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所以越发小心翼翼地对待。
从前用来恐吓掌控周宁的手段,给他十个胆子,明司寒再也不敢用那些手段来对付周宁了。
“宁宁,对不起。我不气你也不吓唬你了,感觉怎么样?疼不疼?我去给你拿药。”
明司寒起身拿了药,喂给周宁吃,吃完,周宁的气色这才逐渐变好。
明司寒立即换了温热水,再不说话气周宁,自发地给他洗完澡,抱着周宁上了医院病床,给周宁吹了头发,盖好被子,让他好好休息。
周宁唇色泛白,双瞳失神地望着前方。
这是周宁醒来的第一个晚上。
明司寒为了照顾周宁,推掉许多工作,有的工作则留在医院做完。
他褪去衣物,上了床搂住周宁的腰,道:“睡觉吧。”
周宁抬起头,迷茫地问道:“今天不做吗?”
明司寒低声道:“宁宁,你生着病,得好好养伤,不适合做剧烈运动。”
周宁眼眸垂落,没有说话。
明司寒手轻拍周宁的后背,犹如在哄孩子睡觉,他轻声道:“宁宁,睡觉吧。我在这里。”
就是你在这里才更加不安……
周宁紧紧抓着被褥,侧过身,呼吸起起伏伏,身后的男人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让他浑身温热起来。
深夜三点。
明司寒没有睡觉,周宁也没有睡觉。
深夜四点半。
两人依旧没有入睡。
外面天已经渐渐亮了。
明司寒睁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搂住周宁的腰,低声问道:“宁宁,为什么不睡觉。”
“睡不着。”
周宁轻声回。
“为什么会睡不着。”明司寒语气低沉,捏紧了周宁的手腕,翻着他让他面对自己,揉着周宁的头,语气痛苦,“宁宁,从什么时候起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周宁不语,眼眸犹如灰败的落叶,晨曦的光照耀在他的脸上,惨白一片,毫无生机。
“宁宁,说话啊。怎么会睡不着呢?是不是每天晚上都这样没法睡觉?”明司寒忍着内心的痛苦不停地问。
周宁失神的瞳孔慢慢聚焦,呆呆地凝视着眼前不停盘问的人。
他手脚冰冷,反应有些迟钝。
“嗯。”
周宁轻声回应。
明司寒握紧周宁的手腕,晨曦光辉中他的瞳孔布满红血丝,黑眼圈浓重,疲惫无比却也痛苦至极。
一股钻心的痛自心底袭来。
宁宁的心脏病、整晚失眠、精神缺陷、严重的心理疾病……
他折磨了这样的宁宁好几个月,竟然什么都没有察觉,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他当时知道,察觉出了周宁心理问题的一些苗头,但他放任不管,因为目的便是要摧毁周宁所有心理防线,将周宁完完全全变成自己的掌中玩物。
他做错了……
悔意卡在喉中不上不下,摧毁瓦解着明司寒一直自以为是的恨意。
他心疼地搂住周宁,他是爱周宁的,曾自诩要守护宁宁一辈子。为什么到头来伤害周宁最深的,竟然是自己。
“宁宁。我错了,我错了,我错得离谱。”明司寒紧紧搂着周宁,浑身颤栗,窝在周宁的脖颈处,他不停地忏悔,不停地哭泣。
周宁神情呆滞,目光呆滞,男人的热泪洒落在他脖颈处,感受到来自他心底炙热滚烫的情意,以及自责与忏悔。
他目光微滞,望着医院窗户外的天空,鸟儿成群结队飞过,周宁露出了一抹称得上天真的笑容。
“我还剩下半年的时间,就可以和那些遨游天空的鸟儿一样自由解脱了,应该为我高兴才是啊。”周宁笑着道。
“别这样说,宁宁,你还年轻,你还有大好的生命,你还有美好的未来,还有你的儿子周金鳞在等你呢。心脏病能治好,我带你去国外找顶级医生治疗,我们肯定还有希望的。”
明司寒抱着逐渐失去生命力犹如一具行尸走肉的周宁,用尽了苦心劝慰他,安慰他。
明明周宁才是得病的那个,痛苦的却好像只有明司寒一人。
因为怀抱希望,才会痛苦。
“没有希望了。”
周宁怔怔道,瞳孔黯淡无光,早已失去了光彩。他的病情自己最清楚,早就没有希望了。
早在被明司寒囚禁于地下室,关在笼子里,那次他就该死了。
这一次的手术救回,只是让他回光返照。
命运的齿轮转动,周宁被推着走,他逃不掉,因为这是他的宿命。
等待死亡就是周宁的宿命。
“有希望,宁宁,不要胡说,一定有希望。”明司寒隐忍着痛意凝视怀中的人,眼泪再次掉落。
他颤抖地抱着他那易碎的娃娃,到底怎样才能治好宁宁的心呢?
这一晚,周宁与明司寒皆无法入睡。
第二天。
明司寒特意打电话联系了一个人,请那人现在立即过来。
电话那头,秦颜的嗓音有些慵懒:“我先前就跟你介绍过小仙儿了,是你自己拒绝的。现在又急着要她给你那金丝雀看诊,我家小仙儿工作也是着急的,唉,这样吧,我问问她空闲时间。”
“好。”
明司寒哑着嗓音挂断了电话。
没过多久。
秦颜又打电话过来。
明司寒立即接过。
“明天下午三点,她那段时间没有病人,会过去,明总,把地址给我吧,我发给她。”
“多谢。”
明司寒紧紧捏住手机,语气沉重,嗓音嘶哑。
“不客气,明总,你若是爱你家那位小金丝雀,就别把人的尊严往泥里踩踏,兔子急了还会咬人的。你这样做,美人可不会喜欢你。”秦颜转动着笔,缓缓道。
“多谢提醒。”明司寒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周宁坐在洁白的病床上,漂亮的脸颊苍白如雪,一双漆黑瞳孔正在怔怔地望着窗户外的天空。
明司寒给周宁泡了一杯热牛奶,喂给他喝。
周宁不张嘴,没有反应,只是望着天空外的飞鸟。
“宁宁,不看了,喝点东西吧。你最近食欲下降了许多,什么都不吃都没有营养了,你这么瘦,应该多吃点。”明司寒将热牛奶递到周宁面前。
周宁仍然没有反应,好像精美漂亮却没有活力的娃娃。
明司寒捏着杯子,递到周宁面前,他俯下身与周宁对视,唇色干涸苍白,有些低声下气:“宁宁,乖,喝牛奶对身体好。”
周宁的光线蓦地被明司寒遮挡,眼前一阵阴影,他下意识地后退。
“宁宁。”明司寒望着周宁后退的动作便忍不住心梗,他低声道:“不要怕我了,我真的再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周宁坐在靠墙,垂落眼眸,不想看明司寒。
明司寒想强制地喂周宁喝牛奶。
却又怕他抗拒,加重他病情,只敢温柔地哄着喝。
周宁无论如何也不想接受明司寒递来的东西。
明司寒到最后就差跪下来求周宁喝牛奶吃东西了。
“宁宁,你身体不好,这两天一直没怎么吃东西。喝点牛奶吧,宁宁。”明司寒将热牛奶递给周宁,求着周宁喝牛奶。
周宁别着头看向他处,唇色泛白,单薄的身影显得凄迷。
“那就吃药吧。”
明司寒说着又将药送服到周宁口中,周宁不吞咽,药粒便顺着唇边掉落床上。
周宁什么都不想吃,哪怕是药。
对于他而言,死亡已经是必将经历的,既然如此,没必要再吃药看病折腾了。
“宁宁,怎么连药都不想吃了。”
明司寒颤抖着深吸一口气,他已经不知道拿周宁怎么办才好。?
第六十四章 心理医生周妘仙
周宁呆呆地坐在床上,修长如玉的腿折叠,双手抱着膝盖,整个人又瘦又小,看起来可怜得不行。金丝雀看似已经被圈养得很熟了。
漂亮的瞳孔失神又无力地望着窗户外的天空。
天空中自由飞翔的鸟儿。
由衷的向往。
明司寒无论喂他什么东西都不吃,药、食物,周宁就是不张嘴,不吃,不说话,什么都不做,只呆呆地坐在床上,神情呆滞地望着天空。
如果想强制让周宁吃东西,明司寒有千种万种方法,用强的捆的逼的,只要能让周宁吃进去就好。
但是明司寒无论如何也不敢用这种方法逼迫宁宁就范,宁宁的心理脆弱,随时会死,风轻轻一吹就能将他吹散,稍微逼迫他,他都怕周宁会直接突发心脏病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