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融怒火灼心,越想越忿忿不平,被唬弄欺骗的她破坏欲都上来了,卷子揉得不堪入目。
而且年龄轻轻,乳臭未干,就踏入成人领域,奇怪又别扭,真能懂什么是爱?玩玩而已、游戏人间的话也太不把感情当回事了,是挥霍青春也是虚度大好光阴,她承认自己在这方面,一直保守的有些刻板了,但这有什么错?
突而觉着肺有些疼,苏融发凛,医生说不能情绪失控,她拍额平心静气给自己顺下来。这么一顺,思想倒了个儿,又觉得自己或许过分在意了。
高中越来越多人成双成对,早恋其实也见怪不怪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问心无愧,对得起自己就行了。趁大好年华,抓住些美好的片段去收藏,也是件值得的事。何况这也不是容色过人的贺戍第一次被抓包谈恋爱,她没必要耿耿于怀,他的人生作何选择与她毫无干系,况且他也从未限制过自己什么,好到无以复加的程度,未来她或许也会踏入这一步,只是最好的时机还没到而已。
既然他有美人相伴,她这妹妹自然没有当电灯泡的道理了,省得别人嚼舌根说她小气得死,她可大方的很,顺水推舟给两人多争取点相处的时间咯。
俩人去了高一八班揪出正在埋头苦学的方瑶童,好在这妮子容易搞定,花了五分钟仨人就乘上了校门口的出租车。
在车上,去夏萱萱家里的计划立马变成了去庆城市中心吃顿好的,看完电影再到月光酒店开个房!
好不容易放个假,浪一浪怎么了?趁年轻,多享受!虽高中生月底囊中羞涩,裤腰带勒得紧,但夏萱萱作为提议第一人,拍着苏融的大腿,豪横地喊出由自己请客。
“你确定?”苏融揉着自己的腿,半信半疑问了句。心里想的是被打也值得,这买卖不亏!
“当然,我银行卡里有钱。”
咳,其实银行卡前边少了个字儿。
“破费了,绝世美女!”苏融和方瑶童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
庆城虽小,五脏俱全。供年轻人玩的地方可谓应有尽有,当地人经营着各种跨界生意,大清早出来摆摊热情卖粉,深夜里可能就是待在网吧里露出胳膊上骇人刺青的网管。
在地底下的电玩城,夏萱萱和方瑶童有如神助般抓住十来个娃娃,按她们的话是踩了狗屎运。偏偏苏融倒了大霉似的,换了五十个硬币,愣是一个没抓到,她很是怀疑这机器是不是做了啥手脚,千钧一发之际老是掉链子,专门坑她钱,简直气得牙痒痒。
仨人又在商场磨蹭半天,衣服裙子挑挑拣拣,大包小包提了一堆。真正得空闲下来,还是在火锅店,花了一千大洋涮了顿季季红,辣椒添了两包半,爽得直接没边儿。
酒足饭饱之际,方瑶童捏筷子夹水果的手一转,示意苏融看手机。
苏融顿了顿,微瞥一眼并未理,安然自若继续搅拌自己的酱碗,任由机子默默地震动直到重新恢复寂静,只是一双皱起的眉尖再没下去过。
这是他打的第十三个电话,发的第二十一条信息。最近三条是这样说的。
贺戍:去哪了?
贺戍:回电话。
贺戍:我来接你。
想都不用想,他此刻绝对是一头黑线,神情逐渐乌云密布。但她就是不——要——理——他。
方瑶童也未多管闲事,仍是自顾自啃瓜果,这火锅太油、腻的紧,她得垫进肚子里中和中和。
蓦地,周杰伦的等你下课响起来。
夏萱萱没关音量,而是开到了最大,搞得隔壁桌的大哥大姐们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妈了个鸡,我老母打过来的。”
夏萱萱眼珠瞪得老圆,手心捂着手机,刻意放轻了自己的声音。
“完了,她肯定知道我今天大手大脚花钱了,姐妹们,绝世美女恐要被凌迟处死了,记得烧纸。”
她视死如归的手指一滑,暴躁的女音隔着话筒传过来。
“夏萱萱,你死哪里去了?还把人家苏融拐走了?”
这臭骂声惊得夏萱萱筷子一掉,她没面子道:“妈,我们就出来吃顿热乎的,没干伤天害理的事。”就稍微破了点儿财而已嘛。实则大部分钱压根没花在请客上,而是买裙子!刷刷的几千大洋流水的没了。
“立刻马上滚回家,以为老娘不知道把卡都刷爆了?我要抽死你这个杀千刀的败家丫头!当我们家是首富员外啊?老娘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呐!”
本来打麻将就运气不好输了小两千肉痛的紧,女儿也给自己添不快,现在是气不打一处来。
夏妈妈那边貌似有人在说话,躁音连连,但又听不真切。
“先让融融接电话,等会儿收拾你。”
“啊哈?”
夏萱萱手指着呆坐的苏融。
“我?”
苏融得到一个点头,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等她拿过电话,喊了句阿姨好。
话筒里的声音不疾不徐,淡冷沉着。
像圈圈海浪无声拍打在身上,等凉意淹进心口,才发觉挂在唇边的微笑早已僵在嘴角。
“新华书店门口。”
电话只持续了简短的三十六秒。
“怎么了?苏苏。”
方瑶童瞧她半天不说话,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担心地问。
“没事儿,散了吧咱仨,今天玩得已经很开心了。”苏融扯出个满意的笑来。
实际她正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根本没玩够好吧,意犹未尽呢。
“对不住,姐妹们,着实是手头紧,受制于人,等下回我有钱了再来。”
夏萱萱沉着脸,端起饮料跟她们碰了一杯。
“没关系,儿童节咱们可以合资。”方瑶童干笑着。
接着仨人各怀心思,各奔东西。
转弯绕了两条街,苏融买了根老冰棍,边舔边走到新华书店。
凉冰停留在舌尖时透心寒,她又恨恨的想起来,耳边那几句令人磨刀霍霍的话。
“融融。”
“明天早上,我妈让明天务必带你去乡下向塘村参加叔公的葬礼,别任性。”
呵,就会搬出姨母压她!苏融半声未坑,只心里一个劲儿地暗自腹诽着。
“说话。”
“你在哪?别让我太晚见到你。”
是不容抗拒的口吻,隐含着些难抑的怒意。
像是一场无形的拉锯战,她在这头张牙舞爪,他在那头风中凌乱。
最终苏融还是不争气地松了口。
此时此刻,她悔得不行。
这气温似坐过山车,与下午的燥热截然相反,外头萧萧凛凛的。她却也只能站在店门口吹着冷风等他,口腔里咀嚼的冰冷得两排牙齿上下打颤,她依然自虐般得将冰棍咬碎在嘴里,那不是一种享受更似一种针对自己的惩罚。
外套从后背罩过来时,冻住的思绪顷刻融化开来,苏融想扯掉这件及小腿的风衣,奈何扣在肩头的手掌如有千斤重。
“披着,风大。”清冽的声音划过耳蜗。
她被贺戍拉着转了身,“怎么了?为什么不等你哥我?”
见她还是不肯抬头,他无奈笑笑,弯了弯腰。
三十厘米的身高差,这么多年过去了,竟是一点没变。明明也没亏待过她半点营养,身高还跟个孩儿似的。
苏融猝然昂头,刚好撞到他的下巴,贺戍闷哼一声,磕得不轻。
“啊啊,不好意思,哥没事吧。”
她面色染上些紧张,手在空气里虚摸着,本想着一句话都不理待他的。
贺戍眉骨一横,嵌住她的手腕,似笑非笑:“你故意的是吧?”
他握得不紧,轻轻一挣,就脱离了他的桎梏,距离拉远,苏融笑不出来,鼻子用力哼了两声,以此来抒发她的不满。
“我想回家睡觉了。”嗓音疲闷,如同有人迎面浇来一盆倦乏。
话题戛然而止,中断的没头没尾,于是,那丝丝缕缕不可名状的情绪默默湮没在了风里,无人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