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
榕城滨海路西街三号,太古坊。
林竞尧约了人在太古坊谈事,八点一过他就让梁开开车把自己从奥山码头的海鲜酒楼给送了过来。
车到门口仅仅五十米的距离硬是被堵了十分钟。
梁开性子急,以往等一分钟就开始骂骂咧咧,这次却耐着性子,摇下车窗头往外张望。
又是个人潮涌动的夜晚,车全堵在门口那儿。
梁开缩回脖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后座的人说话:“我靠,今晚又爆了。看这势头,再一个月,铁定超RB。”
林竞尧眼神往车外成群结伴的行人瞟过一眼,没出声。
太古坊上个月开张满一年,一年间已经成为全榕城数一数二的夜店,和R-Bone不相上下。两家店最近正因为排次暗暗较劲,底下人都很兴奋,嚷嚷着要干死对方。
双方势力互相叫嚣不止一回,最近有风声R-Bone的人会来找麻烦,晚上这边加了人手,明面上说这群人是泊车小弟,暗地里都知道是打手和保镖。
梁开见到一个脸熟的,探着脖子叫住人。
那人在灯光下见到车里的梁开,加快步子跑过来,打着腰在车窗口叫了声“水哥”,又瞥了眼后座,没看清人影。
梁开也不直说后面坐着的是谁,只对着吩咐了几句。这小子机灵,没多久指挥了几个人给他腾出条道来。
等梁开把车停稳了,林竞尧和他一起从车上下来,泊车小弟这才看清了刚才坐在后座的人。他突然愣在那里一脸意外。
林竞尧是这里的负责人却很难得来一次。
他来了,就说明出了大事。
太古坊门口车多人杂,不宜久留。两个高大的男人疾步往里走,梁开在林竞尧身侧,路过门口泊车服务区的时候,林竞尧放慢了脚步,眼神从刚才那小伙脸上掠过。就一秒,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不留一丝痕迹。
太古坊里人头攒动,音乐声播得震耳响。
林竞尧眉头微皱一路从人群中穿梭而过,他拐过大舞池、中央吧台,最后直接上了后方的楼梯。梁开紧跟着他,有人打招呼也不敢多停留,几乎同时和林竞尧一起进了二楼的办公区域。
一进那道加厚加重的隔离门,林竞尧眉头就缓缓舒展开。
耳畔终于清净了。
“林哥,都多久了,你还不适应呐?”
梁开在他身后关门,跟着一起走到那间最大的办公室,边走边调侃,顺便从兜里摸烟出来。
办公室里早就有其他人在,见到他们俩进来了纷纷站了起来。
“林哥”
“林哥”
几个人前后对着林竞尧打招呼,声音此起彼伏,各种乡音味浓烈。
林竞尧对他们抬了抬手,让他们别太拘谨,自个儿走到最里的那张沙发那儿坐了下来。
梁开和这群人边招呼边发烟,一圈下来,最后轮到自己时只剩了一根。他眼神看向林竞尧,见林竞尧对自己微微摇头,他烟往嘴里一衔,含着说话:“都别杵着,都是自家兄弟,一会儿林哥给大伙说件事。”
说完,边上有人给他点烟。
打火机啪嗒一声响,他脖子略微一倾,深吸口气,烟头燃了一点红。
所有人看过他,又看回林竞尧。
林竞尧手搭在沙发两侧,看了眼众人,对梁开说:“一会儿让财务把大家的分红发了。”
梁开点头,其余人不解:
“分红?分红不是年底统一发吗?”
“是啊,不是年底吗?怎么提前了?”
“林哥,是不是太古坊有事?”
当初跟着林竞尧时就定下了规矩,每人按份子出钱一起搞公司,不管盈亏年底才统一核账,有盈利也是年底分红。只能是公司开人,中途不能自动退出,谁退出,之前投得钱主动放弃。另外,谁要是敢做损害公司的事,譬如碰了私货,除了会被踢出局还得在分红里直接没收所有钱款。
所以,现在还没过年中就分钱铁定有事。
梁开一根烟正好抽完,捻着烟头在烟灰缸里摁了摁,嘴上不紧不慢来了句:“说什么丧话呢,现在的太古坊能出什么事!”
众人齐刷刷又看向沙发座里的那位。
林竞尧撑着扶手一下站起身,手背在身后。他扫了眼这屋里的一张张面孔后对梁开使了个眼色。
梁开对着门口吆了一嗓子。四个大汉提了两大箱子进来。梁开走过去把箱子盖打开,屋里人眼睛都直了,里面是一摞摞叠的整整齐齐的人民币。
“这些是今晚之前大家一起辛苦赚的。”林竞尧说道,“赚得干净。”
所有人都知道他还有话要说,一个个屏息看着他。
“今晚之后,愿意继续跟着我的可以留下。不愿意的,现在拿了钱就能走了。”
没人动。
屋里突然安静的几乎没有一点声音,一切就像静止了一样,只有佛龛上关公像前的那缕青烟袅袅告示着时间正在流逝。
林竞尧眼神又扫了一遍屋里的众人,这一次目光犀利。
梁开在边上补充:“你们可想清楚了,之后咱们做的可是刀口上的买卖,要签生死簿的。”
还是没人动。
梁开嘴角往上微微一抬,不敢露出喜色,对着林竞绕小声嘀咕:“我就说了,都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大伙都想跟着你干,你还不信,非要拆伙。”
林竞尧抬眉斜睨了他一眼。
几秒过后,他沉了口气,背过身对着梁开甩了甩手。
梁开一秒染了笑意,嚷嚷:“行了,都过来拿钱。”
有人还是心口直,问:“水哥,之后到底什么生意啊?”
梁开没敢回,眼神小心对着林竞尧瞟了瞟。
林竞尧开口了,声音低沉:
“开粉档,走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