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梦洁把手电筒往地上一照,一块通透的玉牌出现在众人眼前,玉牌四周是祥云图案,中间刻着一个‘安’字。薛二弯腰捡起来,惊讶道:“咦,这不是周安,不,王晏之那个王八蛋的玉牌吗?”
当初捡到他时,他就戴着这块玉牌,所以阿娘才给他取名叫周安。
丁野欲哭无泪:这玉牌是世子让他去钱庄调银子的,怎么也给抖了出来。
“这玉牌是我的,还给我。”
薛家其余人都惊讶的盯着他,薛如意一把将人灌倒在地上,摁住不让他动。凶巴巴的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丁野缩在地上,害怕极了。
呜呜呜,世子妃好凶啊。
见他战战兢兢不答,薛二哦了一声道:“原来他是你爹啊。”
丁野急了:“胡说,是我主子。”说完他立马闭嘴。
呜呜呜,世子妃的家人好狡诈,居然套他的话。
“主子?”周梦洁蹙眉,“你还知道什么,快说出来,免得受苦。”
丁野喊道:“我不怕受苦,打死我也不说。”半大的小子倔起来真真气人。
“打死也不开口是吧?”薛家三父子把手上的锄头一丢,撸起袖子就开始揍人。
主仆没一个好东西!
惨叫声在坟地里格外的渗人,隐在暗处的一名暗卫问:“头,我们要去救丁爷吗?”
方才同丁野说话的暗卫很淡定的道:“不用,丁爷方才说只要薛家没危险就不用动手。”
然后一大群暗卫眼睁睁看着他们丁爷被揍,又被捆成粽子拉回了如意楼。
丁野被丢到一楼大堂,薛大点了一大排蜡烛,把一楼照得灯火通明。薛二跑到楼上把他娘的药箱拿出来,周梦洁当着丁野的面打开那药箱,把里头锋利的手术刀、尖利的银针、一一取出来。
薛二蹲到丁野面前恐喝:“瞧见没,你要是再不说,我娘会给你开肠破肚,把心脏先摘了,然后再摘你的肺,再挖你的眼,再割你的舌头……让你做个又聋又哑又瞎的死小孩。”
面前的丁野也就十三四模样看上去小小的,脸上还有婴儿肥,和林鱼景看起来一般高。他哭丧着脸道,“你们欺负小孩合适吗?”
薛二嗤笑:“少来,你这个年纪都可以定亲了,算什么小孩。快说,不说就弄死你。”
薛如意刚准备动手,丁野就气闷的喊道:“停停停,你们一直问我说不说,说不说,倒是问啊,问个具体的问题行不行?”他表达能力不好,不问具体的问题没办法回答啊。
薛如意揪住他衣领问:“那我问你,他是哪里人,家里还有谁?”
丁野眼珠子左右转了转,半天都不回答。薛如意回头朝她娘道:“阿娘,把他心掏出来吧,他在拖延时间。”
周梦洁拿着手术刀逼近。
丁野吓得直抽抽:啊啊啊啊,要死了。
他白着脸往后避,避无可避后皱着脸把脖子一横,很有骨气的喊:“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吧,反正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预料的疼痛没有到来,丁野右眼撑开一条缝瞄了眼薛家一众人。那模样滑稽极了,薛二嗤笑一声,用力拍了拍他脸道:“不错,有骨气,那你就去柴房好好待着,什么时候想说了喊一声。”
丁野大大松了口起,心里狂喜:柴房好啊,一个小小的绳索还是困不住他,只要没人看着,要逃跑是很容易的事。”
他兀自在那脑补,薛家人也聚集在一起商量。
周梦洁问:“虫粉准备好了吗?”
薛二点头:“准备好了,就放在那小孩身上,只要他去找姓王的,小凤就能找过去。”小凤是他前些日子养的一只凤头鹦鹉,很是聪明,会说话还能根据气味找人。
先前王晏之在院试没瞧见过小凤,后来薛二把它带到修建大坝的地方逗趣就一直没送回来。
这下倒是派上用场了。
只是没想到那破小孩特么不争气,绳子也没打死结,他居然一整晚都没挣脱开。最后周梦洁实在看不过去,让薛二想办法把绳子解开一点。
薛二领了他娘的令来到柴房,那破小孩听到动静立马装死。他嗤笑两声,走过去踢了破小孩两脚,道:“你没想着逃跑吧,我来瞧瞧绳子结实不结实。”
丁野闭着的眼皮下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心里已经泪流满面:这是什么破绳子,完全解不开,现在还要来检查。呜呜呜,要怎么逃跑啊,得赶紧通知世子快走才行。
还有那么多暗卫是干什么吃的,明明看到他被绑了居然不来救他。
丁野越想越悲催,屁股又被踢了一脚,薛二警告道:“别想着逃跑啊,不然弄死你。”
绳子弄松了,原以为他会立刻跑,没想到他因为努力弄绳子一晚上没睡,直接睡了过去。
薛如意有些无语,又有些急躁,板着小脸道:“二哥,要不你去把他泼醒吧。”这么一个傻缺,怎么活到现在的。
薛家其余几人都快气笑了:姓王的身边怎么有这么一个破小孩,每次跟踪都会被发现,每次都能爆装备,被人绑了解不开绳索,给他解开居然睡着了……
神啊,这主仆两人的心眼都长在姓王的身上了吗?
这破小孩一路睡到天光大亮才转醒,侧耳细细听了听,没听到什么动静才开始折腾手上的绳子。听到里面的动静薛如意赶紧让身后的人撤,一家人撤到后厨小隔间时,就见那破小孩终于悄咪咪开门出来了。
还不怕死的跑到后厨顺了两个包子才跑。
薛家除了周梦洁留下看店外,三父子连同薛如意都带上家伙气势汹汹的跟在丁野身后。鉴于他会功夫,四人也不敢跟得太近,一直跟到墨薇别院,人进去了许久都不曾出来,周围隐隐听到有人谈论刘成姚今日一早回京了。
薛大回神,道:“不好,姓王的肯定和刘成姚一起跑了。”他脑袋转了一圈,“刘成姚是钦差,带一大帮人回京必定走官道,也就是会从北城门出发。我们现在立刻出城,然后抄小道赶过去,应该能追上。”
薛家四人立刻往北城门赶。
笑话,把他们家耍得团团转,还想安然的离开,再不济也得打一顿出气再说。
与此同时,丁野得知主子已经走的消息有些懵,不是说明日再出发吗,怎么今早就走了。
他立刻找管家要了匹快马,一路飞奔,紧赶慢赶,一个时辰后在一处小树林里赶上刘成姚的护卫队。
丁野表明身份,一路跑到中间的马车边上,哭丧着脸朝里头喊:“世,世子……”
马车停下,刘成姚掀开车帘子先探出头来,丁野这才瞧见自家主子正在和刘成姚下棋。他生生把世子妃三个字给憋了回去,改口道:“世子,她,她…”
王晏之执黑棋的手在听到他声音就停在棋盘一寸处,微抬头朝丁野看来,眸光晦涩:“她怎么了……是不是哭得很伤心?”
他死了,她应该会哭吧。
昨日就听刘成姚说她很不对劲。
丁野喘了口气,终于把话说全了:“没,没有,她把您的坟刨了。”
啪嗒!
王晏之执着的黑棋啪嗒落地,狭长的眼眸微微睁了睁,有些不敢相信:“……把坟刨吗?”
丁野点头:“嗯,昨夜薛家一大家子一起去刨的,还把我抓住打了一顿。”他越说越委屈,把自己挂彩的脸展给自己主子看。
刨坟、抓人?
王晏之想起大半年被支配的恐惧,有一瞬间的慌,催促道:“快走,抓紧赶路,丁野你现在立刻马上掉头回去……”
丁野不明所以。
王晏之咬牙道:“你还不明白,被他们抓了能轻易的跑出来只有一种可能,你被跟踪了。”
“不可能。”丁野还杵在懵逼的状态,“我一路飞奔过来的,身后也没人跟踪的痕迹。”
他话音刚落,前头传来马匹的嘶鸣声,以及侍卫的吵闹声。刘成姚与看向王晏,然后掀开前头的车帘子肃声问:“怎么回事?”
有侍卫大喊:“大人,前头有大树突然断裂,拦住去路。”
刘成姚道:“快些挪开,抓紧赶路。”
王晏之已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众侍卫合力把横在路中间的树给抬开,等树完全弄开后,惊讶的发现树后头站着一个火红石榴裙,杏眼圆睁的少女。她乌发无风自动,柳眉倒竖,漆黑的眼睛盯着人群中的青棚马车,声音冷得几乎掉冰渣子。
“王—晏——之!”
小林子里的鸟雀惊得直冲云霄。
跟在马车边上的丁野抖了抖,腿脚都在打颤,几乎带着哭音道:“世,世子,对,对不起……”他实在不知道世子妃一家人居然如此狡诈,亏得他还放低了戒心。
丁野越说越急,掰着马车帘子道:“世子要不跳车吧,还是躲在车底?要不干脆现在扭头跑吧,实在不行您来下求饶,兴许还能留一口气。”
刘成姚眉头蹙得死紧,很是看不惯丁野如此模样,斥道:“不过一介妇人,大丈夫何至于吓成这样。既然发现了,你家世子断然没有退缩的道理……”
青棚马车里半晌没动静,薛如意冷哼一声,又一字一顿喊:“王——晏——之”
被喊了许久的周安,王晏之居然觉得这一声格外动听。
青棚马车依旧没动静,薛如意拳头捏紧,一步一步朝马车走过去。树枝被她踩的嘎吱作响,每一声都像锋利的匕首往众人心尖上扎,一众侍卫都是在船上骗过她的,当下都有些畏畏缩缩不敢阻拦。
一步,一步,她离马车越来越近,心脏鼓鼓囊囊的,有失望,有愤恨、还有一点点酸涩。
她手拉开马车帘子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第57章
车帘被拉开, 马车里是刘成姚那张难看的死人脸。
薛如意目光在马车里四处搜寻,连坐垫下都想拉起来看一看。来回看两三遍都没瞧见人,冷声问:“他人呢?”
刘成姚也想问,人呢?
打脸来得太快, 万万没想到王家二郎居然是这样的二郎, 如此怕一个妇人,还真跳车跑了。刘成姚觉得这么多年的信仰有些崩塌, 惊才绝艳的少年郎怎么会变成如此惧内。
章太傅若是知道他成了这般模样得多痛心。
偏偏刘成姚还不能说实话, 只能看着凶悍的薛如意厉声道:“薛姑娘, 擅自劫停钦差的车驾可是大罪, 念你丧夫悲伤过度,此事本官不计较便是,你速速退去……”
他还没说完,薛如意哗啦把车帘子放下, 帘布直接砸进刘成姚还未闭上的嘴里,险些把他的嘴打歪。
呸呸两声后,脸更黑了。
薛如意放下马车帘子后,叉腰环顾四周,发现丁野人影也不见了。她冷笑一声, 朝着两边树林大喊:“王晏之, 有本事装死, 没本事出来,孬种。”
躲在林子里的三父子也跟着到处找, 薛二拿着望眼镜在树林间圈巡, 嘀咕道:“阿爹, 你方才有看到轿子里有人出来吗?”
薛父摇头:“那么远, 又有侍卫挡着, 没瞧见。”他一拍大腿,哎呀道:“难道他没和刘成姚那狗官一起来,不会是虚晃一枪,故意让那破小孩引我们来这吧?”
薛大蹙眉:“姓王的心眼这么多?二弟,小凤呢?”
薛二努嘴:“在小妹那呢。”
站在一大群侍卫中的薛如意突然吹了声口哨,一只凤头鹦鹉绕着她飞了两圈,然后拍拍翅膀往小树林里飞。众侍卫连同站出来的刘成姚都惊奇的看着。
还不等鹦鹉飞进去树林,里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树杈上滚出一个人影,赫然是刚刚跑了的丁野。他揉揉屁股幽怨抬头看了眼身边的棵,然后在那无声的警告中缩了缩,扭头往对面窜去。
凤头鹦鹉闻到熟悉的虫粉味道,兴奋的追着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