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我上任后会这么不顺,麻烦事是接二连三的来,刚刚摆平了内部的抵触情绪,外部的难题马上就又来了。而且这一次的事明显更加棘手。
内部的工作人不管怎么说,他只要还想在这里工作,那就还得受我管,再怎么也闹不上天去。闹完后他还是我的手下。怎么也好处理一些。但经销商就不一样了,那是平起平坐的平等合作关系。根本没法强力压制,更何况现在主动权在人家手里。
我坐在新布置好的属于我自己的办公室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看着曾明文给我的那些经销商的联系方式,拿起桌上的电话打了过去,我只是表明了身份,说我是美如星辰销售二部的新任总监袁小暖,人家直接说了句不认识就把电话挂了。
完全的轻视,那挂电话的速度就已经说明人家根本不把我当回事。
想想也是,人家凭什么要把我当回事?我一个新人,把人家以前的老总监给干下去了,自己爬了上来,不管是在公司还是业界都是彻底的新人,学历一般,资历没有,就一个大菜鸟,人家要是给我面子,那反而奇怪了。
这该如何是好?我陷入苦思之中。
如果这些经销商真的都不做了,那二部的销售业绩肯定会下降,安明和魏松或许不会怪我,但公司的其他人会怎么想?肯定会认为是安明错误用人,把我这个菜鸟给扶上来,结果我成了阿斗,让本来就处境尴尬的销售二部更加举步维艰。
我自然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其他利益方面的事我可以不管,我至少不能让安明对我太过失望。如果我接受销售二部后整个传统业务部份就变成了一个烂摊子,那我在安明面前会更加自卑,我会认为自己是一个废物。我刚刚建立起来的那一丁点的自信也会消失殆尽。
我首先想到是像之前那样的方法,一个一个地去拜访那引起经销商,但好像又不太现实,因为这些经销商都不买我的帐,而且分布在全国各地。我就算飞来飞去地拜访,那也需要花很多的时间,更何况我到了他们在的地方,人家还不一定肯见我。
这个方法太慢,而且有效的可能性太小,行不通。
最好的方法那当然是让他们到温城公司总部来商谈,但这显然做不到,这些人现在闹着说不做了,当然不可能你让他来他就来。所以这方法更加难办。
我仔细地研究了这些个闹事的经销商的相关材料,发现他们都是被收购的制衣厂的老客户。
这些人起步很早,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们就开始做服装,后来国家的经济腾飞,消费能力急速增长,他们也享受了国家经济发展带来的红利,都赚到了钱。
后来市场饱和,竞争越来越剧烈,互联网时代的呼啸而至,他们并没有从原来的模式中及时转型,所以他们现在大多都过得不太好。只是仗着以前的底子厚,还能勉强支撑而已。
也就是说,他们其实也没有那么多骄傲的本钱,如果不和公司合作,那他们也还得重头再来,对于那些年过半百以上的商人来说,从头再来对他们来说是有恐惧的,所以我想,他们恐怕也只是闹一闹,并不是真想不再和公司合作。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闹,那恐怕也不仅仅是因为和张志的交情深厚,恐怕还有其他的一些什么原因,但凡和商人扯上关系的事,绝大多数的原因都是因为利益。
想到这里,我心里就没有那么惶恐了。
我开始从公司其他部门调阅和这几个经销商相关数据来分析,然后发现这几个经销商每年完成的销售额确实不少,但是公司给他们市场开始的补贴也是惊人的。在传统渠道日益没落的情况下,那些补贴不但没有减少,而是逐年增加,而这一切都是前总监张志负责的。
我心里大概已经有底,于是把曾明文叫到了我的办公室。
在销售二部里,曾明文是资历最老的销售主管,也是我第一个接触的老员工,现在我和他也走得最近。是我最值得信任的一个下属。
“你知道这些经销商为什么要向公司发难对不对?”我直接问。
曾明文脸上有些犹豫,说他不知道。
“你这么资深的老销售了,和经销商之间的那些猫腻新人们可以不知道,你这样的老江湖不可能不知道。你不愿意说,是因为担心得罪那些经销商?”我说。
“袁总你不是自己都知道了嘛,那还问我干嘛,有些事都是高层处理,我们下面的人都只是负责执行,其实也挺为难的。”曾明文说。
曾明文的回答让我更加确定了我的判断是对的。
“既然你不说,那我来说吧,张志负责销售二部这么多年,和这些经销商形成了铁的关系,表面上他是公司的员工,但其实暗地里他成了这些经销商的利益代言人。他以开发市场为名,不断地将很多的资源从公司要出来给这些经销商,然后经销商分一部份利益给他。那些向公司申请的营销补贴,其实并没真正用开促销和其他的市场开发行为,那些资源,都落进了经销商和张志的口袋里,他们狼狈为奸谋取利益,最后买单的是公司。那个被收购的制衣厂,就是被他们这样里应外合给吃垮的吧?”
曾明文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我很奇怪,既然知道张志有这些行为,为什么你们不向公司举报?难道他也给你们分了利益,堵住了你们的嘴?”我提高了声音。
“张志平时对下面的人确实不错,经常带出去吃吃喝喝,过年过节公司发发礼品,他自己还掏腰包给下属发一份,这年头得了利益,自然没人坑声。所以公司查过几次,什么也没有查出来。”曾明文说。
“看来张志还是挺好厉害的,笼络了你们这么一大群人为他保密,但你们想过没有,他这样做,只会让公司利益受损,公司发展不好,你们收取他的那点小恩小惠又能有什么意义?每月工资就那么点儿?收点小钱就能养家糊口了?就能改善生活了?”我怒道。
“所以我们都知道错了,只是我们又能怎样?当时公司高层都不敢动张志,我们要在他的手下讨口饭吃,虽然收取小利没多少意义,但有总比没有的强,他贪的是公家的钱,大家当然也就当不知道。”曾明文说。
“所以现在如果我要和这些经销商搞好关系,那就得按照以前的潜规则,给他们大量的补贴,然后让他们也分一些利益给我,这样合起伙来掏公司的钱花?”我问。
“我相信袁总不会这样做。”曾明文说。
“但你也认为如果不这样做,我就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是不是?”我说。
“这我不知道,我当然希望我袁总能够打破这些潜规则,这样并不利于公司的发展,但是如果不向他们妥协,我们就要面临处理他们巨大的库存,这对我们来说太难了。现在整个行业不景气,大家都在苦撑着渡过困难期。”
“我才不会向他们妥协,我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现在你帮我做一件事,帮我约张志见面。”我说。
曾明文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地看着我。
“你没听错,我要和他见个面。地点随便他约。你只要替我传信就行。”
“张志他就等着袁总去求他出面解决这件事呢,如果现在找他,那就真正中了他的计了。”曾明文说。
“这怎么可能,他只是公司的一员弃将,公司的事,又怎么会可会找他一个被开除的人帮忙,我找他,是要向他追责的。至于我怎么处理,你不用管,你只要给我把消息给他就行了。”
“好,我一定办到。”曾明文说。
——
当天晚上我加班到晚上八点,将该准备的材料都准备了一份,又让一线的销售人员提供了一些张志和那些经销商勾结的证据。
再把这些东西都影印了几份,明天一早,我就会让下面的人将这些东西给那些个闹事的经销商每人寄去一份。
经销合同中写得很明确,在双方合作期间,如果其中一方向另一方的工作人员有行贿或者其他违规行为,那将要赔偿违约金,如果是经销商那边违规,我们不但可以不处理他们的库存在,而且还可以扣除他们交到公司的经销保证金。
也幸亏我把那些枯燥的经销合同反复读了几遍,终于才发现有这样的条款,不然我真是把这些老奸巨滑的经销商没辙了。
我用钥匙打开门,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长得漂亮极了,留着很洋气的短发,身上的衣服也是潮到爆。看到我开门进来,她将眼光从电视上转过来,直盯着我看。
眼睛又圆又大,真是漂亮极了。这小孩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没有那么羞涩和稚气,完全就是一个小大人的样子,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