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在清醒时经历梦魇,此时呼吸紊乱,没人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天人交战。
好半会儿,他冷静下来,睁开眼,主动与她隔开一定距离。
他语气淡淡的,难得地开口解释:“我房间的电被你堂哥切断了。”
“……”
回想晚上吃烧烤时向南意味深长的表情,向晚晚反应过来,原来二哥是给盛辰洸整了出恶作剧?
难怪……
“今晚我睡你房间。”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轮廓分明的面容,坚毅的下颌,清冷孤傲的身形,他这样的人,似乎说出什么奇怪的话都合乎情理。
好端端地为什么长这么耐看?
她居然埋怨起来,怪他容貌过于出众,逼迫人给他优待,害她没办法再正常思考。
她红着脸试图拒绝他的要求:“那、那你也不能去我房间……我……别人都没去过的……”
只是声音轻如蚊呐,没什么实质性的说服力。
盛辰洸却将手掌搁在她发顶,出乎她意料地轻轻揉了揉,打断她所有的思绪。
“听话。”他声音低沉,带着点她从所未见的温情,整个人好似清风明月,赏心悦目。
向晚晚屏住呼吸,脸爆红,红得里里外外透透彻彻……
心怦怦狂跳,她无所适从,感觉就跟恋爱了一样。
她呆瓜兔子似的睁着双大眼睛仰头望向他。
他一身黑色的羽绒衣,高领深色毛衣衬得他皮肤愈发的白,那双眼睛噬人心魂,似乎装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原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此刻在夜光下安宁得令人沉醉。
上头的灯再次熄灭。
向晚晚忙不迭地剁了一脚,心开始动摇,嘴里却不依不饶:“可是......这样不好……”
“我明天得回北京。”他说。
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句,向晚晚呆住,一时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要干什么。
身体比她大脑要更快做出反应,她的心沉甸甸地,满了又空,空得支离破碎,她惶惶然地开口:“这、这么快啊......”
“嗯。”他点头。
向晚晚发现自己居然空前的不舍,她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的反应为什么会这样强烈。
按道理,她该觉得松口气的啊……
“那……我……我还没送你礼物……”
她从原本的中气十足变得战战兢兢,一听他要走整个人就魂不守舍,她伸手急忙去小垮包中掏钥匙,上楼朝里走,经过走廊,打开自己的房门,摁开墙上的灯,迎来一室透亮。
果真,他的猜想是对的。
盛辰洸随后进来,往屋内一扫,眼里生出别样的情绪。
很小女生的房间,窗帘和床罩都是粉嫩嫩的,墙上贴着一些动画片的海报,杀生丸、犬夜叉之类的,窗户前边放着一台缝纫机,上边有一个礼品盒。
向晚晚将那礼品盒捧过来,交到盛辰洸手上,眼睛却不敢和他对视:“这是我自己做的,尺寸不知道是否合适……希望你喜欢。”
淡淡的馨香扑鼻而来,盛辰洸接过,心里动了动。
“向晚晚。”他生命中第一次开口叫她的名字,是在这个时候。
向晚晚微微启唇,惊讶地“啊?”一声,紧接着痴痴傻傻地仰头望向他,老老实实回道:“我在。”
他说:“我曾经有过一个妹妹,比你大两岁。”
神情无悲无喜,语调中却隐含着言不尽的哀伤。
“……”她无言。
她从没听人说起过这件事,她只知道自己有一个表哥,倒不知道有过表姐。
不对,重点不在这儿,什么叫做“有过”?
他又说:“发重病突然走了,也是冬天,最冷的一个夜晚……”
无声无息地走了。
永远不回来了。
“才两岁。”他的声音很轻,她知道他很难受,那种难受身体无法承载,浓烈得让人心跟着发皱发疼。
向晚晚怔住,有一瞬间呼吸不过来,鼻头一酸,眼睛就红了。
原来是这样……她之前还一直奇怪,他这么“狂拽炫酷”居然怕黑……她甚至在心里暗暗的笑话过他……
“对不起……”
这个消息令人震惊,又是如此的沉重。
她哽咽着,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得焦灼地张开手臂,拘谨地环住他的腰,一只手抬高笨拙地去拍他的肩膀安抚,嘴里重复地道歉,“对不起……”
“没事,这么多年了。”他苦笑,“只是不知道,原来我还是这样憎恶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