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艾朱突然在这黏腻的口唇交缠中福至心灵:这种无用的胜负欲,真的给我带来什么快乐了吗?
诚然,肉体上的快乐、悖德的快乐、所谓”赢了“的快乐,都让艾朱短暂地拥有了些什么,然而随之而来的,更多的是挥之不去的空虚。
这些对人生毫无进益的快乐,不要也罢。
从范兰恩到凌霁,艾朱似乎都在力图自证——我不服、我没输、我很好。
这种对情绪价值的虚妄追求,真是一种有毒的思维模式啊!
和范兰恩,明明可以仅仅以合作伙伴的身份相处;和凌霁,也明明可以仅仅以昔日恋人的身份擦肩而过,为这可笑的胜负心,用在搞事业上,不是更合适吗?
一念及此,艾朱抽身而退,连带着那枚戒指也交还到了凌霁手上。
“抱歉,我已经答应小雨的求婚了。”说完,艾朱就冲出人群,拉住李雨白的手,飞快地跑了。
跑……了?
剧情急转直下,半途被抛下的凌霁,和吃瓜群众们一样,久久地站在原地,望着艾朱消失的方向瞪大了双眼。
全程被晾在一边的范兰恩:仍旧是只有我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咸柠七CP和“史上最快逃婚”的词条一同登上了热搜,顺带着连厦门高崎机场也榜上有名。
内娱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没想到一对过气CP,盘活了整个死气沉沉的微博广场,工作日的下午,所有人都在津津有味地吃瓜。
“那个左尚贤拐走的神秘人到底是谁?”
“本以为是HE没想到是个BE,妈妈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家人们一起鉴定一下,红圈处这个人是不是范兰恩?”
钻石卖家和玫瑰卖家也纷纷下场蹭热度:
“碎钻不值钱!真心至少一克拉!”
“ROSEONLY,一生只能送一人。”
李雨白笑眯眯地,看着艾朱一个劲儿催促出租车司机:“您可劲儿冲,就往海边开,二十分钟之内到我额外给您发个五百块红包。”
出租车司机:“都坐稳了!”
明艳的三角梅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红砖墙的建筑散发着浓浓的欧式风情,艾朱和李雨白在鼓浪屿上散着步,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艾朱伸手摩挲着胸口的钻戒,还在琢磨如何安排一个霸气侧漏的开头。
“我左尚贤誓死守护李雨白儿!”
太羞耻了这种台词是说不出口的程度。
“我和他们只是纯粹的肉体关系,我心里只有你。”
啊,这话好渣,但是好喜欢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大,他壕,但是他们都不是你。”
好端端地提别人作甚?不用对比句不能说话了吗?
一一否定了自己的提案之后,艾朱觉得,这会儿说点什么,比在金马颁奖典礼上临场发挥获奖感言还要难度更大。
心思百转千回,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艾朱本质上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她向往自由,期待永远能掌握自己生活的主动权。当生存成为第一需要,她学会了迎来送往;当一朝逃离魔窟,拥有了短暂的自由,她苦学语言,让自己不致于在陌生的国度孤立无援;当她觉得自己状态不对,及时自救,脱离不好的环境……
当低层次的需求淡去,高层次的需求就会浮现,她终于发现,她最想要的生活,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时,有他,也只有他。
李雨白给足了她安全感,让她终于能摆脱好胜心的奴役,真真正正地主动做出掌握主动的选择。
一阵海风袭来,携着淡淡的海腥味,还带来了一朵不知何故跌落枝头的扶桑。
艾朱弯腰捡起,红艳艳的肥厚花瓣,簇拥着一根长长的花蕊,她把玩了一会儿,踮起脚作势要插在李雨白鬓边:“鬓边不是海棠红。”
李雨白看着她微笑:“从此之后,一枝独秀,对吗。”
“???”
“你的聘礼我收下了。”
《人物》杂志对亚洲第一位欧洲三大电影节大满贯影后的专访,是在鼓浪屿的一处小院进行的。
阳光、海风、白色针织衫,左尚贤站在一从扶桑花后,笑得恬淡而知足。
负责采访的记者在长达四小时的专访后,在手记里意犹未尽地写道:“当年在看《人生悲喜剧》的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凌霁左尚贤这一对,喜欢看他们毫无用力痕迹的互动中的一些甜蜜细节。我一直以为这样的一对再无代餐,直到此行我见到了左尚贤的丈夫李先生,才不得不承认,他们才是最般配的人,那些生活中琐碎的默契,是舞台上无法呈现的,最动人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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