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找儿子,不应当去官府吗?为何要来我家找?”
阮氏听见云若妤的话,还以为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便提高了音量,冷声告诉云若妤,“我的儿子,就是你喊夫君的那个。”
她本以为自己这般说,云若妤就会明白,但云若妤听完这些之后,神情就更加疑惑了,“夫人,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你什么意思?你不知道我?”阮氏见云若妤的神情不似作假,心中也有了不少计较,她原本猜测齐栾是在欺骗云若妤,如今见了人之后,只觉得这猜测确有其事,阮氏想到了一种可能,皱着眉头问道,“难道,他从未跟我提起过你?”
云若妤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我…我从未听夫君提起过您……”
阮氏:“……”
那个不孝子。
“是吗?”阮氏轻嗤一声,看了一眼云若妤,忽然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她尚有许多事情要问清楚,外头人来人往的,着实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云若妤听到这话,内心其实有些忐忑,她从未见过阮氏,也从未听夫君提起过他的家人,她还以为夫君他的家人已经……
如今有个陌生人忽然找上门来,说是她夫君的母亲,本就尚不知真假,这会儿还要登堂入室,云若妤还有些担忧。
只是瞧着阮氏那周身的气度,和她的穿着打扮,总不至于是故意来戏耍人的,“这位夫人,里面请。”
云若妤那小心打量的眼神,阮氏也是看在眼里的,她的神色多少有点复杂,农家女到底是农家女,瞧着到底有些小家子气,不过也不是不能相处的,随后阮氏反应过来,她这到底在纠结什么?
她不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吗?
怎么就有了一种婆婆来考察儿媳妇的感觉?
阮氏黑着脸把这想法从脑海中剔除,端庄的坐在堂前,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云若妤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若妤看着阮氏,缓缓答道:“我叫阿妤,夫人您先坐,家里没有什么人,我去给您泡茶。”
云若妤说完转身走进了厨房,一进到厨房就急急忙忙招呼鹿竹和银蝶到跟前来,“鹿竹,你出门一趟,想办法把夫君找回来,外头来了一位夫人,说是夫君的母亲,可夫君从未同我提起过他的家里人,我怕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当务之急还是把夫君找回来要紧。至于银蝶你就在暗处躲着,若是有什么不对劲,就去报官。”
“报官?”鹿竹和银蝶有些疑惑,这为何要报官,“夫人是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那是拍花子的。”云若妤担忧道。
如今这拍花子的,可不仅仅是拐卖孩童,还会拐卖女子。
“……那您既然担心,为何要把人给放进来?”
“万一,真的是夫君的母亲怎么办?”云若妤想起齐栾从未提起过父母,却也没有明确的同她说过父母已经不在,只是他们成亲那么久以来,她都没有见过公婆,所以她才会想当然的那么以为。
鹿竹和银蝶听完后,认真的开始思考起来,这齐将军的母亲,不就是镇北侯夫人吗?
这总没有什么人会冒充镇北侯夫人吧?
还拍花子,公主这想法,镇北侯夫人不知道吧?
但鹿竹和银蝶知道那是镇北侯夫人,公主殿下却不知道,她们唯有按照主子的意思去办。
阮氏见云若妤去沏茶,便趁着这空档问张嬷嬷觉得云若妤如何。
“见之忘俗,将军会动心,也是在所难免的。”张嬷嬷冷静的回应道。
阮氏听罢却是犯愁,“怕就怕二郎动心太过,他又不能纳妾…”
主仆俩说了一会儿话,云若妤就端着一杯茶走出来,微笑着放到了阮氏的手边,“夫人请用茶,夫君今日出门去了还未归来,也不知您会忽然过来,所以家中也没准备什么。”
阮氏没碰那茶,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她心中有诸多疑问,本想直接问齐栾的,但如今齐栾不在,她只能试探云若妤。
“你二人是如何认识的?”阮氏开门见山的问道。
云若妤尚且不知阮氏的身份,心存疑虑,自然不会有问必答,可倘若这真是齐栾的母亲,便是她的婆婆,她也不好这时候把婆婆给得罪了。
便挑了些能说的说了,“夫君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昔日蒙难,是夫君救了我。”
云若妤缓缓回答。
阮氏听到这儿就想的多了,齐栾一直待在边关,能被齐栾救下的,莫非是他从边关带回来的?所以才查不到身份?
阮氏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但又觉得不对,若是在边关被救下的,这姑娘怎么可能不知道齐栾的身份?难道是知道的?
可若是她知道,前些日子也不会那么被动。
想到这里,阮氏便开始试探云若妤可知道齐栾的身份。
云若妤越听越觉得阮氏是找错了人,便冲着她笑了起来,“我夫君姓齐,名君檀,是金陵城一名再普通不过的秀才,他没有什么其他的身份。”
阮氏从最开始就觉得眼前这姑娘是不是被齐栾给骗了,这会听到这些,更觉得不得了。
这君檀不是她儿子的字吗?她儿子这是为了骗个姑娘,连自己的名都不要了?
还金陵城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秀才?齐栾那兔崽子还真敢说,从小到大哪一次不是一看书就嚷嚷头疼。
阮氏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才好,她瞧着云若妤那一脸真诚的模样,只觉得齐栾真不是个东西,这么个单纯的姑娘,居然也骗得下手。
“这…你…”阮氏看着云若妤,一时之间有些词穷,她便开口问齐栾去了哪里。
得知齐栾去书院报名之后,阮氏心里的诡异感就更甚了,齐栾一个武将,去书院报什么名?
这不就是妥妥的骗局吗?
听闻西南的姑娘大多都单纯,如今瞧着果真如此。
云若妤见阮氏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心中笃定阮氏是找错了地方,找错了人,遂而有些同情,“夫人,我的夫君只是一个普通人,应当不是您的儿子。”
“我没有找错人。”阮氏头疼的开口。
可云若妤却一本正经的给阮氏解释,“您瞧着气度非凡,身着绫罗绸缎,头戴金簪步摇,而我夫君不过是一介穷书生,他怎么可能是您的儿子呢?”
阮氏:???
她听到云若妤这奇怪的论调,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齐栾到底给这个姑娘说了什么?才让这姑娘这般的深信不疑?还穷书生?他们不是明明住在将军府吗?穷书生能住那么好的宅子?难道这姑娘就什么都没有怀疑?
是她的眼神不好,还是这姑娘的认知有问题?
“我……”阮氏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可话到嘴边,她却不知道说点什么。
云若妤见她脸色不好,心中也不是滋味,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夫人若是不信,等一会儿我夫君回来,您一看便知。”
阮氏随意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和云若妤继续掰扯,这越试探疑问越深,倒不如安安心心的等齐栾回来,她不动声色的冲身边的张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瞧瞧齐栾回来了没有。
张嬷嬷刚想往外退。
就瞧见了匆匆赶回来的齐栾,人还没走到堂前,云若妤飞快的应了上去,“夫君,你回来了?”
齐栾冲着云若妤点了点头,快步的走到阮氏跟前,“娘,您怎么来了?”
齐栾的声音中满是惊讶,鹿竹让府中侍卫去找他的时候,他还不怎么敢相信,没想到是真的。
齐栾的这一声娘,换来了云若妤的目瞪口呆和阮氏的一声冷哼。
“你还知道我是你娘?”阮氏冷笑连连,轻轻的抬起下巴,示意齐栾将眼前的事情解释一二。
而齐栾因为不想事后无法和云若妤解释,便想着要把这两个女人给分开,遂而对着云若妤道:“娘子,我娘难得来家里一趟,你去吩咐厨房一声,做几道娘爱吃的菜来。”
云若妤听到这话彻底傻了眼,怎么都没想到事情能变成这样,她明明之前还信誓旦旦的和这夫人说她认错了人,如今可倒好,夫君回来直接告诉她这是她的婆婆。
根本没有认错人,这让她多尴尬?
云若妤不满的看了一眼齐栾,埋怨他让自己这般被动,拉着齐栾的衣角小声的问道,“婆婆喜欢吃什么呀?你都不告诉我,我怎么去准备。”
“你同厨子说,厨子知道的,娘子你快些去。”齐栾随口答道,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齐栾不知如今他的膳食都是云若妤一手准备的,还以为是镇北侯府送来的厨子做的,他想当然的以为那厨子知道阮氏的口味,云若妤心中为难,但也不好当着婆婆的面和夫君拉拉扯扯的。
经过今儿个这件事,婆婆一定对她印象不好了,若午膳没有准备好,那婆婆岂不是会对她的印象更差?
云若妤一脸纠结的朝着厨房走去,齐栾眼看着云若妤离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刚想和母亲解释事情原委。
结果刚一转身,就听到了阮氏呵斥的声音,“跪下。”
齐栾被吓了一跳,差点儿就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生生的克制住,“娘,这件事您听我解释。”
“解释?依我看你是想狡辩吧。”阮氏冷笑连连,指着云若妤离开的方向,问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说不曾金屋藏娇,这算什么?”阮氏想到这儿就气不打一处来,“我之前是怎么交代你的?你是怎么告诉我的,你答应的好好的,转身就全给忘了!”
齐栾想要同母亲全盘脱出,但母亲根本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他只能一脸无奈的站着挨训。
“我不管你和这个叫阿妤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把人送走,送的远远的,还夫君娘子,你喊得倒是顺口,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旦败露,倒霉的可不止是你一人,你还会连累整个镇北侯府!”阮氏脸色铁青,根本就不给齐栾任何解释的机会。
齐栾就这么硬生生的被阮氏骂了整整一刻钟。
“我在同你说最后一次,把那个女人送走,你听到了没有!”
“娘,这件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那不是别人,那是五……”
“我不管那是谁,我也不管你到底有多喜欢她,必须送走!”阮氏并非什么恶毒之人,若是她心再狠些,就应当把人悄悄处理了。可那姑娘毕竟无辜。
只是面对这件事,阮氏也不能有丝毫的心软,这稍有不慎,连累的就是整个镇北侯府,“你听到了没有!”
“娘,那人是五……”
“将军,属下听说夫人来了,那公主那边可有暴露?”罗察人未到,声先到,还是一如既往的莽撞。
可这一回面对罗察的莽撞,齐栾却觉得来的正是时候,若没有罗察的这一打岔,他还不知道要挨骂到什么时候去。
罗察老远只瞧见齐栾一个人在,这才直接开了口,等走近一瞧,却看见了阮氏的身影,吓得罗察立马行礼,“末将罗察,参见夫人。”
阮氏倒是没在意罗察的莽撞,只是对他的话颇为疑惑,“公主,什么公主?”
齐栾见他娘终于能够冷静下来好好的听他说话,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他本就没打算瞒着母亲,如今更是顺着台阶走下去,他指了指厨房的方向,“那是五公主。”
阮氏整个人都傻了,她满脸怀疑的看着齐栾,总觉得儿子是在跟她开玩笑,“你说谁?五公主?”
齐栾认真的点了点头,“公主这会儿认为自己是个农妇,娘你一会儿可别穿帮,不然我解释起来会很麻烦。”
阮氏:“……”
阮氏一头雾水,她心中有千万疑惑,如今却不知道要从何问起。
五公主为何会在将军府?
还有,五公主为何会认为自己是个农妇。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件事说来话长,有机会我会好好解释给您听,您一会儿别穿帮就好。”齐栾不太放心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