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瑶回到了自己的院落,进屋把门给合上。
容祁正在贵妃躺,手里拿了一本男女爱情画本。
苏慕瑶小跑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床边上。
她笑着说:“啧啧,我瞧着阿屿那小子吓得不轻,可能真的被那些大夫唬住了。”
“嗯?那不是正合着你的意思。”
苏慕瑶轻轻一笑,身子一歪挨进了容祁的怀里。
她靠着他的胸膛,笑着说:“明天开始你装病吧!脸色可不能那么红润,擦点白粉。”
“好,都听你的。”
这话落下容祁有些情不自禁地亲了亲她的耳垂,气息也有些不稳。
苏慕瑶瑟缩了下道:“你干啥?”
“夜深了,该吹灯做正事了。”
这话落下苏慕瑶咳了一声,小声嘀咕说:“那我上。”
“……”
第二日容祁是擦了粉被小厮扶着去见的容萧屿的。
容萧屿见容祁精神不济,脸色苍白,很是难受。
他主动给容祁盛了一碗粥,声音有些哑,低低地说:“爹,你喝点粥吧!”
“阿屿啊~你年纪也不小了,爹可能看不到你考秀才,中状元,当大官了。昨日你娘跟我说了,说我日子不多了。我还想着我身子好着呢,不愿意信。今日一早我又吐又拉的,腰这处疼到了心窝子了。这一通折腾,我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真的不好了。”
“爹,你别听我娘乱说。”
“身子是自己的,我能不知道吗?不瞒你说,我身子生来就不好,你娘遇见我的时候我还是个药罐子,大夫都说我活不长。你娘人好啊~不嫌弃我。”
容萧屿听了心中酸楚,眼眶不自觉地红了。
他喜欢亲近容祁,虽然容祁为人冷淡,常常处在一块说不到几句话就静默了。
可他还是喜欢容祁,喜欢这个爹身上的气息,喜欢这个爹的处世为人。
比起苏慕瑶这个娘,他更喜欢容祁多一点。
虽然苏慕瑶这个娘对他极好,处处都紧着他,什么好东西都给他。
但是他还是喜欢容祁这个爹多一点。
“爹,你别说了。你喝点粥吧?”
“我这病啊~吃不得东西了,你别逼着我吃,我真吃不下。”
“爹,你……”
容祁微微叹了一声,故作病态地轻咳了一声道:“我日子不多了,也享不了你的福气了。我就盼着你能成家。你看你可有喜欢的姑娘,我让你娘找个媒婆给你张罗着。”
“孩儿没有……”
“人总是要成亲的,你也别跟我说你不娶妻不延绵子嗣了。你总不能让我容家断后吧?”
容祁说得情真意切,容萧屿听着更难受了。
最后容祁就让人扶着回去了,说是身上疼得厉害想睡了。
所谓病如山倒大概就容祁这样的,这一躺就在没有起身过。
苏慕瑶每次都会当着容萧屿的面哭一哭,哭得很是伤心。
这些日子容萧屿就再也没去过学堂。
苏慕瑶因为容祁病了心力交瘁,关了铺子。
容萧屿规劝过苏慕瑶,苏慕瑶因伤心欲绝没胃口吃饭。
容萧屿就让人做了几道吃食,亲自给苏慕瑶送去。
“娘,你就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我得守着你爹。”
“爹会没事的,娘别把自己身子拖垮了,到时候爹醒来瞧不见你或是看你饿晕了,得怪我了。”
苏慕瑶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淡淡道:“我今日听丫鬟说了一个法子,你要不要听听。”
“什么法子?”
“冲喜。你娶一房进门来给你爹冲冲喜,你爹指不定会好。”
容萧屿是读书人根本不信这些歪门邪道,但是这些日子折腾下来,他也想爹娘放心。
他闷闷地说:“娘,你若是有中意的人家就上门说亲吧!孩儿没有意见。”
“对门的那个曹家小娘子,你看着如何?相貌虽然不是特别惊艳人,可贵在清秀。娶妻娶贤,娶个太好看放在家里,会叫人不放心。曹家小娘子就极好的,与你也是很般配的。”
容萧屿仔细想了想曹家的幼宁小姐,他印象不深,但是名字却出乎意料的入他耳。
他没思量很久,沉声道:“那就曹家姑娘吧!不过……娘亲不要过多期待,曹家不一定会把女儿嫁给我。”
“怎么不会?曹家夫人眼光高,挑来挑去硬生生的把姑娘拖到了高龄。不瞒你说,我十五就嫁人了。”
“可孩儿没有功名,家业不显赫,更不入那曹家人眼了。”
“找个媒婆去试试。”
第二日苏慕瑶还真托了媒婆上门去说和,曹家的人一听容祁病了,叫曹小娘子来冲喜,都不太情愿。
这门婚事就没谈妥。
媒婆得了回复就来跟苏慕瑶说了,当时容萧屿也在。
苏慕瑶等媒婆走了,叹了一声道:“那曹夫人还挺中意的,一开始还从我这打探,我给拒了。这会八成是听说你爹不行了,家中没个顶事的人了,就不愿意了。这叫什么来着?人走茶凉?你娘没读过多少书,不懂怎么说话。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容萧屿沉默了下,既然爹娘都挺中意曹家小姑娘。
为了爹娘放心怎么也得让曹家姑娘心甘情愿嫁给他。
这不使点手段怕是很难达到目的。
“娘,我会很快成亲的,这事你不用担心。”
苏慕瑶含糊的颔首,忧伤地回去照顾容祁。
容祁躺在床上已经大半个月了,都快躺烦了。
等苏慕瑶回来,他双手枕在脑袋后,翘着腿说:“我这病要装到什么时候?还让不让我死了?”
苏慕瑶精神不济,一副病殃殃的模样。
容祁瞧她没什么精神,纳闷地说:“你怎么了?这几日我老瞧见你这张苦瓜脸。你不会是演得走火入魔了吧?真以为我要死了?”
苏慕瑶瞪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捂住肚子道:“你说什么呢?我饿的没精神,这些天我都没怎么吃东西。我跟你能一样吗?你可以辟谷,我能辟谷吗?我辟谷不就死了吗?”
苏慕瑶说这话的时候委屈极了,容祁瞧了挺乐呵呵的。
他伸手从衣襟里掏了掏,然后拿出黄油纸包着的吃食。
他冲着苏慕瑶招了招手,笑着说:“你过来!”
苏慕瑶闻着味道了,吸了吸鼻子道:“你这什么东西啊?好香啊?”
“趁着你在跟阿屿说话我就跑了出去,你最喜欢那家包子铺,我可是排了好久的队伍,张顺拐那家的小笼包。”
这话落下苏慕瑶欣喜地接过,她把黄油纸打开,里头有十肉小笼包子。
她闻着味就香,深吸了一口气。
“容祁,你真好。”
“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啊?这么多年了,你难道才刚知道我的好吗?”
苏慕瑶低垂着眸子,低低地说:“你是真的好!我一直没敢跟你说。”
“嗯?”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还欺负你来着,嫌你油腻,没惯着你脾气。我这个人特别强势,一颗心全扑在事业上,你也由着我。你帮我买泡面,帮我卖姨妈巾,帮我发传单,对我弟弟,对我兄长,对我爹,就是对吴氏你都没话说。你对我是真的好,我甚至把你的好归类成理所当然了。有时候我会回想,我会思考,我到底有没有爱过你。我们的爱情太过平淡,就是你消失不见,我都来不及伤心。”
“你可别说了,这么一想我是真的好惨啊!”
容祁见她开始鞭策过去的自己,没好气地说。
“你什么都由着我,什么都惯着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把我娇惯得不知天高地厚。有时间我都好庆幸啊~我自从认识你,都没有吃过苦。身边的人都带我极好。”
容祁见她越说越伤感,这才直了身。
他用袖子替她擦了擦眼泪,笑着说:“你怎么就不爱我了?你难道忘记了我离开你那段时间里,你给我建了一个墓园。当时你怎么说的啊?我就是你的夫君,你死后是要跟我葬在一处的。还别说……我挺感动的。”
苏慕瑶闻言嘴角一抽,她不知道说了实话,容祁会不会打她。
当时她害怕极了,因为老梦到容祁。
容祁在梦里哀怨地看着她,好似在控诉她始乱终弃。
她是害怕。
不过成年旧事了,她不想给容祁打击。
“有什么好哭的啊?命好也有错吗?别人就是积攒十个轮回都换不来好命。难道生来享福的就不是历劫了?”
“嗯?”
“定是你某一世太苦了才会换来今生的福气啊!遇到我定是命运安排,不用体会生老病死,不用轮回转世,一直保持年轻的容颜,倍棒的身体。”
苏慕瑶听了容祁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她定然是某世太苦才会遇到容祁的。
想到她有段时间梦魇缠身,梦里有一只金凤凰的事。
她突然释怀了。
说不定那梦里的凤凰就是容祁,她是灌养陪伴他的梧桐树妖。
“你说得好有道理。”
“有道理就受着,我对你的好是永不变的,初遇你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的,无论过上百年,万年,千年……我都会一如既往地对你好。”
“容祁,你怎么……”
“我怎么了?你别看我平日里与人说话少,冷着脸,我遇上你,我话可真不少还酸的很。我爱你啊,爱的比你爱我多很多。”
苏慕瑶觉得容祁太肉麻了,可心里是欢喜的。
静月岁好的爱情难道就不是爱情了吗?
她爱他,离不得他,依赖他,这都是她对他最深的感情。
“容祁,你相信吗?十五岁的苏慕瑶可以说离了你照样生活并且可以重新开始新的感情,但三百岁的苏慕瑶不能在信誓旦旦的说离开你还能活出自我。”
“哦,我晓得。”
“三百岁的我可能会没有你而觉得天塌了,会迷茫,会哭泣,会因为找不到你而疯魔了。因为现在的我怕极了没有你的日子。”
容祁把苏慕瑶揽入怀中,日子久了这样的情感是存在的,他并不意外。
哪怕她不怎么爱他,他爱她就可以了。
她不需任何回应,他还是会爱她的,这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习惯性本能的爱她。
“不哭了,乖点,相公都懂的。”
“不懂,我真的怕没了你,我会皮肤松弛,老的不成样,毕竟我已经三百岁了。呜呜呜~这是多么悲伤的一件事啊!”
“!!!”
容祁也不知道该哭该笑,她总是那么语出惊人。
容萧屿最近烦的很,学堂也没去,曹家三兄弟也知道容家的事,爹娘还拒了这一门婚事。
他们怕容萧屿对想,特意来找容萧屿。
四人就在茶馆喝茶,曹家三兄弟见容萧屿闷闷不乐,宽慰他说:
“阿屿啊~你也别太伤心难过了!我爹娘就那样,其实你想娶我小妹,我还挺高兴的。”
“爹娘就是目光短浅,阿屿学问做的可出彩了,日后定能金榜题名的,指不定哪天就做了高不可攀的皇帝近臣了。”
“这门婚事有什么不好,容老爷不行了,苏姐姐又是个好相处的,就算家里银钱进账少了,也饿不死。妹妹嫁到你家去,日子肯定过的好。”
曹家三兄弟对容萧屿挺满意,他们都是同窗,知道容萧屿是个洁身自好的。
上次去花楼他也是跟姑娘保持一定距离,就是喝喝酒听听姑娘弹琴。
不像他们搂着姑娘,调着情。
主要还是容家的家风好,爹是个不花心老实肯干的,娘是个精明干练的,家里没有乱七八糟的。
这样的人家嫁过去那是福气。
容萧屿叹了一声道:“其实上门求娶是不应该的,冲喜名头就低人一节。”
“……”
“我也没有要娶妻的意思,我总觉得人生还长,要走的路也长,我该出南县去看看。我的志向并不在娶妻生子享乐上。”
“……”
“我爹娘也从不逼迫我,我娘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我爹虽寡言但绝对是个疼妻的人,他们是彼此欢喜才走在一起。我若有一天要成亲,我也想找个我心中欢喜的,而不是这么仓促定下来。”
“……”
曹家三兄弟不太懂,父母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
容家的父母果真不一样。
提倡自由恋爱,羡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