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迟钝,表情戚然,竟像是犯痴一般。说出的这话意思明显,我不禁脸上一热,有些尴尬。只好假装给自己倒酒。
“其实我完全可以编个人来骗你,但我不想那样做。曾经痛失吾爱,至今心有旧伤,能遇见你,是我的荣幸,让觉得这世上还有很美好的事,很美好的人,很有趣的相遇,很期待的重逢。所以,这一碗我敬你,谢谢你让我遇见你。”
莫少云又给自己倒上了一碗酒,满满的一碗。
他说的话越来越煽情,越来越露骨,当着小刚和锦笙,真是让我非常的尴尬。
但他并没有调戏的意思,他只是说他的感受,而且,他表情伤感,眼神黯淡,对于我和他闹到这一步,竟是非常的伤心。
我相信这种伤心不是装出来的,就像当初假安明忽然出现,但那时我并不知道他是假的安明,他对我冷漠凶狠,我那时就非常的伤心。当你特别在意一个人的时候,而他却忽然和你成了对立面,那种伤心,是不能言说的。我最能理解。
我无言以对,只好喝酒。其实走到这一步,也不是我所愿。莫少云在我心里,也一直是不错的男子。优雅而真诚,身在高位却没有任何一点的架子。至少以前的莫少云就是这个样子的。
第二碗下去后,莫少云脸色已经有些发青,他那样的身体状况,还这样的拼命喝,那肯定是很困难的。
感觉他真的是像在和我和道别的酒,说的话也像是在道别,好像以后永远也不会再相见一样。
这让我心里有些伤感起来,正如他所说,或许我内心里,也从来也没有把他当成仇人。
“你还是少喝些吧,就不用碗了,用杯子也可以的,心意在就行了。”我说。
“不,三碗必须喝完,还记得我们在老兵餐馆里喝酒的事吗,也是用碗的,清清甜甜的青梅酒,我们边喝边聊,然后我和安明争着要送你回家,其实安明挺好玩的,也很优秀,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爱你,爱到骨子里了。那么样的一个人,竟然没了,这世界真残忍。”
莫少云说完,双手捧起酒碗,咕咕地喝了下去,喝到最后,鼻子里冒出血来。一扭头,嘴里的酒也喷了出来,只是变成了红色,应该是夹着血的缘故。
陈兵冲过来相扶,但莫少云端坐不动,示意陈兵走开。然后拿过纸巾擦脸和擦鼻血。
“对不起,失态了。”莫少云微笑着说。
我看得出来他的身体非常的虚弱,但没想到他竟然这样严重。他似乎是在用尽生命的最后力气来和我喝这最后的一顿酒。
“你真是喝得太多了,要保重。”我说。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我恨此缘浅,难陪眼前人。”莫少云捧起酒碗,喝完了最后的残酒。
锦笙和袁小刚看着莫少云痴狂的表现,谁也没有吭声。
他们肯定看出了莫少云心中所想,我恨此缘浅,难陪眼前人。或许这眼前人以前是别人,但现在,肯定指的是我。不可能指的陈兵,更不可能指的小刚和锦笙。
这恐怕算是一种表白了,但又不跨过底线。点到为止,绝对是一种告别的仪式。
“差点忘了重要的事了。那个下命令要害安明的人,是叶添。”莫少云看着我说。
“是他?”
我有在怀疑的名单上列上过这个人,但后来又否定了。叶添是温城政界的青年才俊,有着大好的仕途前景。
怎么会干出杀人这种事?就算他和安明以前在情场上有些纠葛,那也不至于动杀机,所以我就把这个人给排除了,可没想到的是,莫少云竟然说是他。
“就是他,你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是他,总之我说是他就是他。”莫少云说。
这个答案我其实是有些意外的,或者说我不太相信。因为我觉得叶添没有理由害安明。
“如果是他,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说?还一副不肯说的样子,并且准备自己以死相抵,他值得你这样做?你和他什么关系?”我问莫少云。
“我只能说他就是下令害安明的人,其他的事,我不说,你问了我也不会说。还是别问了。”莫少云说。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胡乱编出来骗我们的?你至少也得拿出些证据来才行吧?”锦笙说。
我赞成锦笙的这个说法,要是莫少云胡乱编个人出来,我们去动了叶添,那岂不是大麻烦。
“我也没有证据,但我知道是他。找证据的事,恐怕还得你们自己去办了,我是帮不了这个这个忙了,我也希望你们可以找到证据。最好是通过正规的手段来将他绳之以法,至于我和他什么关系,这个就不用追问了。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就这样吧。”莫少云的鼻子又开始流起血来。
我看了看锦笙,他向我点了点头。
虽然莫少云说他没有证据,但我却隐约觉得,他没有撒谎。至于他之前为什么不让肯说是叶添,我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
再问下去,莫少云也不会说了。他不愿意说的,再怎么逼他也没用。他本来就是一副生无所恋的样子,常规的手段对他来说,早就没有用处了。
——
我和锦笙还有小刚走出莫少云的自建别墅,上车离开。
我空腹喝了三杯酒,有些晕,上车后锦笙给我递了瓶水。水很凉,我喝了两口,感觉好些了。
“嫂子,你先休息一会,回头我们再说。”锦笙说。
“好。”我应了一声,靠在座位上休息。
到了城区,小刚和锦笙把车停在一家餐馆门口,进去吃饭,这两人应该是饿坏了,菜一上来,就开始狼吞虎咽。
我其实也饿了,不过我心情不好,勉强喝了些汤,就吃不下了。
“叶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害姐夫?”袁小刚吃饱喝足,开始说正事。
“我们不在这里说,回去再说。”
锦笙点了点头,同意我的观点,这样的餐厅,来往客人那么多,谁也不敢保证隔墙没有耳。
我们来到锦笙的地下台球室,锦笙开了两瓶啤酒,递了一瓶给小刚,这么冷的天喝啤酒,我看着都觉得冷。
“嫂子相信莫少云的话吗?”锦笙看着我。
我点头,“我觉得可信。你认为呢?”
“我也觉得可信,但我想不出来,叶添为什么要害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