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那端庄秀丽的笑容却忽然变得阴狠。
楼之薇并未察觉,只是抬脚远去。
窈窕的身影在雪地里渐行渐远,刺目的鲜红仿佛是这篇皑皑白雪中的最后一抹色彩。
慕容盼雪握紧了藏在广袖中的拳头。
“很快你就会知道,跟战场的混乱比起来,还是牢狱中的安宁更为可贵。可等你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只用一阵风就能吹散。
等飘到楼之薇耳边的时候,就只剩几个零散的音符。
转过头,只看到那张脸上始终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
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侯府本来已经被人上了封条,不许进入。
楼之薇绕着封条看了两圈,最后脚一抬,直接把门踹开,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走到采薇阁,已经有个人在那里等着。
她眨眼,笑道:“多久来的,等了很久?”
卓君离不语。
月白色的长袍拖到地上,被雪水浸得湿冷。
他脸上看不出表情,可是却让人明显感觉到他的愤怒。
“你真狡猾。”
楼之薇只是笑:“我知道你生气,可是我爹在那里,所以我是一定要去的。况且我也不是去带兵打仗,只是去救人而已。”
“他现在行踪成谜,你怎么救他?”
“办法嘛,总是有的,不过要先去看看情况。”
她走过去抱他,却被闹别扭的避开。
可是楼某人是什么脸皮?城墙般的脸皮!
一记不成再生二计,几番下来,终于让她得手。
卓君离被她扑倒在地上,又生气又无奈。
若早知道她见卓问天是请命赶往边关,他绝不会让她如愿。
可某人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耍赖:“可他是我爹啊,你也不希望我们大婚的时候没有岳父在场吧?传说不受岳父祝福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她眨巴着眼,表情很认真。
“我觉得就算楼将军回来,也不会祝福我们。”
“为何?”
“他似乎一直都不太喜欢我。”
“唔……”楼之薇撑着头想了一阵,“那这次去我替你说说好话,让他以后不要欺负你。”
她吃吃笑着,脸上写满了耍赖。
见他还不给反应,她便主动示好,那热情来得突然且猛烈。
片刻之后,她才覆在他耳边。
“等我回来,你就娶我吧。”
许他太平盛世,许她十里红妆。
卓君离沉默了半晌,才闷闷道:“楼之薇,你真的很狡猾。”
他只有气极了才会连名带姓的叫她,可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如此,便是不再闹别扭。
“嘿嘿嘿……”楼之薇笑得十分无赖。
从他身上爬起来,又看了看两人的衣裳。
她的衣服倒没怎么弄湿,只是他的后背却被雪水浸了个透。
“快进屋里把湿衣服换下来,不然要感冒了。”
说罢也不等他回答,强行就拉了他进屋,二话不说给他宽衣,十分奔放。
“薇薇,我觉得你这样似乎在对我欲行不轨。”
第356章 等她回来
“怎么会,我是怕你受凉感冒,你想到哪里去了?”
这么说着的时候,她还是伸手揩了好几把油。
他用了药之后,皮肤是一副病态的白,仿佛常年未被阳光照射。
可她却知道在这虚假的“病态”下是怎样贲张和精壮体魄,仿佛有用不尽的力量。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明明你动的手,怎么自己先脸红了,嗯?”
“……可能是冻的,我去添些碳!”
楼之薇将屋子里里外外翻了一遍,传说中的木炭没找到不说,还冻得鼻头都红了。
可无奈她从来都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懒货,这些归纳收捡的事情还真不在行。
“哎,我现在算是知道自力更生丰衣足食是多么的难了。”
“你一个人住这里不方便,今晚就去我府上歇着吧。”他诚恳的建议。
楼之薇却摇头,“不了,明天就要启程,我今晚还有些东西要收拾。”
所幸她最后还是找到了碳炉,避免两人被冻成狗。
等她把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时,卓君离正好来敲门叫她吃饭。
楼之薇以为是他亲自下厨,还感动了很久。
只是在看到那一桌熟悉的全鱼宴的时候,默了。
“你去云雀楼买的?”
卓君离很认真的点头:“我让清容去云雀楼,买的。”
“……”
这一顿吃了很久,不过全程都是他负责理鱼刺,她负责吃。
全程都是喂猫的既视感。
偶尔楼某人觉得自己吃独食的行为不大好,就大发慈悲的从自己的盘子里匀出一点给他。
吃完之后,两人便依偎在房顶上赏月。
也许是醉了酒,他始终抱着她不愿放开。
“明日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楼之薇将头枕在他肩上,笑道:“一个常年病弱的王爷忽然奇迹般的好了,还要跟着去边关平乱,这事要是传出去,只怕我俩还没走出墨京城,就又被抓回牢里去蹲着了。”
“三弟性子自负鲁莽,他跟你一起,我不放心。”
想到此去遥遥千里,陪在她身边的却不是自己,他心中就十分不爽。
却不想楼之薇从来都是没个正形的。
凑到他耳边,她压低了声音道:“我也讨厌他,要不正好趁这次外出,我帮你把他……”
她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简单粗暴。
卓君离哭笑不得,捏了她的鼻尖:“别调皮。”
他当然知道她是开玩笑,这普天之下,也只有她敢开这种玩笑。
“不过他若是敢对你乱动手脚,你可以直接给他剁掉。”卓君离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这次换楼之薇怂了:“你心可真黑,他好歹是你亲弟弟。”
“他若君子,又何须担心他人心黑?”
楼之薇也不知道他这种算不算是强词夺理,只是笑。
都说女人的嫉妒可怕,没想到男人吃起醋来,也是很吓人的。
微风吹起阵阵凉意,两人都喝了些酒,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凉夜染上层暖色。
屋外落雪纷飞,屋内烛影摇红。
谁呢喃着谁的名字,温柔缱绻。
今晚卓君离没有回去,而是直接歇在她这里。
整晚,身边那暖意一直都在,让人睡得很安稳。
第二日清晨,卓锦书上门来叫人。
可是他才刚刚走进院子,远处的门扉就开了。
四目相望,两人皆是一愣。
“三弟来得这么早?”
他长发未束,月白色的袍子松垮垮的系在腰间,露出锁骨的弧度,脖子上隐约还有几抹红痕。
外袍搭在他肩头,慵懒随意,还有几分睡眼迷离。
卓锦书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还是这样一副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