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眉颔首,莲步微挪,柔只跟在裴砚许身后进了老夫人在的松鹤馆。
院中的檀香味很浓,又因为构造原因,显得不甚亮堂,柔只踏入其中,一瞬间竟有置身于荒山庙宇中之感。她不敢多看,却又被这种诡异的气氛催得只能往前面两个大男人的身边靠近些,想借点阳气镇镇。
太奇怪了。裴家的老夫人居然住在这种地方,听说这松鹤馆是在裴家接连失子的后裴老夫人主动要求搬过来的,连这院门外的牌匾,都是裴砚许亲手书写的。
银钩铁画,字字风流。
柔只匆匆看了一眼,便随着主仆二人进了主堂。
“老夫人呢?”裴砚许坐在轮椅上,气质淡雅脱尘,被他询问的侍女却低着头完全不敢看他,说话也唯唯诺诺,“老夫人在佛堂礼佛,公子稍等,奴这就去通传。”说罢,她便疾步而出,几乎是跑着去了后院,很快就消失在柔只的视线中。
裴砚许的手指在椅手上轻叩几下,便吩咐斩风道,“直接去佛堂吧。”
“是。”斩风不多问,调整了轮椅的转向便把裴砚许推出门外径直往佛堂走去,柔只只好跟上。
不知为何,自从进了着松鹤馆,裴砚许总有些心不在焉,也不与她说话,连斩风也不再多嘴,三人之前的气氛显得古怪而沉默。
到了佛堂,却听见里面慌乱的吵闹声,斩风上前一问,才知道是老夫人头疾发作,现在正窝在侧间静养。
“那……”柔只刚想开口说先不打扰了,裴砚许就打断了她的话。
“推我过去看看吧。”他的神色却不见一丝担忧,“祖母生病,孙儿怎可不侍奉在侧?”斩风应下,不顾侍女的阻拦,便把裴砚许推进了侧间。
一进房间, 斩风就自觉地把所有的侍女都赶了出去,自己也退下。柔只犹豫着要不要离开,裴砚许开口叫住了她。
“推我过去吧。”裴砚许回头看她,眼神和她对视了几秒,才转过头去。他的发丝搭在了椅背上,柔只上前,伸手帮他理了一下头发,才把他推到屏风前。
“听闻祖母头疾发作?”他的语气谈不上尊敬。柔只的目光落在那处屏风上,裴家老夫人就卧在后面的榻上静养。
“……原来今日是我的生辰了啊……”年迈又沙哑的声音从屏风后面响起,紧接着是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难得怀璧郡王还有闲情雅致来我松鹤馆,老身就不起身恭迎了。”
柔只愣了愣。记忆中那位老夫人华冠丽服,出入皆有众婢随侍在侧,如今却栖在阴暗的小院中,身体抱恙也不见有婆子在身边照顾。
她竟落魄至此。
隔世经年,柔只一时间到也说不上愤恨或是其他,她低头盯着裴砚许的背影看,他的半截脖颈露在浅色的衣裳外,莹润如玉,嗯,上面还有一颗牙印。
是昨晚情动之时她……
柔只急忙转开眼睛,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祖母寿辰,孙儿不敢不敬。柔只,把屏风挪开。祖母,让孙儿看看,您这一年过得如何。”裴砚许就这样靠在椅背上,态度甚至有些肆意嚣张,和他平日知礼谦恭的模样很不一样。
柔只应声上前,光影正好从她的身后打过来。她小心翼翼地挪开屏风,抬头正打算向老夫人问安时,却看见眼前的老夫人面容扭曲,双目猛瞪,尖利的惨叫起来,“是你!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