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果每看一次,都觉得抓心挠肝,认为话本中女主该冷静听一下解释。
可适才,公主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走了,没闹没问的,萧果反而觉得心中空落落的,顿时就明白了话本为何要那么写。
“公主为什么没有?”
萧果面无表情地耷拉下眼眸,语气很平淡,但足可以让霍余听出话中浓浓的失望。
霍余:“滚。”
等霍余赶回公主府时,公主正在沐浴,他在殿内等候,公主湿着青丝走出来,衣裳搭在身上,说不出的风情,她讶然挑眉看向霍余:
“你在这作甚?”
仿若今日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一样。
霍余心中格外不对劲。
“公主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陈媛心道,还真没有。
她起初就不觉得霍余会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只是对霍余撒谎而觉得不虞,待知晓霍余在做什么后,那点不虞也就跟着散了。
所以,她有什么好问霍余的?
陈媛抬眸,似乎很惊讶霍余会这么说,她轻笑了声:
“你倒底想说什么?”
霍余摩挲着扳指,有一股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格外难受,他垂头丧气:“公主就不问我为何出现在那里?在做什么?可有做对不起公主的事?”
陈媛淡定接话,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你会吗?做对不起我的事?”
这个问题都不需要多想,霍余就脱口而出:“不会!”
似怕公主不信,他很认真地添了一句:“绝不会。”
陈媛觑了他一眼,很快就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霍余无声地接过盼秋手中的锦帛,殿内婢女不知何时褪了下去,他替公主擦着青丝,待半干时,仍觉得不甘心。
他低声委屈:“没了吗?公主就没什么想问的了吗?”
霍余下颚抵在陈媛的颈窝处,时而蹭了蹭,痒得陈媛浑身不舒坦,她推了推霍余:
“闹什么?”
霍余不说话,就磨她。
陈媛躲不过去,恼得蹬了他一脚:“好,我问!”
霍余动作顿时停了下来,陈媛才抬眸,没有去问霍余刚刚的那几个问题,而是一字一句地问:
“昨日为何骗我?”
霍余一顿,实话实说:“想要给公主一个惊喜。”
陈媛眼睫轻颤,半晌,她轻声地说:
“可你要知道,惊喜转瞬即逝,可信任却来之不易。”
但凡她今日有一分不信他,哪怕他另有隐情,可若她不愿给他机会解释,他又能如何?
她语气中似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霍余听不明白,但他却听得心中发紧,闷闷地一声疼。
霍余顿时知道,公主并未怀疑过他。
他早就该明白的,公主自来敏感,他每一次的撒谎,哪怕如昨日那般的骗她,都是在让她的信任一点点丢失。
霍余心中沉甸甸的,低声落在公主额间:
“我知错了。”
作者有话说:
萧果:发射四字箴言
【小霍今天也想把下属弄死】
【不可以】
第100章
霍余在公主面前几乎没甚么秘密,暗中准备惊喜一事彻底泄露,霍余也收了心思,开始向圣上请旨赐婚。
但是,他原本以为最容易的一件事,反而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坎坷。
这日,霍余直接进宫,欲要拦住躲了他很久的陈儋。
御花园,陈儋正在和容贵妃在凉亭赏花,气候宜人,刚扯出一抹笑,余光中就出现霍余的身影,他唇角的幅度立即抹平,轻嘶了声:
“这家伙倒还阴魂不散起来了。”
容贵妃这些日子不如曾经受宠,难得和圣上一同出来游园,格外珍惜,一直在注意着圣上的一举一动,陈儋的这句话虽然轻,很仍旧飘进了容贵妃耳中,当即,她笑得贴慰,半倚靠在圣上怀中:
“谁这么大胆,居然叫皇上不开心了?”
柔媚软黏的话似要贴在陈儋身上,陈儋半搂着她的腰,佳人在怀,他再瞧霍余稍有脸色不好的模样,心情顿时爽朗起来,他扬起一抹很明显的笑。
瞧这霍余往日如何得意,又如何威胁他,这叫什么?前因后果,人太得意,必会有报应。
只不过没有想到,他都躲进后宫了,还躲不掉霍余。
霍余的职位,本就包含了守卫后宫安全一项,注定了他轻而易举就能进到后宫,陈儋亲眼瞧着人一步步走近,声音稍沉:
“皇上。”
容贵妃不是很喜欢霍余,总觉得若不是他,自家弟弟也不会在公主那里讨不得好。
当即,她侧头半靠在圣上肩上,又想起适才圣上的话,很容易将二者联系到一起,她暗含轻讽地说:
“呦,这不是太尉大人吗?皇上日理万机,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得一刻钟清闲的时间,怎得太尉大人还要来打搅?”
很巧,容贵妃曾放行让容子枫去到公主的宫殿,霍余对她也很不喜,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根本不耐和她说话,秉着规矩行了礼,仿若没听见她的话,直接眯眸问向陈儋:
“皇上累吗?”
陈儋喝茶的手一抖,他敢肯定,他绝对在霍余这句话中听出了威胁!
他也不知为甚,论年龄,他比霍余还要年长几岁,但对那些地方送上来的奏折琐事,霍余处理得比他还要游刃有余,仿佛天生就会一般。
偏生霍余一门心思都在小妹身上,这么得力的工具人,谁不爱用?
至少,陈儋就格外爱用。
霍余不知他的想法,若知晓,也只会道,这世间无人生来就会这些东西,前世二十年,大津百废待兴,要处理的琐事奏折比如今要多得多,然而他也只能一本本看过去。
何时如陈儋这般轻松过?
霍余几不可察地眯眸,心中冷呵,圣上这时难为他,可想过日后要怎么办?
待赐婚圣旨拿到手,他就让圣上体会一下何为真正的“日理万机”!
但如今,霍余只能按捺下这心思,心平气和:“皇上若得闲,臣寻皇上有事相商。”
陈儋默默喝了口茶水,躲了霍余半个月,自家小妹都颔首允许他登堂入室了,这道圣旨他总归要赐的,能拖到今日,已是不错了。
陈儋推开容贵妃,容贵妃身子稍稍一歪,才站好,眼中微透错愕,就见圣上站起来整理了下衣裳,轻啧了声:“行,走吧。”
容贵妃嗔大了眼眸,她求了圣上多日,才求得圣上陪她游园,结果刚到御花园一刻钟的时间,消息还未传到其他妃嫔耳中,让那些后妃心中暗羡,圣上就被霍余拉走了?!
眼见着圣上和霍余的身影消失,容贵妃气得跺了跺脚,恨道:
“这个霍余!尽坏本宫好事!”
身旁的婢女根本不敢说话,若霍余是后宫妃嫔也就罢了,可人家是圣上眼前的红人,前朝的一品太尉大人,他寻圣上有事,哪怕太后在世,都不会拦着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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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霍余和陈儋相对而站,陈儋心虚地轻咳了声:
“这般看着朕作甚?”
霍余耷拉眼眸:“皇上躲了臣半个月,可躲够了?”
陈儋稍稍挺直脊背,似乎这样就会显得理直气壮一些:
“你求旨赐婚,既是在向皇上在求,也是在向长公主的兄长在求,一求就得?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陈儋话中含笑,但他眼中情绪晦暗,谁不知他这话几分推卸几分真心。
可霍余知道,在陈儋眼中,公主的幸福绝对会排在首列,甚至会排在他自身的意愿之前。
回来后,他偶对陈儋冷语,也只因陈儋过于惰性,但他对陈儋绝无一丝不敬重,因为他的确是一名很好的兄长。
长兄如父,陈儋拿公主,丝毫不亚于亲生女儿。
霍余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他掀起衣摆,毫无犹豫地跪在大殿内,他脊背挺得很直,如青竹松柏。
一求不得?
那他就一直求,在所不辞。
陈儋唇角的笑刹那间消去,他惊得按住御案的一角,本朝三品以上官员见圣可不行跪礼,霍余身为一品太尉,哪怕早朝时也只需要作揖垂首。
这一生回来,他只跪两次,皆是为了陈媛。
其一求公主消气,其二求公主为妻。
霍余道:“臣求皇上赐婚于臣和长公主,入公主府为驸马,臣可向皇上立誓,一生只公主一人,万事以她为先,若违此言,欲领剔骨之刑!”
陈儋眼中稍泄讶然,要知,霍余乃是霍家家主这一脉唯一的嫡子,他说,他要入公主府为驸马,而非娶长公主进国公府。
许是旁人听此言,未觉有何,但陈儋却知晓轻重,他这一句,就是全然放弃了霍家。
他已经是霍家的家主,对于他来说,霍家唾手可得。
百年根基,累积的财富和权势非一言能盖之,可霍余就这么轻飘飘地放手了,仿佛放弃的只是一锭不起眼的银子。
本朝律法,并不严苛,若驸马娶公主,多年不得有出,仍会让驸马纳妾,好得以延续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