住在大房,心里就不痛快,只觉着在大房跟前落了面子。
相思将帽子取了下来,露出了墨色的发髻,她双手一叠放于腰间,稳稳的行了一礼,给老太太也给父母。
“你瞧瞧,你两个女儿都在这里,你敢说一句实话没有!”老太太一想到自己的东西,心肝肉都疼到痉挛。
可关氏压根不理她,只是眼汪汪看孟二老爷。
孟二老爷实在受不了这种僵持不下,咳嗽一声道:“既然人都差不多齐了,梅姨娘也可以说说看你手里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太太联合外人窃了库房。”
其实二老爷压根就不信太太会窃了大郎的私库,他自己心里明白妻子有多少嫁妆,更明白这个女人脑子除了情爱别的什么都没塞下,她恐怕连一个包子值多少钱都不知道,她还能买凶偷盗?简直是笑话。
孟二老爷投机取巧的本事是有,可看他对待女人的方面就知道,他内里也是个胆小怕事的,这若是别的事情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是想告太太偷盗,这事情一旦传出去,哪怕永昌侯府已经与关氏断绝关系,人家也会上门调查,毕竟出嫁的姑娘可是关乎永昌侯姑娘们的名声,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人家肯定不会饶了孟家二房,弄不好最后丢脸的还是他。
相思就是知道父亲的性格,才会如此处之泰然,不然上辈子就以她这么小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护住只会哭的母亲,左右不过是父亲害怕母亲的家族罢了。
只是,上辈子母亲到底损失了一些财物买得清净,这辈子她到想让梅姨娘吃些教训,也省得老是伸出手干扰她的小日子。
☆、第三十八章
梅姨娘手里攥着汗,可表面却镇定自若,她其实并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正如孟二老爷心里所想,她也怕惹上永昌侯府的人。只是她更为了解老爷和老太太,只要她不闹的太过,到时候太太再拿点儿东西出来,既不张扬大家又得了实惠,也算平了她心里那口恶气。
“太太,也不是妹妹有心针对太太,只是这东西是在大郎那儿丢失的,妹妹若是不想尽办法追查下去,还怎么给老爷,老太太交代。”说完,梅姨娘还委屈的说道:“只是,太太这样做也未免太心狠了。”
“让她心死!!说给她听!”老太太拍着桌子怒道。
“到是奴婢来迟了……”
相思一直微垂着头站在一旁,听见这声音,才抬起头望向门口。
薛姨娘一身靛青的衣裙,梳着老气横秋的发髻,由一个小丫头搀扶着进来,双眸平静的如同一滩死水。
“奴婢……”
还没等她开口,相思就走了过去道:“薛姨娘还不算迟,这不,梅姨娘还没开始说呢。”
见薛姨娘还想说什么,相思赶紧将她搀到一旁坐在边角的地方。
“二姑娘……”薛姨娘眸子里终于有了波动。
相思却笑着摇摇头。
薛姨娘嘴唇微颤,叹了口气。
再没有人比相思更了解薛姨娘此时来的目的,她在这个后院里已经待的够够的了,若不是对太太还有一丝牵挂,对两位姑娘还存着一丝回护之心,怕是早就一根绳子吊死了。
上辈子也是这个时候,薛姨娘进来就承认了是她找了人盗了私库,求着老太太老爷惩罚,只是梅姨娘压根不愿让她给太太挡灾,最后找了好些证据,太太破了财,薛姨娘还因此受了罚。
关氏一见薛姨娘,脸就臭了起来,揪着帕子看向了别处,就跟梅姨娘想要针对的人不是她似的。
梅姨娘被打了岔,很是不悦,但她还是沉下气来说道:“既然薛姐姐来了,那好的很,多一个人,也是多一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