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提到过,他还解释了他的名字“松子”的由来,那是一个非常美妙的故事。高道人说,既然如此,那他一定跟你提过,我之所以收他为徒,是因为他被拒绝后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长跪不起,才有了后面那一幕万物和谐的场景对吗?我说是的。高道人接着说。假如昨晚你执意要离开,或者我没有留宿你一晚的话,你和松子之间,就不会有这些对话,你也不会有现在的请求。这一切,似乎和我当初收下松子,如此相似。
我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只是我不明白我明明是在跟高道人要人,他怎么跟我掰扯起这些来。高道人说,既然如此,我就且答应你的请求,是一场机缘让我留了松子在门下。也是你的一场机缘,让他随你下山。
高道人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只不过我一时半会没有领会过来,眼看他答应了我,心里很是高兴。待会松子知道了,估计也会高兴坏了。但是高道人却才此刻补充道,但是松子下山后,在参与巫王魂魄这件事当中,一切言行都与我云升宫无关,我门内之人,还是会言出必行,不再插手干预巫王魂魄之事。
我能理解他这么说的苦衷,他是在选择这样一种方式,一方面不会让我失望而归,另一方面也是让自己的弟子参与历练,最重要的,还是他能够因此而避嫌。
果然如我所料,松子知道后非常高兴。但是当天我们并没有着急下山,而是由我多留在云升宫住了几天,期间松子带着我到处走走看看,这个山虽然不大,但却处处透着一股仙气,让我这个修道之人,心生向往。
大约在元月十多号的时候,我和松子辞别高道人下山,两天后返回到汉口秦不空的家里。将这些天的见闻简略地告诉了他,但是我没有提起松子偷盗我鲁班尺的事情。而当时秦不空听到松子的名字的时候,也诧异了半天,于是松子不得不再跟他解释一番原委。连续的舟车劳顿还是会让人疲惫。休整了几天之后,我们就开始着手研究那个所谓的七煞关。
按照先前松子说的内容,七煞分别指代了其中不同的鬼魂,其方式和先前八门阵有点类似,但由于我们还没有见到,不清楚是单一的鬼魂还是邪气聚集而成的鬼魂。而在我和松子离开的这些天里。秦不空也终于研究出了那八根金刚橛的安插办法。按他所说,如果先前的八门阵的阵心姑且看做是“第九道门”的话,这个问题似乎就容易解答一些。
按理说,八门之后就应当是结果,然而并不是,说明我们不算是破阵,只是破坏了一部分的阵而已。而八卦的演算,分为伏羲的先天八卦,和文王的后天八卦,可是当八根金刚橛凑在一起是为了某种程度的激活阵心的话,那这样的方式则应该是后天八卦的方式,因为先天的数为八宫。后天则是为九宫。
然而后边遇到的“七煞”,假设我们顺利地破掉七煞,每破一煞算作一步的话,那总共应该有七步。可这七步走完将会面临第八步,那就是拿取阵心的巫王魂魄。所以这八个步骤,事实上也是一个八卦的格局,只不过这一次,却变成了先天八卦。
秦不空说,按照魑魅魍魉魈魃魁的卦位属性来看,其实是分奇数和偶数的组合方式。也就是说,我们如果要破掉七煞,需要选择的顺序应该是先破完奇数再破偶数。或者相反的顺序,不能按照字的顺序或者奇偶数间隔的顺序,因为那样一来,就跟阵心石柱上对应的字,以及这每个字对应的八道门不相符合。
眼看我和松子一脸不解,秦不空大概也失去了耐性,于是他说道,如果没有算错,按照先天八卦的顺序,在“坎”卦,此处当数第五,是个空卦,所以我们起初在休门获取的那柄金刚橛,就应该空置,不该插到圆孔里。而剩下的七根,则按照七煞的卦位,分别选取先前的八门阵中,由后天八卦获得的金刚橛。换算为先天八卦后的卦位,分别插入。
大概是知道我们没听懂,秦不空刻意在纸上画了一个图,上面有许多括号,而括号里分别写着他换算之后,卦位和七煞的关系:(魑、乾卦、开门);(魅、坤卦、死门);(魍、震卦、伤门);(魉、巽卦、杜门);(魈、离卦、景门);(魃、艮卦、生门);(魁、兑卦、惊门)。除此之外。坎卦的休门应当算为阵心,也就是巫王魂魄,此处暂时轮空。
这么一算,就清楚多了。秦不空还说道,开门、生门、休门是三道吉门,且都为奇数。八卦排列里奇数和偶数是各有四个。但是奇数的第五是轮空的,所以一、三、五,分别对应的是开、伤、生,两吉一凶,这就是我们要走七煞关的顺序,第一关。就是“魑”。
我问秦不空我们怎么才能够找到这所谓的“关”?秦不空说,他猜测当七把金刚橛插入的时候开始,这个七煞关就会被激发,而破完之后再插入第八把,就是开启魂魄封印的“钥匙”。
松子听过之后,竟然啪啪啪地拍起手来。表示这样的演算精彩绝伦。而他自己也是比较精通风水阴阳堪舆的人,对于这些的理解速度,要比我快速很多。于是我也跟着莫名其妙地鼓起掌来,秦不空大概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他说道,别高兴太早。现在我们知道怎么激发七煞关,却不知道七煞关在哪里,也是枉然啊。
这时候松子说道,我想我大概有点眉目,你们还记得当初擦掉石砖上的字的时候,那一排小字吗?
第四十八章 .无影之塔
秦不空说,当然记得,这“魑”字位下写着“颖有所悟”,但是这句话看上去非常平常,能调查出什么线索来?
松子说道,这四个字我也只是猜测,单独从字面上来理解,“颖”代表灵光一现,或者特别之处,这个四字词可以理解为“终于悟到了一个特别之处”的含义。所以可以简化为一个二字词,叫做“悟颖”。
我和秦不空都点了点头,虽然他的解释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我依旧不明白这“悟颖”二字在“魑”下的含义,难道是说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于是就变成了魑的意思吗?显然不是这样,果然松子接着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的确知道一个地方,和这二字有重叠之处。早在我刚来这里调查的时候,就对本地的一些地方,做过适当的了解,所以才会知道。
秦不空哼了一声,很是不屑,他说道,臭小子,你来这里的时间可有我长?松子笑了笑说,秦前辈,这个不论时间长短,有的人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也未必知道。可我们玄学中人,自然对于这些东西更加留意罢了。
他那意思,听上去客气,可却是在暗讽秦不空这些年在这里简直是白住了。我暗暗觉得好笑,也感觉出松子虽然看上去和气迂腐,但实际上句句嘴上不饶人,将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最好还是别招惹他的好。
松子接着说,就在距离此处东南面的江对岸,那儿就是我们登船靠岸的地方。有一座非常神奇的佛塔,就叫做“悟颖塔”。紧挨着宝通禅寺庙的洪山宝塔,这洪山宝塔你们应该都知道吧,是据传是为了怀念宝通禅寺的开山祖师灵济慈忍大师所修建,这悟颖塔就在不远处,只是由于塔身很小,所以一加对比,就不这么引人注意。
秦不空又再一次反驳道,我说臭小子,你可以不懂,但别装懂行吗?这宝通禅寺开山修建的时间是在元朝初年,而咱们要闯的七煞关是在宋代就留下的,怎么,你以为当时的布阵之人,竟然神通广大到可以预见到下一个朝代的事情吗?于是还选了这么个地方?
松子摇摇头说,秦前辈,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虽然那悟颖塔在洪山宝塔的边上,可那却是之后搬迁后的位置,实际上在《湖广通志》里,曾经对此地的风水龙脉做过详细描述,其中有一句则为“古悟颖塔位在黄鹄矶石上,每日午照不见影,藏骨名不知谁何也。”
这个地方曾是本地龙脉之一,也正因为如此,那武汉长江大桥,如跨江之龙,才修建在此处,江东岸的大桥桥墩。就在这黄鹄矶上。而实际上那个地方之前叫做“兴福寺”,是修建于南朝承胜年间,在隋文帝时期得以扩建,这悟颖塔就是兴福寺的建筑之一,由此可见,悟颖塔的时间。早了洪山宝塔将近七百年之久。兴福寺在南宋年间还有过一次扩建,这就说明,布下这个七煞关的高人当时所处的年代,兴福寺还在黄鹄矶上,而那悟颖塔也在。所以我们只要去黄鹄矶找到当初塔身的旧址,应该就能够解开这个秘密。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什么也不懂。可松子的这番推理,坦率的说,还的确是说服了我,在玄学的范畴之内,如果有连续出现的两三个甚至更多的巧合的时候,就基本上能够比较准确地推测出结果。毕竟我们不需要讲究什么证据,如果一定要例举,那些奇特的巧合,就算作是证据的一种。可秦不空也不知道是嘴硬还是怎么的,他似乎不这么认为,他说道,就算是你说的这样,这黄鹄矶现在是大桥的桥墩,当初为了修建早就把原来的那些东西夷为平地,能是你说找就能找的吗?
松子听到之后却笑了,他说道,如果用眼睛寻找。那自然是找多久都找不到的,但是如果用风水定穴的本事,找寻一处石矶上的龙脉所在,我小道人还是有这个本事的。他说的没错,既然那“悟颖塔”的旧址是正好在龙脉之上的话,只要找到了龙脉,自然也就找到了这个旧址。
秦不空说道,就算是如此,那龙脉之大,又并非一个小范围的点,就算你找到了龙脉,也只是一个大范围,宝塔的基座又能有多大,位置不准确,又要找到何年何月去?松子说道,秦前辈,你忘了刚才我说的,那《湖广通志》里写的那句“每日午照不见影”。这句话的意思是,每天正午的时候,在阳光照射下,这座塔是没有影子的。所以这座塔也称之为“无影塔”,我们只需要定位龙脉,然后立上一些笔直的竹竿。正午观察,哪个没有影子,哪个就是真正的旧址所在。
如此一来,秦不空也不说话了,似乎是终于彻底被松子的一番言论给说服了,眼下我们茫然无措,任何一点有可能的线索,其实都不容错过。于是秦不空长叹一口说,那就这么办吧,我们再休养三日,三日后,插橛闯关。
这如同发号施令的一番话。却让我有些莫名的兴奋,甚至热血沸腾,眼下对于闯关的期待,甚至超过了对巫王魂魄的期待。三天时间一晃即过。三天后我们三人一起钻过地道,来到了阵心的石柱边上,按照之前预想计算好的顺序,依次插下了七根金刚橛。每插一根,秦不空就停顿一分多钟,警惕着周围的变化,好在一切顺利,只是在我们七根插完之后,咔的一声。石柱上的“魑”字那块石砖,竟然好像被什么东西从内侧弹出一样,凸了出来。
既然可以凸起,那的确如我们最早开始查看这些字迹的时候一样,这些砖都是松动的。于是秦不空伸手去拉扯了一下凸起的石砖,发现竟然可以像抽屉一样。被完整地取出来。奇怪的是,石砖的背后并非一整块砖,而是一个好像是被挖了一个槽子似的,而槽子的中央,是一个半圆形的凹陷处,大概有乒乓球的大小,似乎是用来放入一个圆形的装置的。
秦不空皱着眉不说话,似乎也对这个东西丝毫无解。于是我开口说道,既然七煞是其中鬼魂,那会不会我们每闯过一煞之后,就能够得到一点什么东西,这个东西恰好就是这个圆形形状呢?亲不可和松子都摇摇头,表示他们也不知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那个悟颖塔旧址进行寻找了,而且这个地方竟然还只是我们的推测,究竟是不是这里,还得去了才能知道。
于是秦不空将石砖放回原位。试图将它按进石柱里,但是却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一按到底,也只能作罢。当天上午大约十点多,我们三人就开始渡江。到了武昌码头之后,有转小路,绕到了大桥的桥墩底下,那个地方,正是在修建大桥之前被称之为“黄鹄矶”的江心石梁。
如今季节正好是枯水期,于是原本大部分被淹没到水面底下的石头梁子也露出了水面。我们可以顺着石头梁子。走到距离岸边大约两三百米远的位置,正好在长江大桥的桥底下。站到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捧着罗盘,开始计算方位,然而看样子我们当下所站的位置似乎还远了一点,松子最后计算出的位置。恰好是在距离桥墩往南大约五十米左右,一块由各种乱石堆构成的荒地。
我心想这下可不好整了,这碎石显然是当初修建大桥的时候打下来的,就算这里真的藏了什么东西,或者又什么玄机的话,估计也早就被会了吧。但事已至此。我们依旧决定意试,眼看距离午时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就在这个直径约三十米的大圆圈内,按照八卦的方式,插下了九根长长的竹竿。之所以选择八卦的形状,则是因为松子告诉我们,搬迁后的悟颖塔,正是八面四层,在准备好一切之后,我们就静等午时到来。
所谓午时,是一个纵跨两个小时的大范围,可是正午却只有那么短短的几分钟。所以到了正午的时候,我们开始在九根竹竿插放的位置来回寻找,很快就在乾卦所在的那根竹竿下,发现几乎是正对太阳,以至于地上完全没有影子。而乾卦,也恰恰是排列第一,也恰恰是对应了“魑”这个字的卦象。
如此几个巧合的重叠下,我们就认为,这跟竹竿底下应该是有东西的。于是我们三人就开始一块一块地翻找着地面的石头。这块荒地上有不少杂草,这说明即便是张水季节,这里也不会被淹没,这样一来,底下埋藏了东西的可能性就相对大大增加,只是这千年之后,是否早已损毁,却不得而知。
我们足足挖了一整个下午,除了石块和泥土之外,什么也没找到。秦不空开始质疑松子,问是不是算错了地方?松子也有些着急,于是就摸出了一把寻龙尺,那是古人运用杠杆原理,由金属特有的对磁场的感知来定位小范围的工具,在现代社会里,也常常被用作于排除地雷,寻觅金属矿等。可是松子将寻龙尺转了几圈,停下来龙头所指的位置,却恰好还是我们先前挖的地方。
这么说起来,是我们还挖得不够深吗?
第四十九章 .石头盒子
当下天色已晚,我们又缺乏工具,再这么耗下去,只怕是今晚回不了家。于是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暂且回去,明日带了工具再来。
于是第二天我们很早就赶到了江边,这里因为当初修建大桥的关系,周围没有人居住,只是在不远处的半山腰上,有被重新修建的黄鹤楼。靠近江边的区域。几乎是没什么人会来。
有了工具,挖掘起来就快速得多,头一天我们已经基本上清理掉了碎石块,越往下,就基本上全是泥土为主。很快我们就挖到了地面之下大约两米多的位置,泥土里已经开始渗出江水,我想如果再继续挖下去的话,可能就直接挖到长江里,回头一个猛子把我们卷了进去,我们可就真的要去喂大鱼了。
秦不空毕竟也上了岁数,这样的体力活自然就是我和松子的事情。当我正在嘟嚷着这老家伙在边上跟个监工似的的时候,哐当一声清脆的声音从我的铲子上传来,我还以为我听错了,于是又用铲子在坑底扎了几下,发现在刚刚被水位淹过的地方,有一个不同于周围泥土的硬物。难道说我们已经挖到了石梁上的石头了?于是我和松子继续朝着那个地方挖,大约又往下挖了已持有与,我们掏出了一个长方形的大石头来。
从形状和转角的幅度来看,这东西是一个人为之物,绝非天然形成。石头表面还有一些雕刻的花纹。只不过早已模糊不清。我顿时有一种挖到宝藏的兴奋感,这也说明秦不空之前的计算和松子对这个地方的推测,的确是精准无误的。
这玩意非常重,加上我们本身就在坑下面,所以费了好大的力气,我们才把这个石头的长方形东西给抬了出来。松子到江边打来了一桶水,我们开始刷洗着这东西的表面,很快我们就发现,这好像是一个实心的长方形石头,六面都雕刻了不同的花纹,那花纹和那些农村老旧的门当石非常相似,但是石质的表面已经有些松软,雕花的棱角等地方,只要手上稍微用力,就能够将其掰断。
秦不空说这估计是常年被江水浸泡的结果,而当初将此物深埋地底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和布阵之人是同一个人,如果是的话,那这人简直太了不起了,竟然能够这么准确地把这个东西埋在刚刚好没入水面之下,却又千年来不会被人找到,的确是高手啊。
秦不空在一边感叹着,我和松子则研究起这个方方正正的石头来。我用小凿子在石头上的缝隙里划着,将里边的淤泥都给逃了出来,很快我发现。这个看似实心的石头方块,其实应该是一个空心的东西,因为在我掏淤泥的时候,竟然沿着石头的四个侧面,掏出了一条完整的绕了一圈的缝隙。就好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上盖了个盖子一样。
松子问我为什么说这是个盒子,也许只是碰巧在这里雕刻了一条线而已。我说你仔细看我刚刚掏出的这条缝隙,虽然泥巴都掏了出来,但是时不时还从缝隙里渗出一些水来,这说明这玩意里面是个中空的部位,因为常年都浸泡在水下,所以里边早就已经渗满了水,这就是为什么咱们刚才将它抬起来的时候,会这么沉重的原因。
松子伸手在大石头上用力摇晃了几下,果真发现缝隙里的水渍会随着晃动而有节奏地伸出来。但是流量却并不大,这说明这个缝隙如果是石头盒子的盖子的话,它的密封性是非常好的。而松子伸手去摸了一下那伸出的水,然后在手指上捻了几下,发现除了水之外还有一些像是油。松子将手指凑到鼻子边闻了闻,然后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似乎那味道很难闻似的。
我学着他的样子也抹了一点在手指上,凑到鼻子上闻了一下,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味道,大体的味道。是属于臭味,有些像什么动物死掉后尸体腐烂的味道,但这个味道并不浓烈,不仔细闻的话其实很难察觉,更多的则是一种水在一个密闭环境里存放久了,变成死水之后的那种水臭味,这个味道占了绝大部分,只是在当中还透着一丝油腻的感觉,就好像是双手沾满油之后,即便冲洗了很多次,但手上还残留着的那种味道一样。
想要知道真相,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其撬开查看。秦不空也蹲到了我们身边,于是他用手扶住石头的下半部分,朝下用力,我和松子就开始用凿子来回使劲。慢慢地撬开了这个合缝非常严实的石头盖子。
当盖子被掀开的时候,一股猛烈的臭味就冲着鼻子而来,我们三人都情不自禁地捂着鼻子走开了两步。这种臭味其实就是我刚才闻到的那种味道,只不过变得浓烈了许多而已。果然如我猜测的那样,这其实是一个石头盒子。盒子的内壁大约有一寸左右,这保证了它的坚固性,这种厚度即便在水里浸泡,只要不被剧烈的外力击打,也是不会损坏的。盒子里积满了水,水的颜色是有些黑,但又隐约透着点红色的那种。
石头盒子的盖子被我们掀翻在一边之后,我们则看到盖子的正中央,隆起一个正方体凸起的部分,而整个盖子的内侧。都沾满了那种红得发黑的类似油污状的东西。我想刚才那渗出的油渍,大概就是来自与此。而由于油的密度比水低,所以一直都在水面上,久而久之,就全都沾在了盖子上。
转头再看盒子里面,水面上也的确漂浮着一层油污,由于水的颜色很深,我们无法区分这水下到底有没有东西。于是我拿着凿子伸到水里去捣鼓了一阵,发现在盒子的底部,的确是有一些活动的东西。可以随着我的搅动而改变方向,说明本身并非是固定在底部的。
而很显然这个石头盒子在当初埋于此地时候,就已经是封闭状态,也就是说,此刻我们在盒子里找到的任何东西。都是当初那个设下七煞关的人亲手放进去的。他大概没有想到过,千年之后,有一群后生晚辈,竟然挖出了自己当年埋下之物。
当我把凿子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发现水利漂浮着一些好像墙面开裂后掉下来的粉块似的东西,但是却比较坚硬,感觉像是玻璃。而在千年之前,显然是没有玻璃这种高级东西存在的,至于究竟是什么,我们还不得而知。
再转过身去看盒子的盖子,那个隆起的正方体部分,一定有它的用处,我用凿子在上面轻轻地敲击了一下,发现在泥污底下,竟然和凿子相撞的时候。发出了叮叮的声音。
这个声音就和普通的石头不同了,非常像是那种玻璃酒杯相撞时候发出的声音。于是我们三人开始轮番用水清洗这盖子的内壁,越是洗到后面,就越是难掩心里的惊讶。原来在我们清理掉表面的油污之后,发现盖子的内壁。竟然有大约几毫米的厚度,是那种水晶的结晶状,有些微微透明,且非常光滑。那个凸起的部分也是如此,直接整个都变成透明的。我们能够看见那个正方体内装着一个圆圆的东西,有点像是老人们握在手里转来转去的铁珠子。大概核桃大小,这时候秦不空说道,就是它了,这个圆圆的东西。应该就是让我们放到“魑”那块石砖里那个半圆小槽里的东西!
他这么一说,我看着就更加确定了,因为虽然隔着一层透明的罩子,那圆珠的大小,的确和我们在石砖内侧看到的一致。我忍不住有点惊叹。先前我们破掉八门奇阵的,都已经觉得困难重重惊险万分,而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在这么一番困难之后,竟然藏着一个七煞关的天大秘密。于是我一边感叹着古人的智慧,对自然和天地的敬畏之心,对玄学文化的体会和理解,我们这些后生晚辈虽然同样身在此行,却远远不及他们的万分之一。
秦不空叹道,厉害啊厉害,如果人人都这么藏东西,恐怕是再有十个秦不空,也绝难破阵啊,难怪到现在为止什么曹操墓秦皇墓,统统都找不到真实的墓穴,找来找去,都是一些疑冢,我大中华的玄学,实在是帝王之术啊。
当下我们决定敲破那个凸起的小方块,取出里面的圆球,毕竟如果将这口石头箱子带回去的话,却是太费力了。我用凿子用力敲打了几下后,发现表面那层透明的结晶竟然坚硬无比,连续奋力打击了十几下之后,才敲打出裂纹。直到砸出一个足以取出圆球的洞的时候,我的手臂早就已经酸软不堪了。
秦不空伸手取出那个圆球,发现表面封着一层厚厚的蜡。这大概是用来隔绝水分用的,当初之所以这么做,必然是因为这里面的东西不能被水浸湿才特别封蜡。秦不空用手指甲掐了一下,硬邦邦地,但是能够微微掐出痕迹来,这下子我们就不敢再随便将其砸开了,于是秦不空将它放进自己的包里,说拿回去再研究。
接着我们三人一起用力,将石头盒子的一侧抬起,想要将里边的水都倾倒出来。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盒子里的水连同里边浸泡着的东西,就一并被我们倒到了地上。
第五十章 .透明手骨
随着那些臭水顺着泥土和石块渗透到地面之下,只在泥土表面留下了一层油污。我才看清了里边装着的东西。那些东西都好像是玻璃一样,而且都是零散的。我捡起其中一颗,好像花生一样的形状,晶莹剔透,里边还有一些细细的纹理。
这个质地,和我刚才凿碎的那个正方体有些相似,但看上去似乎硬度不如之前那么高,拿在手里也是轻飘飘的。不过映着光,显得特别好看。我开玩笑地跟松子说,这会不会是那个朝代留下来的珠宝啊,如果是的话。咱们也算是发财了,随便买个几颗,还当什么道士啊,找什么巫王魂魄啊,只怕后半辈子也能够衣食无忧地过了吧。
秦不空则在一边皱着眉,似乎发现了什么。然后他对我伸出手掌,让我把刚才拿在手里把玩的那一粒“珠宝”交给他。我说你干嘛,你说给你就给你啊?你又不是我爸,想独吞啊?虽然明知道我是在开玩笑,秦不空还是很不耐烦地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给我看,然后说你拿来,这玩意可不是什么宝石!
我一听,于是乖乖递给了他。之间秦不空将地面清空,只留下许多这样长短不一的“珠宝”,接着就开始拼凑了起来。这堆透明的“珠宝”大约有十多块,最长的一根差不多有接近三寸,而最长的那根也最粗,大约有鸡蛋的粗细。只不过那一根看着虽然大,却在表面布满了裂纹,透度和光泽都不如那些细小的。而当秦不空开始拿着这些小东西拼凑的时候,我越看,心里就越是发慌。
因为直到他拼凑完成,我才发现,那是一只右手的手骨。所幸的是。这是珠宝制品,并不是真的人骨,而当我这样自我安慰的时候,秦不空却冷笑了一声说,你这蠢货,这就是一只真正的人手骨!你不是当珠宝了么?你不是要拿去卖钱发家致富吗?
他的语气带着调侃和嘲讽。这显然羞辱了我。于是我嘴硬道,你胡说什么呢?你的骨头长成这样啊?你的骨头是透明的啊?但是说完之后我瞬间气弱,自觉有点强词夺理。秦不空指了指刚才那些被我们敲下来的透明碎片然后说道,这些透明的东西,都是石头、骨头这样的硬化的材料在水里长时间浸泡后形成的,还不是普通的水,你们也看到刚才水里浮起来的那层油了,虽然咱们都不懂那到底是什么,但是这些看上去亮晶晶的东西,其实就是石头和骨头!
我依旧嘴硬道,那怎么可能,你说石头浸泡后变成这样我或许还相信,这骨头可是有机物构成的,泡了这么多年,早就化成一滩水了,怎么可能还成了结晶状。这时候松子拉了拉我的衣袖说道,司徒,你可别以为不可能,这还真是完全可行的。就好像医院里保存一些动物标本一样,都是把它们浸泡在一种医疗液体里,这样就可以保存很多年了。而刚才咱们倒掉的那些水,肯定是有古怪的,否则这位埋下石头盒子的人,岂不是白白费力了吗?
我心想也是。假如那位前辈不希望这里的东西毁掉,自然不会将它埋在水面底下,既然埋在了水下,说明他早就在里边做过一些处理。
虽然当时不明白那根透明的右手手骨究竟是在什么原理下形成的,但多年以后我才在从别人口中得知,假若一种液体能够抽离出骨骼中的磷物质。从而只留下碳的话,的确是在经过蛮长时间后,将只剩下碳的物质变成结晶状的。只不过我从未学习过这种化学知识,而在当初的那个年代,想不明白的事情很多,这只不过是其中的一样罢了。
秦不空说道,现在咱们能够找到的东西当中,能够带走的就是这颗珠子和这堆手骨,不知道原本里面是否还有别的东西,只是现在都化成了一滩水,恐怕也无法查证了。说是闯关,可现在更像是留给了咱们一道谜题。要我们从这两样东西里找到一个必然的关联,否则的话,我们拿了这些东西,也是无用。
秦不空接着说道,你们是否还记得,昨天我们插下第七根金刚橛的时候,“魑”字位的石砖就自己弹出来了,而剩下的石砖却一动未动?我和松子都点头说是。秦不空接着说,那就大胆推测一下,只有我们闯过第一关之后,才有可能触发第二关,而到时候第二关的石砖也应该会相应地弹出来。假如是这样的话。这就不算是闯关,而是在寻宝了。
我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因为从昨天开始到现在为止,我们都还没有遇到过任何麻烦,这太不像是闯关了。于是秦不空说,既然如此,咱们暂且按兵不动,将这个石头盒子再度放到坑底回填,剩下的东西咱们带回去研究研究再说。
眼下看来,这似乎也是最好的、唯一的办法。于是我跟松子就七手八脚地将石头盒子的盖子盖上,接着放到坑底,重新再上面掩埋了起来,只不过这次我们并未将面上的泥土和石块夯实,以免将来方向错误,我们还得再挖一次。
正当我们回填完毕,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声音很近,而我们所在的位置,其实想要走到这里来,是要耗上一段时间的,然而我们却谁都没有察觉这个人是什么时候靠近的。听见声音后,我转头一看。发现在秦不空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身穿深蓝色中山装,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差不多五十多岁,个子不高,因为冬天的关系。虽然中山装不怎么保暖,但他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有些臃肿,似乎在中山装底下,还有一层毛衣似的。
按照秦不空的脾气,他根本就不会理睬这样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老头,我反而有点担心他对人出口不逊,于是赶紧抢在他前头说道,这位先生,我们来玩的,来玩的,这就走。但是那个男人却用一种好像老师的口气,带着斥责说道。玩儿?有什么好玩儿的?这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吗?
本来我还好好说话,可对方这么一说,我就有点不高兴了,这里第一没有路障,第二没有铁丝网,第三不是谁的私人地界。怎么叫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看对方是个上了岁数的人,我也就没有多说,只是伸脚在刚刚回填的坑上跺了几下,然后对松子说,走吧,确实也没什么好玩的。
于是松子把自己的东西放在身上后。就打算跟我一起走。可是那个知识分子打扮的人却在一边碎碎念道,年纪轻轻不学好,跑到这里来捣乱,你们这样的人,就该一个个抓起来,排着队,枪毙!
我有点哭笑不得,这人是不是有精神病啊,往小了说虽然世道乱,也没乱到动不动就枪毙人的地步吧,况且我们要去哪里,这是人身自由。这地方又不是什么军事禁区,长了腿的人都可以来,怎么就年纪轻轻不学好了。松子这下子忍不住了,于是他朝着那老人说道,我说这位先生,那你怎么就跑来了。那你是不是也不学好,是不是也该抓起来跟我们一块儿枪毙啊?
那个老人没有理会松子的对呛,而是接着自言自语说道,不听话,就该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让我察觉到,这老人估计真的精神有点问题,因为他的这些话听起来似乎是那么的荒唐。我正想对松子说别理他咱们走吧的时候,一下子瞥到了秦不空的眼神。那是一种冷冰冰的眼神,且充满了敌意。
我一下子醒悟过来,从这个老头出现的时候开始,秦不空就一句话没有说,这实在不像是他的风格,而那个老头一直碎碎念,面朝着我们的方向,我和松子都以为这些话是在朝着我们说,而实际上他的眼睛却一直没有看着我们,只不过凑巧是面朝了我们的方向罢了。
于是我再仔细观察起这个老头,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身上的蓝色中山装也非常干净整洁,连一点褶皱都没有,左边胸前的口袋上,卡着一支钢笔,钢笔帽恰好露出了包包外面,而在钢笔的边上,则是一个三面红旗的徽章,和一个领袖脑袋散发着光芒的徽章。而最让我吃惊的,竟然是对方的脚,一双黑色的皮鞋看上去干干净净一层不染,按理说一个人如果走到我们现下的位置来的话,鞋子一丁点也不弄脏的话,那是绝不可能的,因为这里除了泥巴还是泥巴。而当我仔细观察他的鞋子的时候,我却发现了端倪。
他的脚尖有一点微微的踮起,鞋子踩在泥土上竟然没有让泥土出现任何受到挤压的感觉,这意味着,他的身体没有重量。
转头再看秦不空,那冷漠的表情闪过一丝不屑,看样子他很早就发现,这个老头压根就不是人,而是一个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