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嘭”
苏漓一连听到几声枪响,没来的及做什么反应,霍绎鸣就一把将她抱进了车里。
“霍元,带她先回去。”
然后从暗格里拿出一把手枪来,
“霍绎鸣!”
她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蹙眉看他,
“乖,你先走,我处理完就回去。”
苏漓还想说些什么,但他早就转身进了人流。
…………
霍元开车平稳,跟了霍绎鸣很多年的缘故,行事也格外谨慎,一路开车拐进了小路,不知怎么的,她眼皮开始剧烈的跳动,
然后,
“嘭——”
在开出小路的那一刻,他们的车子被一辆斜行而来的车子一下子撞熄了火,
苏漓还来不及惊讶,她那一侧的车门就被打开了,
一个人将她紧紧的拥在了怀里,
“皓城!”
她看到来人,既惊喜又激动,这么多天,她不说也不表达,但是遇见心爱的依赖的人还是难掩委屈,嘤嘤的窝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爱哭鬼!”
叶皓城刮了刮她的鼻子然后一脚将拿着枪的霍元踹到在了车里,
“我们走!”
他牵着苏漓一路跑出来小胡同,因为车子刚刚堵在了胡同里,再开出来肯定会费时间,而他摸不准霍绎鸣什么时候就会过来。
这边是商业街,拦一辆出租车很简单,所以他们一招手就有一辆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苏漓心里是满满的雀跃,刚准备上车,原本牵着她的叶皓城突然猛的一个前倾,
“皓城!”
她一惊,很快发现了他腿上的子弹孔。
鲜血很快就浸湿了那一块的布料,她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想要低头看看伤口却被一道大力给扯开了。
“皓城!”
“苏漓!”
苏漓被霍绎鸣紧紧的钳住,满脸着急的看着被一堆黑衣人把叶皓城给围了起来。
叶皓城倒不着急自己的境况,而是急苏漓被霍绎鸣扯了过去,不由的暗暗懊恼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把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派去制造混乱了。
“霍绎鸣,你特么抢别人的老婆是不是男人!”
苏漓看着叶皓城被一堆黑衣人推搡着,腿上还不停地流着血都快要心疼死了,泪眼婆娑的一遍遍叫着叶皓城的名字,如果不是霍绎鸣紧紧的搂着她,她恐怕早就冲过去了。
“呵——”
霍绎鸣看着苏漓的样子,又醋的不得了。
捏着苏漓的肩膀,眯着眼睛看叶皓城。
“我是不是男人用不着你知道!”
然后头也不回的把苏漓抱上车就离开了。
“皓城!皓城!”
一上车苏漓就急急的挣脱了霍绎鸣扒着后车窗一直看一直看,直到再也看不到,才狠狠的捶打身旁的霍绎鸣。
“霍绎鸣!你混蛋!混蛋!”
霍绎鸣也不推开她,就任她打,直到她打累了,缩在一侧靠在车窗上一遍遍的流泪才慢慢的靠过来,
一遍一遍的用大拇指给她擦眼泪。
“嗯,我一直都知道我很混蛋,所以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我怕我会更混蛋。”
他虔诚的看着她的眼睛呢喃。
“…………”
“呵——”
苏漓已经一句话都不愿意跟他说,冷笑一声努力缩着身子躲避她。
霍绎鸣看她的样子,心疼又无奈。
但也不好逼她,只能给她一个相对宽松的空间。
…………
他好几天都没有去看她,不是不挂念也不是不想,甚至有好几次都走到了蔷薇苑的门口,最后却只能黯然离去,他了解苏漓,那天他打伤了叶皓城,她肯定要恨死他了,从前他可以不在乎,但是现在他发现他怕极了她充满着厌恶和恨意的目光。
“还要喝多少?”
酒吧里。
陆靖帆看着不要命似的灌酒的霍绎鸣,一脸的凝重。
“靖帆,靖帆,我难受。”
他目光迷离的握着酒瓶,句不成句的向陆靖帆诉苦。
“出息。”
陆靖帆抿了一口酒,咕噜一下咽下去,倨傲的将眼睛别向了它处。
“呵——嗝,我告诉你,谁都可以嘲笑我,但你没有资格,当年为了余湾要死要活的那个劲不是你?呵哈哈哈哈。”
“嗯。我不嘲笑你,我得回家给栀栀换尿布,就不陪你喝了。”
说完他拍了拍霍绎鸣的肩膀,真的走了。
“喂!”
霍绎鸣看着他的背影,眨眼的动作都分解成了慢动作,但心底里气恼的不行,并且嫉妒又羡慕。
是啊,不可一世的霍绎鸣会羡慕别人,不是羡慕他的名头和家财,而是羡慕他在那么伤害了一个女人以后还能等到她回头,给他生孩子。
而他和苏漓……
他虚握的酒瓶,嘭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依着苏漓的性格,他很清楚他们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局,可是要让他放她走,他真的做不到……做不到………
谁也没有看见,他用胳膊掩着的眼角下有些湿润。
…………
“老大,老大。”
霍京轻轻的叫醒他。
“霍京,你回来了?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嗯。”
霍京点头,然后将有些踉跄的他扶进了车里。
“老大,要去哪里?”
霍绎鸣将头伏在自己的膝盖上,有些瓮声瓮气的说。
“去蔷薇苑。”
霍京听到他的话,把着方向盘的手倏然一紧。
然后又听见他有些分解开来的话,
“给我……一把匕首。”
“老大,你要匕首干什么?”
“快点!”
即便是喝醉了,但该有的威严还是半分不少,霍京没有办法,只好递上了自己身上的匕首,然后有些惊愕的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道。
“老大!”
但霍绎鸣却像是没什么反应一样,懒懒的倚在了座椅上。如果霍京没有看错的话,他的嘴角还有些许笑意。
…………
车子停下来之后霍京想要扶他进去,却被他拒绝了,自己一个人摇摇晃晃的上了楼,一下又一下的拍着苏漓的房门。
起先屋里的人始终无动于衷,但耐不住他不停歇的拍门。
然后带着气的猛然拉开了门,差点把贴着门的霍绎鸣给耸倒,但他却像是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一样,一边呵呵的笑着一边伸出手来想要抱她。
“你干什么!”
苏漓当然不吃他这一套,一把将他的手打落了。
“唔——”
正好打在了他受伤的手臂上,然后他疼的拧紧了眉头。
苏漓这才看清他整只袖子都在往下滴血。
人在看到血的时候都格外的敏感,苏漓先是犹疑了一下,然后有些粗鲁的掀起了他的袖子。霍绎鸣这次也不反抗,反而是乐呵呵的看着她的动作。
苏漓看了一眼伤口,顿了一下,接着就毫不犹豫的把他的胳膊甩了下去。
“霍绎鸣,是你蠢还是我蠢?你的刀口明显是从里侧自上往下划的,你说谁会划道这么口子,什么意思?苦肉计?”
然后也不再看他,扭头上了床。
“漓儿,漓儿,你那么心疼他,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他急急的一把抱住苏漓也不管自己的刀口挣裂的更大了。
“你这句话,相当于五年前的我问你,为了一个死人大动干戈,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活人留条活路?”
苏漓话里平淡,但动作上却急于摆脱他。
“别动,别动,我抱抱,好不好?”
霍绎鸣借着一股子酒劲耍无赖,但是仔细听起来却带了点追悔莫及的哭腔。
这一刻他有一个巨大的念头,一切都重来好不好,那些荒唐的事他都不做,也不会肆意的践踏她曾经付出的真心,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他想要回当年那个骄傲明媚的对他宣布,
“霍绎鸣,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的苏漓。
“霍绎鸣!你别装了!清醒一点,我现在是叶皓城的妻子!他才是我的丈夫!”
苏漓被他身上的热气煨的难受,不住的推开环在自己身前的手。
“别说了!”
“你都是骗我的!我不信你!你说过以后除了我不嫁!你是我的!”
霍绎鸣急的眼睛都红了,紧紧的箍着她,但仍然觉得远远不够,他们的心还是相隔那么远,看着苏漓清丽的眉眼,
他突然记起来从前有一天晚上,苏漓躲在他的被窝里等他,穿着稀薄,他一眼就看出她是存了什么心思,二话不说就想走,可她却紧紧的抱着他的腰,略带羞涩的对他讲,
“张爱玲说通往女人心的路是阴/道,可你已经在我心里了,那我不妨给你看看我的心好不好?”
那时的他下意识的抽了口冷气,又一次喟叹于她的大胆。
可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她当时的破釜沉舟,
他不由的想,那现在住在她心里的叶皓城,是因为走了那一条通道吗?
猩红着眼眶,他觉得心都要疼死了,他亲手,亲手将别人推进了她的心里。
也不由自主的存了一个念头,那……他要是再走一次这个通道呢?
他知道,如果自己这么做了,她可能会恨他,永远恨他,可是她现在不就是恨他了吗?但是如果他不这么做,她可能就真的不再是他的了。
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希望,他现在也愿意赌。
万一,万一她就重新回头看他了呢?
这么想着,他一鼓作气将她压倒在床上,像是魔怔了一样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唇低下来探她的唇,苏漓瞪着眼睛看他,
气的心肝都疼,想开口骂,但却被他吻的支离破碎。
“唔……”
苏漓守的紧,但霍绎鸣的攻势也猛,两个人就像在近身搏斗,谁都占不找谁的便宜。
“霍绎……鸣,你混蛋!”
苏漓的嘴唇都咬破了,但仍然避不开他,终于,她再也不想忍受,艰难的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把水果刀,
毫不犹豫的插在了他的胳膊上。
“滚出去!”
那一刻霍绎鸣的世界都是静止的,只能看见被鲜血斑驳的床单,还有怒目而视的苏漓。
他疼,特别疼。
觉得自己再疼下去就死了。
于是他只好缓慢的从床上爬起来,踉跄着出了门,甚至都不敢再看苏漓一眼。
她已然成了他的毒,可却不愿再给他药。
…………
霍绎鸣走了后,苏漓一直蜷缩在床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里有些许的空怆。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早就想捅他一刀了,可真正捅了他一刀后发现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痛快。
“苏……小姐?”
没过半晌,半掩着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霍京紧攥着拳头慢慢的从门口挪过来,只看了一眼衣不蔽体失魂落魄的苏漓就赶紧挪开了视线。
“对不起。”
他低着头道歉。
苏漓扯过被子来盖上,咀嚼了一遍他的话,才轻摇了摇头。
“不是你的错。”
“不……”
霍京猛的抬起头来,看着她,虚幻又真实。
那种眼神无法理解,有些抗拒又有些心疼,有些想拥有却又不敢靠近。
最终他还是走了。
“你不该呆在这里的,你该有更自由的世界。”
苏漓听着他留下的话,很久没反应过来。
她不知道,这可能是粗人一个的霍京说的最有水平的一句话。
…………
其实自从那天霍京说过那句请求他放过苏漓之后,霍绎鸣就不自觉的对霍京有了些戒心,所以他才将他派去了俄罗斯,所以他才不愿意霍京单独接触苏漓。
可他还是大意了。
因为两处刀伤没有处理好的缘故,他回公司后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
在进医院前,他还特地嘱咐霍元亲自去守着蔷薇苑,可他忘了他唯独拦不住和他一起长大一起训练的霍京。
所以他再次去蔷薇苑就看到了一身是血躺在地上的霍京,但却独独不见了苏漓。
“老大,我对不起你。”
他一眼就看出来他身上的三个刀口,有些危险的眯起了眼。
“什么意思?”
“放过她吧……”
霍绎鸣伸出手制止了他,叫来了一旁的手下。
“把他送到医院。”
“老大……”
“霍京,你听着,你跟了我大约有十年,我也不亏待你,这张支票你拿着,想填多少都随意,你走吧。”
他将一张空白的支票交给他,然后转身上了楼。
仔细看看,他其实走的非常缓慢,甚至身形有些佝偻,他想,他今天三十岁刚冒头,霍京差不多在他二十岁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那时候年轻气盛的他大概不会料到他今天会这么失败。
他的兄弟走了,女人也走了,除了这一身光鲜亮丽的空壳子,什么也没剩。
世间每天有多少人在为这些赴汤蹈火,可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要这些有什么用呢?
他觉得那个刚刚向他请假回家陪老婆待产的保镖都活的比他生动,比他有意义。
他想,就放手吧。
…………
有的人,在一句话落地的时间,就瞬间苍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