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又哝怀孕了,这段时间又哝脑子浑浑噩噩,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成亲就发生在昨天,看什么都好像蒙了一层纱。
感觉到身体不大舒服,就不声张的从府外请了个大夫,年纪老迈的大夫一手捋着发白的山羊胡子,枯瘦粗糙的跟个树皮一样的三根手指搭在又哝手腕上。
透过珠链,没过一会,又哝耳朵里就听见了大夫颤颤巍巍恭喜的话,抬起眼皮,朦胧间看见他满是褶皱的脸上挂着奇怪笑容,就显得皮上的颧骨更加突出了,腮边的两酡红色像是给死人化妆才会点上去的。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怀有身孕已将近一月,不过……”
夸张的笑容不减,眯得只剩一条细缝的眼睛一字不顿地继续说道:“现在胎像还不稳定,母体虚弱,须得好好将养才是。”
又哝瞧见珠链后的自己听见这话后,坐在凳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喜悦非常,恭敬的送走大夫后,就吩咐仆从按照大夫开的药方去药铺抓药。
回到还充斥着喜色的婚房内,坐在软榻上,感觉到自己的手正在轻轻抚摸还未隆起的腹部,整个人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又哝原本咯噔咯噔狂跳的心绪也被这股情绪感染了,弯着嘴角站在她身边,伸出手盖在美妇人的手背上,虽然现在也摸不出什么,平坦柔软,心跳也感受不到。
唯一遗憾的是,她的新婚丈夫,也就是她的小竹马外出公干了,大夫说现在还不稳定,就没有跟府里其他的人说,生性内敛含蓄的美妇人偷偷藏起了这份欢喜。
偏过头看见纱窗外的海棠已经长出了绿色的嫩芽,阳光灿烂的都有些晃眼睛,白的透明的脖颈上顶着一张顶漂亮的小脸,双眸熠熠生辉,期盼着远行的丈夫能够快些回来。
时间和周围的场景一转,又哝见到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指从锦盒里轻轻拿出两块碧绿通透的玉佩,红漆彩绘的镶宝锦盒底部还压着一张纸条,隐约写着墨色的字迹。
两块玉佩相似却不尽相同,一边是祥瑞如意,中间内嵌着龙纹,另一边是禅意莲花的造型,中间内嵌着凤纹。
下坠着同样的绿松、珊瑚、珍珠等各系臻宝,环环相扣,华贵典雅。
在周围模糊不清的映衬下像是开了高倍高清画面,又哝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单单是因为美妇人爱子的缘故。
对于未出世的孩子,她倾注了她所有的母爱。
瘦骨嶙峋的大夫又来过好几次,最近的一次诊断出她怀的是双生子。
美妇人垂眸注视,指腹缓缓摩挲,湿红的眼睛透露出柔软又复杂的光辉,明显刚哭过,脸色也不怎么好,苍白没有血色,穿着白衣,腰间系着黑色的腰带,头上戴着一朵白菊。
人要俏,一身孝。
纤瘦的身影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像是红蕊绽放的小白花,从娇嫩嫩红艳艳的芯子里透着密密香气。
又哝感觉到自己和她悲痛万分的情绪完全相连,这位新婚的妇人即是她自己。
丈夫的猝然离世对于她来说是一种毁天灭地的打击,甚至还不知道美妇人已经怀孕的消息。
不知何时,屋外乌云翻滚,咆哮奔腾,黑压压的天空压得让人喘不过气,眨眼间,天塌了,裂出了无数道口子,狂风骤雨,迅疾的雨水无情的拍打在开得灿烂的粉白海棠花上。
溅进了肮脏的烂泥里,无数双匆忙慌乱的脚步将花瓣踩在了鞋底下。
身型好像比之前更加消瘦的美妇人被人架着拖到了庄重的祠堂内,挺着鼓鼓的大肚子被人重重扣着肩膀和手臂,“噗咚”跪在坚硬冰冷的地上。
怀着孕的肚子也被大力的一颠。
“好疼……”
又哝艰难地仰起头,自从怀孕后因为长久缺乏营养,导致身体格外的羸弱,根本挣脱不了,眉毛拧作了一团,表情痛苦又错愕地望着正前方的供案,无数张漆黑牌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还想把孩子生下来,真是不知羞耻……”
“还不知道勾引了多少男人呢……”
“呵,要是我媳妇敢这么给我戴绿帽子,不扒了她一层皮我就不是男人……”
“男人刚死没多久,就和奸夫勾搭在一起了,还猖狂的怀起了野男人的种……”
“早就恨不得掐死她了,败坏我们家族门风的娼妇,哪由得她活这么久,太太真是太心善了……”
“二娘,什么叫绿帽子?奸夫又是什……唔唔……”
“嘘,小孩子别瞎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