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岚的手机响了,她按下了通话键,李弧磁性的低音从耳麦里透了过来。
他说,陶岚,你起床了吗?
李弧是她的男友,初中同班同学,高中出国了,美利坚×大学本硕博连读毕业,去年回的国,就任Z大附属医院普外科医生。
她嗯了一声,发觉自己嗓子暗哑得紧。
李弧沉默了片刻,问,陶岚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他太细致入微了,她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
记得李弧追求她的那段时间,她被派了一个民生类采访任务,是朝阳群众举报某饮食连锁店放违禁植物外壳当调味剂的暗访。她假装自己是应聘的洗碗工,勉强混进厨房。她没日没夜潜伏了好几天,终于有机会偷录一段正在执行的视频,结果不巧被负责人抓了个正着。当负责人又是威逼又是利诱时,她藏在雨靴里面的手机振动了一分钟,然后就是漫长的十分钟后,一队警察拿着枪把她救了出来。她走出店面,恍如隔世地看着站在警车旁边的李弧冲过来一把自己抱紧。
他紧闭着双眼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凌乱的胡渣刺痛了她漏露的肌肤,半长的自然卷缠着她湿漉漉的头发,胸脯是冷冰冰的但又透出一股热意,然后是细长的双手,将她圈在怀里,指节微凉,压着她的背脊一阵酸麻,李弧闷闷的声音从她凌乱的衣着里传出,他说,我,我好怕你不要我了。
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在她面前一直温润如玉的李弧也有紧张到无法自己的时候。
她想安抚着笑一笑,但是到嘴边的却是难以压抑的抽泣,她听到自己断断续续的哭声,短促,而又无法停歇。
李弧陪她录了笔录。她在只言片语中得知原来为什么他要在固定的时间点给她打电话。
临近尾声,李弧当着她的面非常严肃地说,警察同志,你一定要将犯罪嫌疑人绳之於法呀。
然后她就听到自己悬了半天的心,砰的一声,恢复了跳动。
在淹没了世界的那一场海啸过后,我遥望着岸上的你,眼神如此真挚,于是乎,过往的种种早已死去。那沉闷了太久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夜晚被剖析得一塌糊涂。
一段故事都有它的起承转合。
所以提笔的那一段是这样开始的。
李弧说,陶岚,好久不见。
李弧说,陶岚,我可以追求你吗?
李弧说,陶岚,记得一定要接我电话。
李弧说,陶岚,不要怕,我就在你身边。
李弧说,陶岚,我真的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李弧说,陶岚,你说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女朋友?
她应了一声,她看着李弧充满担忧与踌躇的眼睛就猛然坠了一地的繁星。
她说,好啊。
李弧是那么地体贴而又细腻,他值得她这般回应。
而如今,他在电话里温柔地问,陶岚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陶岚愣了愣神,她的心情已经维持了一周的低气压,这不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吗?
如果你不舒服的话,今天去我们初中母校的计划就取消了吧?李弧在电话那头如是说道。
今天?
初中母校?
等,等一下!
陶岚一脸不可思议地翻看着手机上的日历,2019年7月7日。
2019年,7月,7日?
2019年,7月,7日!
我是疯了吗?
陶岚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手腕上的佛珠被自己急躁地转得哗啦啦作响。
今天怎么会是2019年7月7日?!
今天不应该是7月14日,林望的头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