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半,知名日式料理店内。
沉丞帆还刻意要Vanessa嘱咐闵舒菀订位时找个隐蔽点的空间,最好还是有包厢可以隔间的,他没有早到,依照惯习就是准时出现,但却没瞧见陈银若的身影,Vanessa停妥车后也跟着入内,这时间都过去了十分鐘,也没半点人影。
「要是再五分鐘没出现就走了吧?媒体那边我自有办法应对,下礼拜就是全民调,在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什么乱子。」
沉丞帆挥挥手,「不,今天没见到,只是给媒体更多做文章的机会,我沉丞帆做人向来坦荡,不怕受外界检视。」Vanessa自知劝不过老闆,索性放弃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倒是对于陈银若迟到的行为相当不屑。
Vanessa拿出IPAD递给沉丞帆这三个月来关于陈银若的新闻,十则里有一半以上同时出现沉丞帆,现在就连在搜寻引擎上打“陈银若”没几行便会跳出“沉丞帆”,一想到这儿她便头疼,这选举可不能出半点差池啊!
正当主僕俩各有心思时,包厢的门冷不防被推开着,那人正是陈银若,梅子红色的西装外套搭配藕色宽裤,乾净俐落的模样就像刚下主播台:「沉议员抱歉让您久等了,我刚下节目呢!週五到处堵车,绕了好几圈才顺利找到停车位,台北呀!」
「没事,赶紧坐吧!这店是我助理选的,就无菜单料理吧,省得光看这本菜单就花了半天时间。」陈银若一听沉丞帆这话笑得自然,点头道:「沉议员作东的,自然吃什么都可以。」
「陈主播,我谨代表月光文教基金会感谢您在今年度的慈善晚会上慷慨解囊,这是本会赠与赞助人的感谢状,」Vanessa递给陈银若一本证书夹,陈银若有些不知所措,但也赶紧地接过,「此外,您所捐助的所有费用都将用在偏远地区之孩童教育支出,即日起每月您所赞助的学校会定期寄送孩子们的书信、照片给您,还请您查收。」
「原来还有这证明呀,我满脑子都只想着和沉议员共进晚餐呢!是说,今天带的助理怎么不是小师妹了?我看您几乎到哪都会带上她。」
「当然是因为能力好,所以才到哪都见得着她,不愧是你师妹,她一身功夫完全没愧对K台的磨练,但是人也该喘口气,一不小心折损将才,损失可大了。」沉丞帆很少在外人面前称讚自家人,这话就连Vanessa听了也吓跳。
「沉议员求贤若渴的心我今天算是有目共睹了,那我呢?在沉议员眼里,我会是您想要追求的人才吗?」一旁的Vanessa再听着几乎瞠目结舌,这女的说话怎么就如此无边无际,还当着眾人的面自称自己是“人才”,今天死巴着跟过来是对的啊!
「陈主播这是想要跳槽,进入政治圈?凭你的资歷是不难,但就得从基层做起......」
「您这就别装了,您知道我所指并非这个。和我交往的事,您考虑得如何了?」Vanessa差点把口中的麦芽茶喷出,她一连乾咳好几声,这两人八字都没一撇,怎么就从陈银若口中说出“交往”?
「看来这事沉议员似乎尚未与智囊团商讨。」Vanessa荒谬地看着侧身的沉丞帆,她嘴里念念有词,这情境脉络完全不在她所设想的剧本内,她这下有些慌乱了马脚,但一旁的沉丞帆却仍旧气定神前,还喝起麦茶,这是在准备润润喉?
「Vanessa你先下班吧,下礼拜全民调还得靠你撑大局。」
「啊?这时候你才叫我走?这么大点的事你完全没对我说!」Vanessa真的气了,她对这份工作兢兢业业,从不马虎,不敢说是全能的助理,但总是把沉丞帆伺候得服服贴贴的,绝对对得起良心,更对他爸妈交代的起,两人早就不只是工作上的伙伴,而是生命的共同体,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却啥也不知情!
「回去,继续待着也不会支付你加班费。」沉丞帆语气显得不耐烦,至少得先安内后攘外是他的想法,「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不用等明天,老娘不干了!」Vanessa也不管陈银若就在面前,更没打算给老闆留情面地离开包厢,沉丞帆倒显得冷静,似乎对她早已见怪不怪。
「……我好像说了不该说的?她也是您得利助手,就这么放着她离开,可好?」
「该说或不该说的你也都说了,事到如今才来讲这个,好像也晚了。」他接一口麦茶,对陈银若礼“貌性的歉意”不以为意,惹火Vanessa事小,待会儿饭局结束带几个甜点登门拜访赔不是便是,但凡事和陈银若瞎搞在一起,就准没好事。
「陈主播今天不会也在附近架设好机台吧?准备独厚自家媒体,让我再上隔天的娱乐版?」
陈银若一听表情瞬间惨白,自己在沉丞帆心底到底成什么样了?即使有点冤枉,但还是努力几出主播笑,「我今天来就只想跟沉议员叙叙旧、吃顿饭,度过愉快的星期五,至于您口中的摄影机,我还真没准备,但若您缺新闻,我可让同事赶紧过来一趟。」
沉丞帆完全笑不出来,饭还没上,他这一刀刀接着也饱了,「陈主播没考虑从政?依你的条件,在政治圈很占优势。」沉丞帆这是拐着说她那张政客嘴,只是陈银若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何尝不也是一招一招破。
「我还真有想过踏入政治界,但我家人不怎么喜欢碰政治,在台湾,谈政治总是伤感情。但听沉议员这么抬举,又燃起对政治的兴趣。」
「……」沉丞帆原本只想句点她、尬聊,哪知这样也可以,「或当发言人也不错?」
「沉议员您这是会看面相?我曾经的志愿便是当媒体公关!」
「…...既然兴趣如此广泛又相当有想法,为何要靠男人抓住权力?」
「哈,原来沉议员您还是在怀疑我的来者不善?确实是我不对,上回唐突发言大概是吓坏沉议员了?」陈银若接起水杯,准备替自己等会儿的论述润润喉。
「我们都有不同领域中拥有丰厚的资源,彼此的结合不外乎是创造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您说我靠男人握住权力?难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在您眼里,就是“靠男人”吗?您真觉得我只对一个”议员夫人“介意?」陈银若露出微笑:「若没出意外,您的未来不是只有好而是无限好。」
「对,但你就是那意外。」沉丞帆没什么好气,更压根对她这番言论不感兴趣。
但陈银若假装没听着,继续讲着她的论点,「从立委到县市首长、中央官员,甚至是一国元首,没有人敢妄下定论就此设限,但同时又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您?」
「谢谢陈主播如此看重小弟,未来倒是想得比我还远。如你的说法面对那些人,该怎么办?」
「我。」她用指尖点着胸口,「我就是你的救赎,让我做你的女人,成为最坚强的后盾,让你在上事业的巔峰,而我也为自己留下非凡的意义。」
「非常激动人心的演说,但你不觉得从头到尾都自相矛盾吗?你家人不喜欢介入政治,而你却一心一意想和从政的男人搭在一块,岂不是要闹革命?就我,值得和你原生家庭闹不和?你根本不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说不定是个会家暴的渣男,这可能是个赔本交易。」
「不是,您绝对不是。我在沉议员您身上看到的不只有您的未来,还有我的,您问我值不值得,虽然我也没把握将这一切睹下去,究竟能获得多少的回报,但我每看着您,就想全部梭哈。至于我的家人,只要是我想得到的,哪怕是赔光身家,抑或是家庭革命,甚至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陈小姐,」沉丞帆没有再用”主播“两字称呼陈银若,「你是喜欢我吗?」
陈银若露出一抹微笑,「我也不介意先和您从恋人开始做起,像恋人样的逛街吃饭约会,就像我上次说的,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原来在你眼里,终生大事也只是一盘局。」
「我们的命本来就和市井小民不一样,难道沉议员还妄想谈学生时期的恋爱?要能在这险恶的环境站稳步伐,有关係才能没关係。」
陈银若那番外人看似荒唐的言论,却扎了根似地在沉丞帆心底盘旋,以前或许还可以谈个小情小爱,但现在的他想感情交给缘分好像也只剩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