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低下了头,“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已经有人明确表态,安明必须要死。”
“那个表态的人是谁?你告诉我,只要你把那个人说出来,我就相信你没有害安明。”我说。
“我不能说。”莫少云低声说。
他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痛苦,这表情让我更加怀疑。
锦笙已经再次出手,扼住了他的咽喉,“如果那个要杀我大哥的人不是你,你怎么会知道?如果你知道,你又为什么不肯说?分明就是你!”
莫少云闭上了眼睛,再没说话。
我忽然明白了,他把陈兵支开,并非是不想陈兵听到我们的谈话,而是他想死在我们的手里,不许陈兵插手。
眼见莫少云的脸变成紫色,再下去,他就死在锦笙的手里了。我赶紧示意锦笙松手。
我认为他没有撒谎,他只是有苦衷。他一定不是那个要杀安明的人幕后人。不然他不会这样死不开口。他连死都不怕,要随便咬一个人有什么难的?他可以随便说一个人的名字,然后让我们去查,然后他乘机开溜。
他甚至可以在杀了安明之后就逃到国外,过着逍遥的日子,他只要到了国外,我们找到他都很困难,更别说是对付他了。但他却没有去国外,而是藏到了这里,在大冬天的在这里钓鱼。
他的内心是有多闷,才会在这样冷的天里让自己守在这里钓鱼?他这样的人,要想吃鱼,可以找十个八个专业的钓鱼人士在这里给他钓,根本犯不着在这里冻成冰棍。所以他只是要在这里静心,因为他内心不安。
看他憔悴的样子,就知道他过得并不开心。或者说是非常的煎熬。
“你们不相信我,就杀了我。但我还是要说,我没有害安明。”莫少云更加的虚弱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是谁要害安明?这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你就算死,也要保护它的秘密?”我大声质问。
——
莫少云又叹了口气,“小暖,人生总是有各种的难题,而且有些题是无解的,虽然安明不是我害,但我愿意为安明的事负责,我愿意以死相抵,其实我一直都在祈祷,希望你能平安地回来,然后找我的麻烦,这一天果然来了,挺好的,反正人生疲惫,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就让我去陪安明兄也没什么不好。”
莫少云惆怅无限,语调凄凉,一副生无所恋的样子。
他本身商界骄子,还曾经是勇夺高考状元的高智商男生,长得儒雅俊朗,是温城众多名媛的公认的钻石王老五。可就是这样一个集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大好男儿,此时却这么绝望和麻木,真是让人觉得生活处处充满无奈。
“就算你想死,你也得把事情说清楚再死,你的命,又岂能抵得过我大哥的命。”锦笙恨恨地说。
锦笙应该是担心我会被莫少云的话所迷惑,就此就放过他了。这一次他倒是多虑了,就算是莫少云再怎么说,我也不会轻易就信他。
“要我说出那个想害安明的人,我是不可能办得到的。你们做事有你们自己的原则,我也有我自己的原则,我说过我不会说,那我肯定就不会说。你们也别问了。”莫少云说。
“你别以为你不说,我就拿你没辙。莫少云,我会查你祖宗三代,然后把所有和你有关系的人都列到名单上,然后一个个地去调查,我一定能把这个人查出来,如查不出来也没关系,我会让他们一个个地倒霉,不是你不说的嘛,好啊,那我就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让那些所有和你有关系的人都给我大陪葬。看我们谁更狠!”锦笙冷冷地说。
莫少云愣愣地看着锦笙,也不知道他是奇怪于原来锦笙也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还是被锦笙那个冷血而残忍的计划所惊住了。
以锦笙的气场,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不会有人怀疑他是在虚张声势,所有的人都相信他做得到。
莫少云的口气几乎是在哀求:“你不能这样做。”
锦笙冷哼一声,“我为什么不能?你不是认为只要你不开口,我们就把你没办法吗,既然这样,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手段。你杀我大哥,我杀你全家!”
我心想我以为我已经变狠了,但和锦笙比起来,我还是差很远啊。锦笙的这种狠,恐怕我是一辈子也学不来了。莫少云肯定也是以为只要自己一死,就可以了解一切恩怨,但他没想到,锦笙还有更狠的方法等着他。
锦笙的思路本身也是没问题的,莫少云愿意牺牲自己来保全那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那肯定是和他关系非常。但如果锦笙真的杀心大起,一个一个地去对付他身边的人,那莫少云就会因为保全一个人,而连累到一群至亲的人。
这对莫少云来说,将会是他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现场再次陷入沉默。莫少云一脸的纠结,锦笙则一脸冰霜,袁小刚则是不敢乱发话,他的智商在这样的较量当中基本上上不了场。
对付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那就不是抡起拳头上去揍就能解决的。你得找到一件让他比死了还要难受的事来对付他,他才会吞露实情。
可是这世上比死还要难受的事真不多,但锦笙就找到了。虽然狠,但这个时候,不狠不行了。
“你不说是不是?那我就留着你,然后我开始从和你有关系的人下手,从明天开始,他们会一个一个地倒霉,他们倒霉,都是因为你。我会替我大哥报仇,为了他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你千万不要怀疑我的决心,不然你肯定会后悔。”锦笙说。
“好,我们回去吧,我们喝顿酒,然后我就告诉你,是谁要害安明。”莫少云说。
莫少云忽然的转变,确实是我和锦笙都始料不及的。莫少云虽然儒雅,但他连死都不怕,当然不是那种轻易就会被征服的人。他现在忽然就妥协,让和锦笙都有些不相信。
“姓莫的,你想耍什么花招?”袁小刚说。
“我一直独居在这里,除了陈兵偶尔给我送些补给物资和书报,从来也没有人到这里来过,以前混商界的时候,酒肉朋友很多,但现在从位置上下来了,打听我的下落的人很少很少,从来也没有像今天一样这么多人一起来找我,虽然是来寻仇的,但到底是让我感觉到一丝烟火之气,证明自己还活着。我已经让陈兵去备了酒菜,我们喝顿酒,然后把所有的事情说明白,该死的,就让他去死,该活的,就让他活着。”莫少云说。
他语速缓慢,一字一句说真切,倒像真是老友相邀喝酒吃肉一样。非常自然。
“为什么要我们陪你喝酒你才肯说?”锦笙问。
莫少云落寞一笑,“寂寞已久,一直一个人独饮,今天旧友来访,当然要邀请一起喝一杯,你们也知道,我是个酒鬼。所以我的条件当然也和酒有关,只要肯陪我喝一杯,我定然将幕后的人是谁相告。”
这个理由明显站不住脚,但莫少云这样的人说出来,却又让我觉得非常的合理正常。
莫少云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只有我才能体会的东西。
锦笙看着我,我微微点了点头。
“行,那我们就回去,我倒要看看,莫大少还有什么花样没有使完的,我愿意一一领教。”
“大哥,这厮会不会让那个陈兵搬来了救兵,在他家里设好埋伏等我们去送死?我总觉得他怪怪的。恐怕有诈。”袁小刚说。
“没事。”锦笙说。
袁小刚有这份心思倒也算是他的进步,不过他毕竟还是考虑得不够。陈兵已经去了多时,如果他要是搬救兵,那现在已经到了,肯定会直接杀到这里来保护莫少云。既然没有杀到这里来,那在路上设伏的可能较小,哪有人来了不先保护主子,而是先埋伏起来的?
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莫少云真的安排了人埋伏,那我们现在也避不开了,因为人家肯定会截断我们回去的路,不管怎样,我们都得面对。
所以他的这种有埋伏的担心反而是多余的。倒显得气度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