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
    这两个字对秦琰来说太陌生，如同新年一般，他没有这样的概念，明天也不过是平常的一天。
    况且自小时候起，这些对普通人来说盛大的节日，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在秦家吃顿饭的意思，就连生日他也不过。
    “你很看重这些节日么？”秦琰问。
    季云婉摇了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只看重元旦，因为是新的一年，所以能许愿。”
    “你还信这个？”
    “不信，但人总要有寄托。”
    季云婉垂眸，长发将她的侧脸挡住，秦琰只能从她的发隙间，得以窥探捕捉到那一丝偷跑出来的心绪。
    “婉婉，你跟我说说这些节日吧。”秦琰岔开话题，将她的头发挽至而后，温柔地凝视着她的侧颜。
    季云婉的唇角扯出一丝笑容，“不会吧秦总，你都没有过过节么？”
    “没有。”
    秦琰无辜地看着她，秦家可不是适合过节的地方，他从小到大所背负着的，除了自己对秦家的恨之外，还有母亲的期待，这些东西无时不刻都像大山一样压着他，赶着他，让他不断往前走。
    “行吧，看你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季云婉苦笑，双手搭在护栏上，“我小时候，母亲还没走的时候，她会在元旦那天做一桌子的菜，将我抱在她的膝上，一面拍着我的头，一面说，婉婉，又长一岁啦，不能挑食啦，要快快长高，长的比她还要高。然后带我去小花园里许愿，将新的一年的期望都装在心里，她说神明会听见的。”
    “只可惜，这样的新年，我只记得两三年，再往后，季仁杰娶了张怡琳，我有了妹妹，就只能看着张怡琳将珍珍抱在她的怀里，对她温言软语地说这些话了。”
    季云婉眯起眼睛望向夜空，似是在缅怀过去。
    秦琰的胸口有些闷闷的发疼，他一把将她拥在怀里，到底要经受多少苦难，才能让她用如此平淡的言语说出来？他还有母亲，不能体会她的痛，但光是想想，都觉得难以忍受。
    季云婉微微一愣，但最终还是在他怀里放松下来，她曾感觉这世界冰冷无情，命运残忍无比，但遇到秦琰，生命又仿佛有了一丝温度，像是上天终于看见她的隐忍与艰辛，给她的眷顾。
    他们同是被逆流席卷的人，也曾在这逆流中挣扎沉浮，因此他们珍惜彼此，如同两头浑身是伤的野兽，在互相舔舐伤口。
    “哎哎，放开我，要开始了！”季云婉忽然拍他的后背，从他的怀中挣扎出来。
    正当秦琰疑惑不解时，海云市的夜空中，炸裂出数朵绚烂的烟花，一波接着一波，斑斓美丽。
    秦琰的心仿佛受到某种巨大力量的牵引，猛地一动，他愣愣转头，便看见她那柔美的侧脸，她眼中闪烁着的，是比烟花更为绚烂美丽的光芒。
    季云婉没有发觉秦琰在盯着她，她双手合十，虔诚许愿，希望妈妈平安健康。
    秦琰也伸出了手，无比用心地闭上眼，许下了三十年来第一个愿望，希望婉婉的愿望能够实现。
    片刻后，烟花结束，夜空重新归于平静。
    秦琰长嘘一口气，拉起她的手，“走吧，回家。”
    “等等。”季云婉固执地站定在原地，“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
    秦琰心中大喜，“你想通了？要娶我了？”
    “别打岔。”季云婉微微蹙眉，仍旧严肃。
    秦琰见状立即洗耳恭听，“是是，大哥您请说，小弟听着。”
    “秦琰，你要知道，我非常艰难地下定了这个决心，希望你以后不要让我失望。”
    “什么？”
    “我要生下这个孩子。”
    秦琰脸上的表情凝滞了，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有冲击力，导致他原本的表情管理系统开始紊乱，他好久才扯出一个要哭不笑的表情。
    他伸手摸了摸季云婉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没发烧啊，怎么糊涂了呢……”
    “你不想要就算了，明天我就去拿掉他。”季云婉撇开他的手，兀自往前走去。
    “哎别别！”秦琰立即快步追上去，就连步子都在飘，“你是认真的？你真要生下来？不会很麻烦你吗？毕竟生孩子可不容易，九死一生啊，你要为了这个孩子有三长两短，让我一个鳏夫独活，多不好啊……”
    季云婉站住脚步，快被他念叨疯了，“你要是不要！一句话！”
    “要！”秦琰立即中气十足地吼出来，“老子喜当爹，你说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你是我祖宗！你说了算！”
    “那不就得了，废什么话。”季云婉哼了一声。
    秦琰立即像孝子贤孙一般扶着老祖宗，“哎您慢点儿，路上滑，当心点儿，要不要小弟背您啊？不要？这成何体统！来来来上来，滚？大哥要哪种滚法？慢点儿的还是快点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