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跟主人家夏侯夫人打个招呼,一溜烟儿就闪伸出了厅堂,直向大门外奔去。在来的时候,她早已经相中一间小酒馆儿,在大路旁第三道巷子里向左拐,门口一挑布帘子,上面就一大大的「酒」字。看那布帘子泛白又起了毛边,就可以知道它已景有好些年头了,在巷子里经营好些年头还不倒的酒馆儿,绝对有压箱底的绝活儿!这是晓走南闯北、探寻过数不清大小酒馆的最终心得。
整整过去了半个多时辰,揆鼓跟晁磬这两兄弟才找过来,这还是晓派出引路纸鹤带路的功劳。
外表朴实不起眼的小酒馆,只见那面酒帘子在明月秋风中招摇。
虽然白日骄阳亮堂堂的闪耀着,看似温暖美好,但到了夜里,这秋风一起,狠狠刮去所有温度,还真让人忍不住打哆嗦。这样的月夜,除了在热恋期的男女、能够用自身的热情抵挡寒风、享受「浪漫」;其他人莫不是蔫头耷脑、裹紧了外衣,一个劲儿往明亮温暖的屋子里鑽。
「看这天气,今晚是要结霜了。」
「秋天的月光和日头一样靠不住,看着光亮亮的,风一吹可会冻僵人的脑子!」
「还不到冬天,晚上就已经凉成这德行,我看今年冬天难熬了哟!」
一掀开门帘,脚才踏进去呢,就听到这些酒客碎嘴的抱怨。抱怨声随着踏进门的身躯而停止,说话的人看了看站在门口、刚好把门挡个严实的晁磬,赶紧闭上嘴___这人,活像是来讨债,一点也不像来喝酒的。
「誒,你别挡路,快进去啊!」背后被人一推、晁磬铁塔也似的身子猛向前一个趔趄,完全粉碎掉刚才高大巍峨的严肃形象。
「别、别推嘛!我走就是了。」感觉到屋子里一眾酒客们想笑又不敢笑的窘迫样,晁磬的黑脸参杂了几分红;在他身后的揆鼓可不管这么多,推开一道缝儿就向里面鑽,圆眼睛只一瞄,就锁定了坐在屋角的晓。
「晓姑娘,我们哥儿俩来迟了,先自罚三杯。」揆鼓堆起满脸笑,挨到桌边儿、自己就斟起酒来咕咚咕咚仰头喝了三杯,喝完之后,他眼睛一亮,伸手拽了拽还杵在旁边的晁磬,塞了个酒杯到他手里,说道:「这酒真好!快来自罚三杯!」
晓看了两人一眼,忙按下揆鼓抓着葫芦酒瓶不放的手,说道:「够啦,你们也别藉着名头灌酒……我知道这里的白乾儿地道,但是别抓着猛灌、还是顺顺的喝就好。这里的滷牛肉不错,先尝一尝垫垫底啊!」
要说这俩兄弟原本跟晓一起回的宴席,找个藉口告辞就是,怎么还晚了这么久才过来呢?
原来在一个时辰前,刚从茅厕转了一圈回来的揆鼓与晁磬,屁股下椅子都没坐热呢,就迫不及待地想跟无明大师打招呼告辞。两兄弟越过大厅,来到主位座前,还没来得及跟无明大师说话呢,旁边窜出一个锦衣华服贵公子,颇没礼貌的从后面击出一股气劲、硬是把两人分别挤向两旁,中间让出道儿,刚好让那贵公子走了过去。
就在那贵公子走过去的瞬间,揆鼓还听到一声嗤笑,彷彿在嘲笑他两兄弟上不得檯面。
心思縝密的揆鼓忍下这口气,他想看看无明大师怎么处置这人___凭无明大师的灵力,不可能对发生在他周围三丈之内的事无动于衷,这个贵公子目中无人的举动,应该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才是。
但是晁磬可就没这么多小心思了。
晁磬本就爆脾气、一根肠子直通到底。今晚参加无明大师的结婚喜宴,草莽个性与那些明褒暗贬的棉里针原本就不对付,饶是他一向大喇喇的粗线条,也感受到四周那些云集冠盖的冷嘲热讽,忍了一晚上,濒临爆发点的晁磬,被这么从身后一推,终于推得擦枪走火了。
「哪个龟儿子走路不长眼的,随便往人家身上撞?」晁磬跳起来,一拳头就挥向那片锦绣衣衫包裹着的壮实胸膛上。
「好狗不挡路!」那贵公子闪身避开,还丢下这么一句话回敬。
「晁磬你住手!」揆鼓回过身忙忙阻拦道。
「敬酒来的?客气了。」无明大师缓缓拿起酒杯,对着座前准备打成一团的三人举了举杯,悠哉喝下。
这三句话几乎是同时出口,旁人根本还没听清楚发生了点啥?那个锦衣贵公子和揆鼓、晁磬,却都维持着一个怪异姿势动也不动,竟是被无明使出定身法定住了。
「乖乖敬完酒,给我回去坐好,再要囉嗦,别怪我翻脸。」三人耳边同时听到无明大师的意念传音,接着三人面前都浮现了酒杯、同时身上一轻,定身法被解开了。
就算晁磬心里有再多愤恨不平,这会儿都被无明的气势压住了。他忍不住回想起当时在擂台上这位大佛的可怕威压,今天一定是酒喝的不对、脑子整糊涂了,才会在无明的结婚喜宴上亮拳头;另外两人也乖乖地捧起悬在面前的酒杯,点点头、一仰脖子将酒乾了,夹着尾巴回到自己座位上。
且不说揆鼓与晁磬两兄弟乖乖坐在席间,再不敢提要先行离去的话头,那贵公子回到席间,旁边起鬨的人围了过来,探问着「事情办得怎么样」?
那贵公子一句不敢吭,他只敢老老实实的吃菜、喝酒___这不怪他,从前面主位席上回来之后,他老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虽然无明大师瞧都没瞧他,他还是怵极了。
原来那贵公子是赵国王孙,他的舅舅是现今明国国王,身分可说是天生贵冑、标准的王公贵族。这个名叫「沂」的公子哥儿,当然也具备了豪门贵公子的紈絝之气,最看不起那些「泥腿子」百姓。他在求真学院好不容易熬到了第六年,以「周游见习」之名,离开了学院管束,正是游山玩水的享乐时节,却被临时派来参加无明大师的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