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是简单的三菜一汤。
三人围坐在桌旁,妈妈依旧念念有词。
这几日来都是这样,妈妈常在她耳边念叨着以前的种种,允生会有一种错觉,好似那些过去真的都属于她,但偏偏,那些念念不忘都是说给允西听的,不是说给允生听的。
所以允生已经不想再侧耳听着了,只是给她夹好菜,便将筷子伸向以前魏自清最常做的一道菜。
谁曾想,一入口便是鼻酸。
那味道太过熟悉,又是生生的让她想起了从前。
只是从前啊,真的太远了,远的触不可及。回来后,允生不止一次这样感慨了。
只是当允生好不容易压下关于「从前」的伤心,却突然发现眼前的场景有点眼熟,眼眶发热,眼泪突然就不听话了。
两年前,他们三个也是这样子的。
那个时候的他们也是这般围坐在咖啡店的小圆桌旁的。
那些事情已是过去,可是难忘。
难忘的事情大多数都是伤感的,就算本身是快乐的,再次回想起来的时候也或许不是笑着的。
她不想让魏自清看到她在哭,于是端起碗来扒饭,想以白色的陶碗遮挡住不堪的自己,奈何魏自清还是看到了。
他始终默不做声,只是默默给她递上一张纸。但他又的确是在安慰她,这种不说话的安慰在允生看来,比起那些喜欢客套的人慎重多了。
魏自清就静静的看她哭,给她盛了一碗汤。待允生止住了哭,饭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妈妈坐在沙发上发呆,魏自清在厨房洗碗。
在她眼前的,是满满的菜和饭。看着魏自清忙活的身影,允生心里久违的泛起了一丝丝暖意。
午后,比早上回温了许多。
州市难得晴天,连日来下的大雨积成一个又一个的水洼,平静无波时允生可以看到水面倒影的她和魏自清,衣服下摆时不时的牵在一起。
就这样走着,也挺好。
魏自清和她一向话不多,绕了绕东区一圈,对话在少数。
大多的时候,他们就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偶尔停下来,允生会踩一踩落叶,魏自清就在旁看着。
无聊的一下午,允生居然前所未有的平静。
「魏自清,你看。」
允生指着树上飘下来的最后一片黄叶,伸手去接。
才刚落,尚还新鲜。
不似脚下的落叶,褐的一片。
魏自清也看,看蓝天和空的枝椏,看允生手捧着一片落叶要他看。
「喜欢吗?喜欢我们把它做成标本。」魏自清说。
「你会做?」
魏自清只是微笑,伸出手。允生明白,便轻轻的将落叶放到他的手心上。
只是一片落叶,躺在手心里,毫无重量。
魏自清小心翼翼的收好,两人便继续走。
走到一处闹市,允生疑惑的止住了脚步,张望着。
「想去看看吗?」
允生看着魏自清,点了点头。
走上前一看,是个小集市,贩卖手作小物和二手商品。
「跳蚤市场?」
「嗯,看看。」
两人便在这热闹的市集里逛了起来。
这一逛就逛到城市点灯。
魏自清和允生一人提着两个小纸袋,里头装的是一只做工精细的木雕,和一盆有加利盆栽。
本来允生是想买仙人掌的,但魏自清说仙人掌撑不过冬天。
允生仔细看了那株仙人掌:「也是。」而且仙人掌之所以有刺,是因为它要适应沙漠里的环境,这一身的刺不管是自我保护也好退化也罢,总之它不该属于小小的盆栽。
说着,允生就将仙人掌放了回去,拿起有加利,去结帐了。
而魏自清从头到尾,只是陪着。
每一样允生都买了两件,一件给魏自清,一件自己留着。
魏自清其实对盆栽什么的没什么兴趣,不过允生递给他的时候,他却很是自然的收下了。
允生其实也知道。
于是天将暗时,允生连日来的阴霾终于被这个名叫魏自清的人拨开来,扫去一角。魏自清的出现稍稍的缓了缓允生近乎窒息的难过,日薄西山、暮色四合,像月亮的路灯下,允生小声的说了声:「谢谢你。」
与她并行的魏自清笑了,笑容温暖,声音也温暖:「我说过了,和我不用说谢谢。」
直到魏自清送她回家以后,允生躺在床上,终于是轻轻的笑了。
「和我不用说谢谢。」
这句话,他确实是说过。
看着床头放置的那盆有加利,允生难得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