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沉寂下去的后半夜,在沐沐无意吐露的话语下,死灰复燃。
尚还甜蜜的余烬,一下成了苦尽脏腑的毒,肆无忌惮的从内部灼痛出来。
极端与极端的倒转,不过几个逐渐沉重的呼吸。
颊侧的面被掌压得深陷下去,沐沐微睁着眼,困在墙与剑灵弓下的身体之间,垂落的浏海遮去了他的眸色,身上浓郁的味道团团包裹过来,形成令人坐立难安的氛围。
"你最好给我好好说清楚。"
语速极快的问话,连咬牙切齿的习惯都没时间显露,一把把不安压抑推上高点。
在沐沐看不清的地方,破邪眼尾那浅薄如霞的瑰色加深为赤红,撑平的掌猛握成拳,生生把墙面抠下一块。
"………为什么生气?"
沐沐皱起眉,手心里黏腻与汗混杂,有点滑溜。
难道就因为没有真枪实弹做过吗?这未免也太心急了。
前头,沐沐会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而中断语句,是因眼前人忽然暴起的气息让她本能感到了威胁,是以她不清楚破邪不正常的真正原因。
沐沐的反问,落实了她那欲言又止的话,破邪的金眸在刹那停滞,原本稳固坚韧的金,这一刻质变为一不小心就会崩落破碎的脆弱。
原来,她早已有能与之欢喜的对象,所以才对他的追逐不屑一顾。
是谁?慕容远?还是其他虎视眈眈着的?
眼里杀气凝聚,黑色想法很快又沉没在深处,破邪用力闭上了眼。
她不会喜欢这样的。
沐沐不愿意的事,谁也无法强迫,她有这个资本。
好不容易熬过的苦痛泪水,几乎拚尽全力才搏来的重逢靠近。
心中慌乱扩大,他没想过放手、更不可能放手。
即使要——容忍那个人的存在。
"我也可以做到的。"
没头没尾的呢喃,不等沐沐回应,破邪已弯下了腰,把额头重重压在了她的肩,手环着交扣上她的腰。
"所以……不要只喜欢他,好不好?"
"……??"
沐沐觉得破邪的心像海底针,上一秒还恶声恶气,下一秒却又用卑微地不可思议的语气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语,搞得她完全摸不着头绪。
太多疑惑,她反而一时不知道要先问哪个。
破邪脸埋在沐沐颈窝,自然也看不见沐沐莫名其妙地表情,他把沐沐的沉默当作了拒绝,抱着她的力度更紧了。
"君沐颜——算我求妳。"
"…你先放开我。"
被勒得酒意跟睡意都有些散了,沐沐凝着眉头想挣出破邪的怀抱。
"妳不答应我我就不放。"
沐沐闻言挣得力气更大了。
她什么都还没搞清楚,是要答应什么?
破邪赌着气死缠烂打,却是已做好了被沐沐一掌拍飞的心理准备。
几秒过去、十几秒过去、一刻钟过去。
他僵着身体,像是将要处刑的囚犯。
"破邪!你给我清醒一点!"
把他从这彷佛无止尽的等待里唤醒的,是挣得脸颊都发红的恼怒沐沐。
破邪呆呆地维持着环抱的姿势抬头看她,忽然意识到了某件他应该早就要发现的事情。
为了确认事实,他悄悄分出一点神识,沿着契约刻印探入了沐沐的识海。
一望无际的平原,有若晚霞般斑斓的云彩,小如蒲公英的光球在草地上滚动。
他蹲定在光球旁,伸出食指轻轻一弹。
可怜的小光球一下被弹飞出去,落到平原的那端。
君沐颜的功力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只留下这塞牙缝都不够的小球。
这代表着——
某条不可行的路突然畅通,路标上,生米煮成熟饭这几个字写得明明白白。
用最快的速度抽离,破邪沉着脸把还没反应过来的沐沐扛上肩,一把扔上床,严严实实的压住。
沐沐再度被翻脸如翻书的破邪眶了一把,可惜这次她的抗议未来得及发出,便被一张唇给全数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