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也不认可咱们就是穷命的说法,或许我们还是有机会的,也不必这么悲观。只要安明能平安回来,我相信他有办法可以把我们的厂子夺回来。”
“你就别安慰自己了,要是那个富家子弟有那么大的本事,那他自己出了事,还需要别人去救他吗?你要相信,那些人也就是投胎小能手,投胎投到了有钱的家里出生而已,其实他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是处。”袁小刚不屑地说。
“你要说别人那我没话说,可是你这样说安明,我觉得对他不公平,再厉害的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关云长能过五关斩六将,不也一样会败麦城?安明和其他的富家子弟是不一样的,他受过很多苦,在国外读书的时候,都是自己去打工赚学费,不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
“哟哟哟,这还夸上了?看来我要再说他不行,你得我和断绝姐弟关系了?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反正厂子是他给的,就当还给他了,但我肯定也不会在厂里做事了,丢不起这人。”袁小刚说。
“那倒也没什么丢人的吧?换了老板你也可以在里面工作啊,反正你是靠劳动拿薪水,在哪上班不也一样?”
袁小刚摇头:“本来我平时喝了点酒就跟同事吹牛说这厂是咱们家的,我姐姐就是老板,现在不存在了,我怎么向人解释去?算了算了,咱回厂里把行李拿走,以后就不要再回去了。”
“小刚你这是在怪我么?”
“没有,真的没有。你这样做是对的。如果咱们拿着厂子不管那个姓安的死活,那也太没道义了,只是魏松这狗、杂、种太可恶,我得想办法收拾他才行。”袁小刚恨恨地说。
我赶紧阻止,“魏松是个很狡猾的人,你不要轻易动他,他女朋友是市长的女儿,在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绝对不要轻易就招惹他,这一类的男人脸都可以不要,最是难缠。”
“我才不管他呢,我瞅准机会叫上几个朋友把丫打成残废,我看他还能不能当小白脸!”
这让我心里有些担心起来,袁小刚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他说要打,那肯定是要打的,绝对不会只是嘴上喊喊口号。
但打魏松一顿他应该是可以做到,可是后果却无法估算。先不说打魏松一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如果真是把魏松打了,魏松岂能善罢甘休?他只要动动他女朋友那边的关系,把袁小刚投进监狱绝对不会是什么困难的事。
要是袁小刚进了监狱,那我老妈非得急疯不可,我也不知道我该如何去把他捞出来。本来就是多事之秋,那时情况将会更加复杂,或许会让我们都陷入更深层次的危机。
虽然我也恨魏松,但我现在不能让袁小刚去动魏松。要如何修理魏松,至少也要等安明回来再说。
“袁小刚你不能胡来,你要是胡来,我真的要和你断绝姐弟关系!”
“我怎么就胡来了,你也说了,那个混蛋就是渣难,收拾一下他又能怎么的?这种人不挨打,简直说不过去!”
“问题是你打了他之后也解决不了问题。打他一顿他就能把厂子要回来了?打他一顿他治好了,出来不是继续作恶?他不会动用各种关系把你投进监狱让永世不能翻身?他连安明的东西都敢抢,要不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敢乱来?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匹夫之勇,毫无用处,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
袁小刚被我说得气得暴跳起来:“好好好,就你的那个安明厉害,什么都靠他,离了他我们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你停车,我要下车,我不去厂里了。”
“你这又是闹什么脾气?我好好和你说理,你跟我生什么气?”
“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就是个废物,那你就别认我这弟弟就行了。反正就一混子,你理不理也无所谓。”
我没有再和他争吵,我知道他也是心情不好。本来眼看着好一点了,他在那个他那个小女朋友的面前也有点面子了,现在好了,一下子又什么都没有了,他不记恨魏松才怪。
“我不是不让你出气,只是再忍一下,寻找更合适的机会,好吧?”
袁小刚看了看我,没有说话,也没再闹着下车,算是同意。
——
到了厂里后,我将厂里的主要管理人员召集起来,告诉他们我已经不再是厂里的主要股东,从即日起,我就辞去总经理一职,以后鞋厂的事,再不干我的事。
管理骨干们一下子就懵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事会变成这样。一个个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这厂子才刚刚好一点,袁总你就撒手不管了?那我们怎么办呢?我们也跟着不管了?以后厂子如何发展,我们还得看你的呢,现在你不管了,那我们还怎么继续?我们是不是也该散伙了?”一个管理人员高声说。
“那倒不必,你们还可以继续在这里工作,不必因为我的离开你们就要跟着走。”我觉得自己说出这翻话也很苍白无力。感觉自己真是亏欠了他们。
“可是你为什么要把厂子给别人呢?这不是做得好好的吗?眼看就要盈利了呀,现在忽然说要给别人了,这真是让人接受不了。”
“是啊,如果新来的老板完全推翻我们之前做的那些事,那我们不是白忙活了?”
“袁总你这也太坑人了吧?你这是在耍我们呐,让大伙儿跟着你鞍前马后地忙活,现在你一甩手,撂下不管了,我们怎么办?你不是说一定要带着我们把厂子扭亏为盈的吗?不是说要让我们的薪水加倍的吗?现在这些话全都不算数了?”
我真是无言以对,他们说的那些话,确实是我曾经说过的。现在是我食言了,可是那也不是我想要的啊。我也不想放弃这个厂子,只是现在都成这样子了。我又能如何?
“对不起大家了,但这也非我所愿,有些事情我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我只能说,我也很难过,也很舍不得,我希望有一天能和大家再一起共事。”
我站起来,向大家深深一躬。
于是就再也没有人说话,一片沉默。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收拾好在厂里的私人物品,走出了厂区。
来到那个大大的鞋雕塑前面,我忽然眼泪就涌了上来。鞋厂门口的这个雕塑,能更换了那么多老板还在这里,真是不容易。魏松接手以后,是不是就要铲掉这个雕塑了?
如果这个雕塑铲除了,那爸爸留下的痕迹就真的越来越少了。心里越想越难过。
袁小刚站在不远处抽烟,面前一大堆烟蒂。
“袁小暖,这事儿咱们不能就这样算了,不然就真是太怂了。”袁小刚走了过来。
对于要不要报复魏松的事,我已经和他争吵过了,实在不想再就这个问题而讨论。
“我已经过说了,你就算把魏松打成残废,那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还是忍忍吧。”我心情烦躁,有些不耐烦地说。
“不是啊,我不是说要动他,只是这样就被他撵出来了,都不吭一声,是不是也太懦弱了?败也要挣扎一下吧?就这么算啦?”袁小刚说。
我愣了一下,忽然觉得确实也好像太怂了。虽然说现在表面上不敢和魏松对抗,但我可以暗地里搞些手段啊。
“我想想再说,我们先回去吧。”我上了车。
“袁小暖,咱们一直被人欺负,从来也没有出过头,不能一直就这样让人欺负下去。”袁小刚坐在副驾驶位置,恨恨拍了拍腿。
“这也不算是被人欺负,不过是暂时受挫罢了,让我想想再说,总之你不许轻举妄动。不然会坏事的。”
“放心吧,我不会乱动的,动手的事,我行,但动脑子的事,我觉得你比我行,毕竟你念过的书也比我多。知识这玩意儿,还是挺重要的。”
“那这样吧,你还是先回厂里去上班,然后给那些同事传一条消息,那就是这个厂子很快会被人给接手了,接手以后,这个厂会停产,大家都会失业,因为接手的人会把这个厂子的地皮给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