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云娆喜笑颜开,正待说些什么,恰此时一道清越男声传到,“师妹!我赛事在第五日!不知你可否来观赛?若是你来,师兄一定会大发神……”
“威”字尚未出口,男声戛然而止,却见云鹜已然恢复俊美模样的脸登时一红,盯着沈池的方向,手足无措的愣了愣,才拱手行礼,声音竟是有几分结巴,“弟子云鹜,见过小,小师叔,见过无惑师叔。”
“不必多礼。”之前沈池与云鹜并无接触,听得名字倒是想起了前些时日云煜提及他被云娆打了一事,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却见他脸更红了几分。
见得云鹜窘相,云娆心里暗唾一声颜狗,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发作,只得朝旁边挪了一步,装作不认识他。
此时承剑宗众弟子都抽签完毕,在发现云鹜往云娆这边走来之后,云煜眼神一紧,对旁边弟子低低嘱咐了几声,疾步朝几人走来,发现二人竟然没有打起来,不由有些惊异,见云娆没有发怒的意思,才朝沈池二人见礼,“见过无惑师叔,小师叔。”
云鹜看着云煜,皱眉问道:“你过来干嘛?”
云煜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你能过来我为何不能来?”
云鹜闻言,似是气得不行,横了云煜一眼,“我不过来和小师妹打个招呼,怎么?我连和人说个话都不行了?”
“是是是,你行。”云煜答道,嘴角笑意却是大了几分。
云鹜面色好了一些,昂首点了点头,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闻言云煜笑容更甚,“师弟签序几许?待师兄赛完来观赛如何?”
“我是多少干你何事?”云鹜视线往沈池身上探,却又在触及他身后的沈无惑时忽而一顿,转向云娆,笑吟吟道:“师妹,你是何时开赛啊?师兄来为你加油助威如何?”
看着向来温和有礼的云煜方才几句话将人耍得团团转,沈池觉得有几分新奇,不由多看了几眼,转头见沈无惑正盯着自己,朝沈无惑笑了笑,再度转向那又开始争论起来的师兄弟二人。
最近沈池时常发现沈无惑朝自己看,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有何不妥,后来发现沈无惑似乎只是习惯性看着自己,问他也不答话,也便由他去了,时至今日,竟是有些习惯了沈无惑那毫无波动的视线。
签序抽取完毕,众修者渐渐散去,皆是回去各自准备赛事去了。
执符宗东南侧一处岛上,及水而建的敞亭纱幔随风飘飘,丝竹之声犹如仙乐一般轻灵悦耳,水波荡漾尤为祥和。
此时一道玄色身影急急从远处驰来,落在亭外阔栏前,叩首行礼道:“秦孟见过师尊。”
亭内丝竹戛然而止,片刻后,只闻一人声道:“都退下吧。”
“是。”两道悦耳女声齐齐答道。
片刻后两位青衣水袖柔美女子抱琴掀开纱幔从亭内款款走出,见得秦孟欺身一礼,柔声道:“见过秦公子,奴家告退。”
秦孟冷漠点头,哪有方才不辞岛上时半分和善,那二人也不在意,抱琴快步离去。
此时亭内传来人声,“进来吧。”
秦孟拱手应是,才掀开半隐半开的纱幔,亭中此时放着一张小长桌,上放着一壶美酒,几盘灵食,两碟灵果,桌角端放着一个小炉,从中正徐徐冒出袅袅青烟,一闻之下竟让人精神一振。
桌后横着一张软榻,三长老正盘腿斜卧于上,光亮的脑袋枕在手心,听得秦孟进来,眼睛半睁,斜睨了秦孟一眼,懒懒问道:“事可办妥了?”
秦孟即刻跪倒在地,答道:“回禀师尊,弟子办事不利,请师尊责罚。”
“哦?”三长老眼睛睁开,似是来了几分兴趣,“细细与我道来。”
“回师尊,依照计划,本来那二人已经到弟子签盒前,但那名青年竟不知使何诡计,只一瞬竟将弟子符咒毫无声息破除。”
“如此说来,他二人皆不曾抽到既定的签序了,”三长老沉吟,“那他们二人参赛时间呢?”
“应当是八至十日。”秦孟立即回道,“弟子所守签箱乃最后三日的签序。”
三长老幽幽道:“嗯,如此也可,他二人一个金丹后期,一个金丹初期,你已是金丹圆满,竟被他们轻易识破计策,倒是你的过失了。记住,第二轮定要让他们排在前列。”
“是,师尊,弟子谨记。”听得此言,秦孟面色并未放松,身形叩得更低了一些。
“好了,不必如此紧张,”三长老微微一笑,抬手从桌上捉起酒瓶,朝杯中倾满,推到桌角,“来,与为师喝上一杯。”
秦孟身体一抖,半晌才抬起头来,在三长老带着笑意的视线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谢道:“弟子谢过师尊。”
三长老摆了摆手,“好了,下去吧,切记,为师嘱托切不可忘了。”
“弟子谨遵师命。”秦孟再次叩首,随后缓缓退下。
回到自己院落,秦孟面色阴沉,猛地朝院内那块大石一脚踢过去,只见原本足二人高的大石随着一声脆响,顷刻化为粉尘,与此同时,他亦面色扭曲,吐出一口血来,半晌才从胸前掏出一枚黝黑的丹药,纳入口中。
正当秦孟走出不大一会儿,三长老来到了揽月楼,楚直正从揽月楼中走出,见得来人连忙行礼,“楚直见过三长老。”
“嗯,凌儿怎么样了?”
“回三长老,我方才已经为正凌师侄落过针,再过十数日金丹便可恢复,修为恢复可能尚需时日,不过……唉。”说完楚直长叹了声,摇了摇头。
“如此多谢楚师侄了。”三长老显然明白他在说什么,点点头,“他人呢?”
“正凌师侄在二楼。”
三长老疾步上楼,敲了敲门,声音放柔了许多,“凌儿,开门啊,是爷爷。”
许久里面无人应声,他又敲了几下,轻叹了口气,径直推开了门。
只见正凌正呆坐在床前,两眼怔愣,痴痴地望着床上着粉衣的尸体,口中似是在喃喃着什么,细听能听到几个破碎的字眼,“月儿……师妹……在一起……”
三长老在旁站了许久,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吼,竟是有几分悲凉之态,伸手覆上正凌的额头,“凌儿,她已经死了,听爷爷的话,将她送去葬了吧。”
许久,见正凌不答话,又道:“这女人伤了你,她是死不足惜,你不过是失手,不要过于自责。还有那两个伤了你的人,爷爷会帮你教训他们的。”
又是一阵持久的沉默,见实在说不动正凌,三长老又是一声长叹,关上门离去。
三长老下楼之后,原本一脸痴色的正凌眼神立时清醒,起身给床上早已面目全非的少女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直起身来站到窗边,望着三长老离去的身影,神色满是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沈无惑:日久生情果然是有用的,小池现在开始习惯我了,以后我离开他就会不习惯了,然后嘿嘿嘿~\(≧▽≦)/~
第52章
修者大会一是为各门各派交流道术之用,二则是为天弥秘境挑选入境人选,天弥秘境传说乃是仙者传承秘境,每次开启只会发出五百道通行令,数万年前并无修者大会时,每当天弥秘境开启之前,仙修之间定是纷争不断,腥风血雨,仙修急剧减少,魔修趁虚而入,修者大战由此展开,一时间初灵界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后来经过多方调停,总算稳定下来,不过众宗门皆是元气大伤,最终一致决定每百年天弥秘境开启前举行一次修者大会。
自修者大会开赛以来,不辞岛广场上人山人海,每座赛台边缘一面蓝色旗子迎风招摇,上面各自写着比赛序号,观赛的修者们围在赛台边上的空地上,面上皆期待又兴奋。
参赛的修者们络绎前来,站上早已分列好的赛台,朝对手拱手行礼。
此时已经是第一轮赛事的第二日,执符宗天气甚好,晴空朗朗,无云有风。
沈池刚收住剑势,便听得门外沈无惑声音响起,“小池,还有半个时辰比赛就开始了。”
打开门,沈无惑正站在门外,沈池朝他笑了笑,伸手戴上面具,“大哥,走吧。”
早到了赛场上的云娆站在众承剑宗弟子中间,一边应付着各位弟子的祝福之言一边时不时扭头朝人群外看去。
“见过二师兄。”
“二师兄好。”
云鹜手持着一支青色玉笛带走过来,微笑着朝众位与他打招呼的弟子摆了摆手,眼睛顺着云娆的视线往人群外看,却是空无一物,不由凑道她身前问道:“师妹,你在看什么?”
云娆见是云鹜,白了他一眼,“你今日又不比赛,过来作甚?”
“师妹如此冷淡,可真是伤师兄的心呐。”闻言云鹜作手捧心状,一脸委屈,“亏得师兄还专门前来为师妹加油助威呢。”
云娆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还是早些回去准备准备自己的赛事吧,否则输得太惨可就丢人了。”
不待云鹜辩解,云煜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小师妹,二师弟又惹你生气了?”云煜依旧一身青衣,面容带笑,一一朝弟子们点头,走进人群中。
见得云煜,云鹜怔愣一下,随即皱眉道:“你昨日不是已经赛过了?今日还来作甚?”
“我早晨起来发觉我放在院中石台上的玉笛不见了,特来寻一寻。”云煜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云鹜手中的青色玉笛。
众人见得云煜所言,不由纷纷将视线投向了云鹜。
云鹜登时一惊,下意识将手中玉笛往身后缩了缩,涨红了脸,刚要反驳,却听云煜继续道:“如今向来,或许是我放错地方了才是,二师弟,可否随师兄回去找找?”
“又不是我拿的,我为何要随你去找?”
“我自是知晓并非你拿的,但作为师兄弟,我二人又一同入的门,同门亦有数十载,你就当帮师兄个忙可否?”
云煜说得在情在理,云鹜自是拒绝不脱,只得依依不舍地与云娆告了个别,跟着云煜离去。
见得云鹜离开,云娆总算松了口气,多亏了大师兄,否则她这场比赛可别想安静赛完了。随即一抬头,便见沈池与沈无惑二人已到了人群外,心中一喜,连忙拨开周边的修者,朝二人急急迎了过去,“云娆见过小师叔,见过无惑师叔。”
众承剑宗弟子亦是一怔,连忙行礼道,“弟子见过小师叔,见过无惑师叔。”
沈池看了眼身旁面无表情的沈无惑,朝众人点头回道:“不必多礼。”
云娆面色欣喜的站在沈池面前,本就艳丽无双的面容更是璀璨了几分,引得本就注视着她的外宗修者们更是瞠目,不由朝美人对面的沈池投去审视的目光,见竟是一名带着面具的纤细少年,神色不由变了几成味道,本该与他们无甚关系的面具也变得刺眼了起来。
一位穿着执符宗内门弟子服的高大修者扯了扯旁边修者的袖子,憨憨问道:“这位道友,他们都是什么人啊?”
被扯之人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发现是执符宗的人,表情好了一些,拱了个手回道:“见过道友,这你可就问对人了,那位红衣姑娘乃是承剑宗亲传弟子云娆仙子,传说中修界美人榜中排行第一的美人,而她对面那两位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应当也是承剑宗的弟子吧。”
“哦!多谢道友解惑。”那人回道,又将视线放在人群中几人身上去,不过他却并未看向最为醒目的云娆,而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沈池。
似是察觉到什么,沈无惑转头朝那人看去,那名修者连忙移开了视线。
与此同时,沈池也朝那方看去,由于那修者低下了头,他并未看到那道视线主人,只扫了一眼便移向了赛台上。
此时云娆一个纵身跃上了台,一身红衣猎猎,手持银晃晃的长剑,乌发雪肤,红唇潋滟,眼珠朝对手一斜,只见对面那位看起来颇为壮实的散修两眼放光,竟是升起了几分淫邪之色。
云娆见状一怒,手中长剑翻飞,竟是将那人攻得连连后退数步,纵算隔着阵法结界,观赛众人也能察觉到场内情势严峻。
不过那壮汉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只听他怒喝一声,操起大刀就朝云娆攻来,他那大刀足有云娆细剑的两倍粗长,加上他震天的嗓门,声势浩大甚是唬人。
云娆却是不虚,冷笑一声一个侧身躲过了大刀,略一抬腿,朝那人背上踹去,那人躲闪不及,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道庞大的身躯飞出赛台结界,落在了众观赛者身前的空地上,力道之大,竟是将地面砸出了一个浅坑。
毫无疑问,云娆胜得干脆利落。
在得到结果后,云娆看向沈池的方向,却见方才他们所站之处已经无人了,笑容不由耷拉了下来,片刻后再度恢复灿烂,在众弟子的簇拥下下了台。
沈池二人是在云娆将那人踹下台前离开的,二人并未急着回到小院,而是在沈池的带领下慢悠悠的顺着不辞岛转了起来。
这座岛屿虽是执符宗专门开拓来为修者大会所用,却也维持了执符宗一贯建筑风格,水边长亭短亭小桥台阁错落有致,水中莲花绽放了大半,剩余些许骨朵含苞待放,点在水上美不胜收,远处水波荡漾,有仙鹤掠过水面,喙内衔鱼飞身而过。
沈池看了片刻,似是忽而来了兴致,抬步走向不远处一间小亭,一边走一边道:“大哥,我近些时日研习了一些棋道,与我来一局如何?”
沈无惑步子顿了顿,他有些拿不准沈池的用意,但到底还是没有拒绝对方的提议。
亭内自有桌凳,沈池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方棋盘,随后又拿出两盅棋子,“大哥执黑还是执白?”
沈无惑道:“黑。”
沈池看了他一眼,顺势将黑子放在沈无惑身前,二人相对而坐。
黑子先行,沈无惑在己方棋盘上首先落下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