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安急忙起身过去打开门,问:“何事?”
“知一刚才来报,说成国公来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大老爷去前厅和他说了一会子话,现如今带着护院往后院来了。”
赵桓熙见徐念安站在门边皱着眉头不说话,挺身而出:“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去见他……”
“当什么当?”徐念安一把将他拖回来。
公爹赵明坤是她最对付不了的那种人,不讲理,好动手,还是长辈,像上次那样正面硬刚,妥妥只有受虐的份。
“明理,你呆在房里,不时发出点动静,装作我和三爷还在房里的模样。松韵,你带人守好房门,就说我在里头沐浴,不许他们进来,能拖一时是一时。宜苏,跟我们走。”徐念安安排好了,拉着赵桓熙就往院外跑。
赵桓熙边跑边问:“去哪儿?”
“去芝兰园躲起来,等到祖父回来。”徐念安道。
赵桓熙:“……”还能这样?
四房院中,四太太正准备去五房找五太太,她的心腹婆子急匆匆从外头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太太,太太,长房那边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四太太急忙问道。
“听说是长房的熙三爷把成国公独子给打成重伤了,成国公都到府里来兴师问罪了,说他儿子至今昏迷不醒,他母亲朱老夫人也因为这事急昏过去了,叫大老爷给他个交代呢!”
四太太双眼放光:“还有这等好事?大老爷怎么说?”
“大老爷带着护院去慎徽院拿熙三爷去了。”
四太太喜形于色,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这热闹可不能不看。”
慎徽院,赵明坤带着十名护院站在院中,松韵带着晓薇她们守在正房门前,道:“大老爷,三奶奶正在里头沐浴,你们不便进去。”
“不早不晚的,沐什么浴?怕不是借口!”赵明坤斥道。
松韵闻言只是做出恭敬的样子,并不反驳。
便是如此赵明坤也不敢轻易进门,也不敢叫身边的护院进门,万一儿媳真的在房中衣衫不整,老爷子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朝着房中厉声呵斥:“赵桓熙,你给我滚出来!”
回答他的是房中凳子翻倒的声响。
赵明坤想象着赵桓熙那小畜生一脚踹倒凳子的模样,怒火上头,正要派人去外头找几个婆子来,头一扭看到四太太柳氏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
“四弟媳妇,你来得正好,劳你大驾,去房里给我把赵桓熙那个小畜生揪出来!”赵明坤对柳氏道。
四太太迟疑:“这……你们长房的事,我插手不太好吧!”
赵明坤急道:“这小畜生打伤了成国公之子,成国公如今就在前厅,若不给他个交代,倒霉可是我们整个靖国公府,还请四弟媳妇千万帮忙。”
四太太一听,这不帮可不行,于是便带着心腹婆子向慎徽院的正房走去。
松韵阻道:“四太太,这是我们长房的事……”
“你个丫头片子,没听你们大老爷说这事关系到我们整个靖国公府吗?还不速速让开!”四太太凶悍地一把将松韵推开,闯进门去,人还没站稳,被明理当头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
“哦哟!”四太太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见自己浑身湿透,气得上去就拎住明理的耳朵骂道:“你要死,敢用水泼我?”
明理一把搡开她,道:“我在我家奶奶房里泼水,你自己闯进来的怪谁?”
“你个死丫头敢以下犯上对四太太不敬!”四太太身边的婆子过来撕打明理,门外晓薇她们见了,又进来帮,顿时吵做一堆。
赵明坤听着动静不对,又不敢贸然进来,只得高声问道:“四弟媳妇,那小畜生呢?”
四太太顾不得浑身湿透,闯进内间一看,房里空荡荡的,哪有半个人影?
“他大伯,房里没人,怕是早跑了!”她朝院中大声道。
赵明坤一听,吩咐左右:“赶紧去各门上吩咐一声,不许那小畜生出门。其余人速去找!”
走出慎徽院时,他朝左边院门紧闭的慎修院看了一眼,浓眉紧皱地找赵桓熙去了。
芝兰园,徐念安赵桓熙和宜苏都跑得面红气喘的,日头又毒,实在晒得受不了,三人躲在一处树荫下。
略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宜苏就走到前面湖边上,向远处张望,替两人望风。
“冬姐姐,我们躲去哪儿啊?”赵桓熙边喘气边问。
徐念安用手做扇在颊侧扇着风,颇为无奈道:“这是你家,你问我?这么大个园子,总有那么一两处不易被人找见的地方吧?”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姑爷,他们好像追来了。”宜苏一边往对岸瞧一边慌里慌张地说。
徐念安过去一看,果然对岸花木掩映间影影绰绰的一大群人正往这边来。
“怎这么快就来了?看来松韵她们没能拖延多少时间。”她回身拽着赵桓熙继续跑。
对面也看到了他们,有护院手一指,道:“大老爷,在那儿呢。”
赵明坤一瞧,这么远的距离喊话对面也未必听得见,只得催促护院:“快追!”
徐念安拽着赵桓熙边跑边想:这便是家大业大的好处了,换了寻常人家,哪有这么大的地方给你跑?早抓过去了。
只是,她们两个姑娘包括赵桓熙的体力肯定不如后面那些龙精虎猛的护院,这么跑下去迟早被追上。
怎么办?
正走神,前面树荫下突然转出一个人来,吓得三人齐齐停步,瞠目看着。
穿着短褂的赵桓荣抬头一瞧,也愣了,这三人为何一脸惊吓地看着他?
他只当是自己吓到了她们,便将头一低,想从三人身边绕过。
赵桓熙回过神来,忙道:“桓荣堂兄,你可知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供躲藏?我爹在后头追着我,要打我呢。”
这时已经能听到后头护院们的杂乱急促的脚步声了。
赵桓荣伸手往旁边一指,赵桓熙三个忙躲到道旁的几株芭蕉后头。
赵桓荣往前走了没几步,赵明坤便带着护院照面而来。
“桓荣,可曾见过桓熙他们几个?”赵明坤也喘。
“往华萼堂那边去了。”赵桓荣道。
赵明坤知道四房这个庶子与长房素无往来,不疑他撒谎,带着护院急急向华萼堂的方向追去。
瞧着他们消失在树木葱茏的道路尽头,赵桓荣走到芭蕉旁对如惊弓之鸟的那三人道:“随我来。”
三人从芭蕉后出来,跟着他沿着湖边走了一段路,见一小码头,码头边上系着一只小舟。
赵桓荣上了小舟,将三人一一接到舟上坐好,然后他拿起桨来,把小舟划到兰湖中遮天蔽日的荷花丛中去了。
赵桓荣回头看看,见小舟入荷花丛颇深,岸边当是瞧不见了,便在舟头坐了下来。
赵桓熙看看把小舟包围着的荷花荷叶,喜道:“桓荣堂兄,你真有办法。”
赵桓荣只是略点了点头,似是不善言辞。
三人满头大汗,徐念安用帕子在湖水中浸湿了,自己擦了擦汗。
赵桓熙见了,把脸伸过来。
徐念安:“……你的帕子呢?”
“方才换衣服你并未给我拿啊。”赵桓熙一脸无辜道。
徐念安这才想起来,“但是这个我擦过了。”她指的是手中她自己的帕子。
“难不成我还嫌弃你吗?”赵桓熙道。
徐念安无奈,只得将帕子放到湖水里投了投,将他肿了一侧的俊脸小心地擦了擦。
赵桓荣和宜苏都不好意思看着他俩,各自移开目光,不期彼此碰撞上。
可能是常晒太阳之故,赵桓荣肤色不似寻常公府公子那样白皙,身形高大结实,再加上他为了练武方便,总是穿着一身短褂,乍一看跟个庄稼汉似的。但是细看便会发现他浓眉大眼高鼻薄唇,长相十分英武俊朗。
“荣五爷,多谢你仗义援手。这帕子我未曾用过,你拿去擦擦汗吧。”宜苏有些羞怯地递出手中的帕子。她看赵桓荣划船划得汗流浃背的,连身上的褂子都湿了一块,想替自家姑爷小姐感谢他。
宜苏低着头,赵桓荣一眼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白嫩的脖颈和红润的脸蛋。他没敢多看,只客气道:“不用了,多谢。”自己很熟练地抬胳膊用肩臂上的衣服把脸上的汗擦了擦。
第44章
四人缓了一会儿,情绪渐渐都平静下来。
“我口渴。”赵桓熙对徐念安道。
徐念安故意问他:“湖水喝吗?”
赵桓熙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娘说喝湖水要致病的。”
“那你便只能忍着了。”徐念安将手一摊。
“小姐,那儿有莲蓬。”
还不到七月,周围莲蓬不少,但能吃的不多。宜苏看到不远处有个大小适宜的。
她小心翼翼站起来,伸长了胳膊去够,可还是差一点,小舟摇摇晃晃的,她也不敢挪得太靠边。
“仔细掉下去,我来。”赵桓荣站起身,一边控制着小舟平衡,一边伸手将那只莲蓬摘了下来,递给宜苏。
“谢谢五爷。”宜苏低头接了,复又坐下,摘一片小荷叶放在腿上,就开始剥那莲蓬。
徐念安得了宜苏的提醒,也摘了一个能吃的莲蓬。
赵桓熙原本好奇地看她剥莲蓬呢,见阳光明晃晃地晒着她,便折了个大荷叶替她当伞撑着。
赵桓荣在另一侧的舟头看着,又看看离他不远的宜苏,她也被太阳照着,额上一片晶亮,好像出了汗。
他犹豫了一会儿,后来一想,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想太多实在没必要。便也折了一片大荷叶,伸直了胳膊替宜苏撑着。
感觉到头上陡然间洒下的阴凉,宜苏先是不解地仰头看了看,然后才看到替他撑着荷叶的赵桓荣。
她一时受宠若惊,忘了言语。
赵桓荣被她惊讶的目光看得有些窘迫,别开脸去。
宜苏这才回过神来,低声说了句:“谢谢五爷。”
徐念安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两人,将新剥出来的一颗莲子塞赵桓熙嘴里。
“嗯,真好吃,又甜又嫩,比银耳汤里那种好吃多了。”赵桓熙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物一般,啧啧称奇。
“噤声!小心把公爹招来!”徐念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