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他一个下人,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
阿大伺候韩景褪去外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公子,您吩咐的地契,小的已经送去给秦二姑娘了。”
“哦?哦。送了就行。那、她去看大夫了么?”
“小的亲眼见着二姑娘去的医馆才回来。”
“那就好。那,大夫有没有说什么?”
“啊?”阿大也楞了,难不成,他还应该再等等,然后问个结果?“小的没问……”
“就说你们怎么办事的!明天,去给本公子问清楚了再回来!”
“是、是。小的明白。”
阿大应着韩景,却发现两人关注的东西根本不是一处的。他更想说的是地契的问题,公子却问他什么大夫。
想想都令人头疼。
那地契,是公子为新铺子备的。京里头的铺子,向来难得,便是许多人都不愿卖。好不容易找了个要出手的,几家竞争下来,铺子贵得吓人。为了这铺子,先前公子忙了大半个月,就等老爷生辰,偷着给老爷惊喜。如今别说惊喜,若是传了出去,都成惊吓了。老爷可不打断公子的两条腿。
韩景褪衣后往床上躺,阿大又再一次鼓起了勇气。“公子,小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若是那地契就不用说了,回去爹若是打我,你记得帮我把娘叫出来。”
“不是……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公子……您还没有用过晚饭,而且,鞋、鞋子没脱就要睡么……”
韩景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坐了起来,心烦意燥的扒了扒自己头发,如今这般模样,哪还有当初潇洒帅气的样子。
“公子!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扇子!去把本公子的扇子拿来!”
“是、是。”阿大连忙跑去拿来扇子递给韩景,韩景唰的打开,拼命的扇风。“爷一定是没做过这般的亏心事,所以才紧张了!”
“啊?”
“这、这人紧张,可不是要心跳加速的么!”
阿大对上自家公子极美的俊脸,瞧着他的一脸认真,半饷说不出话来。“是这么个理。”
“是吧!”
韩景得了回话,心情大好,轻松了许多。阿大发现,他好像悟出公子的心思了。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秦二姑娘,他往后见着,头还得再低两分。
事情也果然不出所料。在那之后,阿大多次体会到了自家公子的口是心非外、加跟踪人的本事。先是说着违心的话,再带着他去做随心的事。如今,他跟着公子,完美的熟悉了听风的地形,躲哪哪不会被发现,问他!
阿大也不知道自家公子是个什么意思。这种情况绝对是第一次。公子身为韩家嫡子,见过的闺阁姑娘,多了去了。哪怕是官家的女子,也有不少。公子一向不喜那些拿捏做派的,面子上却总是给足了功夫。随口两句,便能讨得姑娘家心花怒放。
自打意外见了秦大姑娘,二人话说得也投机。公子自是喜欢极了。但也是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话也敢说。想要送礼便把礼送上门,想要求亲便大张旗鼓的去。这还是头一回,需要蹲墙角躲起来偷看人家姑娘。
阿大隐约猜测到自家公子身上的痕迹是秦二姑娘留下的。别说,瞧着秦二姑娘,说话声都不敢再大些,娇娇弱弱的一个小姑娘,竟有那么大的力气。
咳,也可能是他家公子折腾得……
本以为公子喜欢秦大姑娘那样随性肆意的,结果看走了眼,公子喜欢的竟然是秦二姑娘那般娇小依人的。
阿大对于此事,装聋作哑,瞧着心急也没有法子。但眼看就要过年了,少爷竟然就这么偷着躲了一个多月,连面都不敢和秦二姑娘见一次,更别说说句话。
终于,在一个多月后的一天,阿大找了机会,去帮助自己胆小如鼠的公子。
“公子!公子!了不得!了不得了。”
“急什么!有话好好说。”
碰着秦春子盘点点货的日子,韩大公子这才止住自己往外走的脚步。还没等他在屋里翻会账,阿大便闯了进来。
“公子,小的瞧见……”
“瞧见什么?”
韩景身着上等如云锦绘制的锦衣白袍,绣着青蓝两色的花纹边饰,头顶镶玉银冠,衬得容颜如玉,肌肤如雪。低垂的桃花眼里一片盈盈亮光,轻轻一抬,便美的人眩目三分。然后,他因为阿大接下来的话,顿住了。
“那、那秦二姑娘和一男子有说有笑的,还把人请进了里屋,眼看着已经待了一会,还没出来……”
韩景账本‘啪’的一声便打到书桌上,脸一下子就变得铁青。“你确定?怎么都没听说过她结识了旁的什么人?”
“小的打听清楚了,下人说是听风的管事,总在外跑,先前出门,因着过年又才回来。”
韩景坐不住了,直接站了起来。阿大瞧着有戏,便开口问道:“公子,若不,去看看?”
“走!看看去!”
韩景极其熟练的从某箱子里拿出黑纱帽,阿大暗道主子是个扶不上墙的,连忙拦下。“公子,我们要不提上拜帖去吧?这、这眼瞧着要过年了,送礼祝拜一下没什么问题的。”
韩景拿着黑纱帽很是犹豫。“可、不行啊!”
“怎么不行?”
韩景也说不上怎么不行。他都与秦春子说好的了。两人从此往后互不相干,他又不想负责,然后还去人家姑娘跟前晃悠,这成什么事啊!
说白了,韩大公子还没有下好决心呢!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有点太脱离他的掌控了。韩景这人,喜欢能够随心愿发生的事。
就好比秦叶子,他早已想好,就是得这样的姑娘才适合自己。不是那些商户家好斗的姑娘,也不是那些官宦家守矩的小姐。就应该是秦叶子那般的,像他,随性,聪明又伶俐的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