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还是那棵树,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只是橘子树本来长得就不怎么粗壮,再加上有温明蕴的心理暗示,程晏瞧着越觉得枝丫细了不少,甚至还有诸多枯黄的叶子,看起来的确是一下子枯瘦了许多,甚至都像是要凋零的样子。
程晏顿时大骇,连忙找来侍奉花草的匠人询问,为何会枯萎得这般快。
匠人查看之后,眉头紧皱,他用手捏起一撮土,放于鼻尖轻嗅,顿时脸上的神色就严肃了许多,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忽然觉得小腿一痛,明显是被人用小石子砸了。
“小少爷,并未发现不妥之处,落叶乃是正常现象。”
程晏根本不信,这叶子落得也太多了吧,正常个鬼。
“怎么办,看起来我干爹真的不大妙,这些匠人真是废物,叶子黄了好几片,他竟然还说没什么大碍。简直是庸医!哎,我得想个法子,把宫里的匠人找来看看,他们成天伺候奇花异草,对我干爹来说应该就是太医吧?”程晏踱步过来,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
温明蕴听到这番话,差点又笑得抽过去,不愧是你,竟然还能联想到太医身上。
“哎,你干爹毕竟不是寻常的树,他可是你的救命恩树,是你的干爹,能够抵挡鬼神,那些草木匠人肯定看不出什么。你还是白天去书院,身上沾了读书人的人气,晚上回来,他保护你也能少受一些阴气侵袭。”温明蕴开始瞎编,这话她说出来,自己都心虚,毕竟编得有些过于离谱了。
可是程晏却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还不时点头应和,完全就是信了她的邪。
躲在暗处的影卫忍不住松了口气,好险,差点被发现了。
他就说昨晚主子灌了太多酒,连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一棵瘦弱的橘子树。
它只是一棵树啊,它承受了太多。
至于那个被撵走的草木花匠,离开院子之后,立刻撩起裤腿看了看,果然红了一块。
早听说少爷院子里有女鬼,没想到是真的,竟然还凭空出现石头砸他,这就是女鬼对他的警告。
但是没听说女鬼爱喝酒啊,还喝到了橘子树下,随便捧起一撮土,都是一股酒味儿。
哎,可怜的橘子树,被这么调教的话,估计没几日活头了。
*
程国公府的马车内,程晏坐在车内,十分紧张,他不停地摸着头,原本的秃顶已经不见了,反而发髻梳得好好的,还戴着玉冠。
墨海就随侍一旁,看着他这副紧张的模样,忍不住轻声问:“少爷,您是头上难受吗?”
“有点,不过可以忽略。墨海,我这发髻看起来如何?像不像假的?”他的表情略显忐忑。
“不像,少爷,您出来时夫人都说了,只要这假发髻不掉下来,不会被人发现的。”墨海安抚他。
程晏半信半疑:“她说了?”
“对啊,他还让小的给您带了张字条,不过现在不能看,得等到了书院,特别紧张的情况才行。”墨海十分确定地点头,他边说边掏出字条来。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字条就被夺走了。
“哎,少爷,都说了现在不行——”
“小爷就要现在看!”程晏根本不理会,直接打开来看。
“走,跟着小爷杀回书院去!”他看完之后,瞬间充满了自信。
第054章 战神回京
原以为还要好好劝一番,哪晓得少爷看完这张字条之后,就忽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一改之前颓废忐忑的模样,相反充满了自信。
弄得墨海都好奇了,到底那字条上写了什么,简直堪比灵丹妙药。
不过继夫人可真是有手段,仅仅只是短暂的一段时日,就已经和小少爷关系缓和了不少,甚至还能用一张字条摆平少爷,这是得到了多少的信任啊。
程晏去了学堂之后,几个兄弟立刻凑了上来,好一阵关心。
“晏哥,你最近去哪儿了,许久不来上学?”
“去国公府找你,也说你生病了,无法见客。”
面对这么多的关心,程晏自然十分开心,但是这些问题他自然不能给出真相,只能打哈哈:“害,我让小厮出来跟你们过了,就是生病了。”
“晏哥,你骗骗别人就算了,怎么兄弟们也骗啊。你平时壮得跟头牛似的,夫子都说你该长脑子的地方,全都长身体上了,咋可能病那么久?”
“就是,晏哥,你和我们说实话,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你爹身体还好吗?你继母有没有给你穿小鞋?”
几个少年郎围着他,简直化身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一直叽叽喳喳地叫个没完。
往常带头起哄别人的一定有他,每次他都是最大声的,而如今被围着的人成了自己,他就顿时头痛了。
果然针不扎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痛。
“行了,问这么多做什么,说了是生病,我程晏说话一口唾沫一根钉,根本不屑撒谎。走,骑马去。咱好好耍一耍!”程晏直接勾住一人的脖子,就往马场上拽。
大家一听说骑马,顿时把这些问题全都抛诸脑后,跟在身后热热闹闹地离开了。
开始骑马之前,墨海好不容易揪住一个私下的机会,连忙提醒程晏。
“少爷,您来之前,夫人可是说了。得老实待在书院里读书,哪怕不听讲,只要不捣乱就行,但是千万不能出来骑射,您这假发髻可禁不起折腾。”
“哎,她一个女人说的话,你怎么这么相信,到底是谁的小厮?再说了,小爷我刚会走路,就开始在马背上玩耍了,骑术那是一等一的,怎么可能还会出差错,你站一边看着就是!”程晏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他都说出这种话了,墨海自然是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讲,默默地退后站到角落里。
心里忍不住叹气,就他们少爷这种狗脾气,有时候他都受不了,哪怕他忠心护主,但偶尔也会生出期盼他倒霉被制裁的心思。
马场上十分热闹,这些少年们能混到一起,自然骑射在同龄人里都是相当好。
不过一会儿,就已经纵马攀比起来。
“总是对着固定的靶子没意思,以后我们上战场,敌人又不能不动。不如换成移动靶子吧?”有人开口,立刻无数人附和。
这些二世祖们玩儿得相当疯狂,旁观者都看得心惊肉跳,好几个小厮都惨白着一张脸,生怕自家的少爷出什么事儿。
不过好在他们骑射的技术,撑得起放出来的大话,一直没出什么差错。
只是不等人完全放下心来,就听“嗖——”的一声,朱霖放出了箭矢,可是这支箭在射出去的瞬间,箭尾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噗——”的一声闷响,原本正冲着移动靶心的箭,直接射进了程晏的发髻里。
还不等众人做出反应,就见他发髻被箭的力道带着,直接离开脑袋,飞向了远处,扎在了树干上。
原本热闹非凡的马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程晏的脑袋上。
他的头上光秃秃的,一根头发都不剩了,只有一层薄薄的发茬,泛着青色。
“晏哥,咋办?朱霖你瞎了眼啊,怎么吧晏哥头发都弄没了?”陆然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骑着马过来,想要查看他。
“晏哥,对不住!你是不是很疼啊,这么多头发都掉了,得痛死吧?小弟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当初我和人打架,有几缕头发被生生拽下来,当场就疼哭了,你竟然一点事儿都没有……”朱霖的心里羞愧难当,不仅道歉还不忘吹一些彩虹屁,希望程晏的心情能好些。
不过他说得事实,这满头的头发都被连根拔起,这得疼到什么程度。
有些疼痛是无法忍受的,哪怕能憋住不出声,可是很有可能会逼出生理上的眼泪。
程晏至今毫无反应,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这在朱霖心里,完全就是真英雄本色,地位直逼亲爹。
“你们别过来!”程晏一只手捂住头顶,另一只手扯着缰绳就驾马而逃。
他们还没凑近看,所以误会了他的头发是现在才断的,但是只要稍微近一点,就能发现真相。
程晏的脑子慌作一团,好像被浆糊给黏住了一般。
“晏哥,你跑什么啊?”
“要不要给你请大夫啊?”
几个人在后面叫,朱霖想都不想就骑马追了出去,毕竟是他射出去的箭,造成了这种后果。
“封齐,咋办?”陆然一脸发懵。
“朱霖不是追出去了吗?我们留在原地等着。”封齐走向那棵树,将树上插的那支箭扒了出来。
他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发髻还带着一层类似头皮的东西,上面沾着黏黏糊糊的胶水。
封齐能当二世祖,出身自然也不差,长辈曾经带他见识过人皮面具,这个玩意儿应该就和人皮面具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这是用来充当假发的,而不是换脸。
“怎么了怎么了?咦,这东西怎么这么恶心,是晏哥流了太多汗吗?”陆然也跑过来,仔细查看之后,好奇地问了一句。
封齐瞬间以一种看智障的表情看着他,虽然他们四个二世祖凑在一起,经常被夫子怒骂,他们四个加一起都不如一个人灵活懂事。
但是若是论智商最垫底的人,那必然是陆然首当其冲。
“不是,这发髻是假的,晏哥原本就没头发,怪不了老朱。”封齐解释了一句。
陆然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而另一边,程晏和朱霖一前一后骑着马,直接冲出了书院。
书院里的武先生们根本没反应过来,而且离得也远,等收到消息,这俩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坏了,今日是武鸣将军进京的日子,皇上命令太子亲自迎接。这会儿全城戒严,他们俩不会跑到主道上吧?”有人反应过来。
“不会吧,主道上附近都是带刀侍卫,甚至锦衣卫也出动了。就算他们冲过去,估计也会被拦下来。”
“说的也是。”
几位夫子议论了几句,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
今日武鸣战神终于进京,这是自他横空出世十六年之后,望京人民头一次能有近距离观望他的机会。
只是皇上很霸道,直接下旨封了一条街,不允许任何民众进入其中。
这自然引起了民众的不满。
“为什么不让我们看武鸣战神?我还想一睹他的英姿呢!”
“就是啊,我表弟一家就住在北疆,之前他们家都快活不下去了,想要上京投靠我。哪知道武鸣战神来了,北疆的守护神也来了,他不仅不进京了,甚至还让我去北疆,说他们那边的日子过得好着呢!”
“正是因为你们这样的想法,才更要封禁呢。万一你们瞧过武鸣战神,被他的英姿折服,要跟着他去北地该如何是好?”
哪怕是老百姓,也有比较明智的人,一语道破其中要点。
武鸣将军这些年的抹黑一直存在,但是他战神的形象始终屹立不倒,北疆更是把他神化了。
多少少年儿郎励志去北境参军,在他的座下效劳。
皇上这是怕一旦让武鸣将军在百姓面前露脸,会出现更加极度崇拜的现象,因此为了保险起见,他单独开辟出一条道来,严禁所有百姓进入,唯有皇城侍卫们侍立两旁,等着迎接这位将军。
与其说是迎接,其实更像是威慑。
不过那条街被严禁出入,其他街道还是正常营业,甚至集市比之前更加热闹了。
温明蕴被五公主领着,直接进入了主道迎客来酒楼,坐进了二楼临街的贵客包厢,窗户大开,等着观看武鸣将军的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