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瑶叹了口气,“以后在医院就见不到你了。”
苏雪桢想想她跟岑枫谈恋爱也快一年了,现在连父母的面都没见上,恐怕很难再往下拖了,笑道:“说啥呢,咱俩以后估计得常见。”
凌瑶现在跟岑枫感情趋向稳定了,她是奔着结婚去的,一想她这话也没错,谈恋爱这段时间岑枫倒是没催过她,反倒是她爸和大哥催婚催个不停。
苏雪桢不太想管他们小情侣的事情,再说这里面还牵涉到两个家庭,她作为岑枫大嫂,退后不管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她脑海里还在想别的,喝了一口汤问凌瑶,“研究生考试你不准备考吗?”
要是想考她今年就报名了,凌瑶摇头,“暂时不想,重新捡起书本学习太难了。”
“以后如果真的有需求再考吧。”
苏雪桢心里有点可惜,“这两年好考一点。”
凌瑶不赞同,“哪有,咱们医院今年可不少报名的,结果真正考上的也不多。”
“竞争太大了,考上就能把户口挪过来,这诱惑力可太大了,你看今年洪江市这几个大学的报名人数。”
洪江市的经济发展好,吸引了不少人才。
苏雪桢想到自己这大半年的复习经历,要不是有张光香一直照顾家里的琐事日常,岑柏又经常带平平安安,她还真的抹不开时间来复习,恐怕也很难取得现在的成绩。
凌瑶叮嘱她,“你啊,就放心去过大学生活吧,现在肯定没有那些恼人的体育课和生产活动了,你也能静下心搞研究,学习更多知识。”
苏雪桢想到即将到来的研究生生活,也笑了,吕子月随后端了饭过来,三个人吃完饭继续回去上班,被录取后她不用再像以前一样抠出时间来学习,下班也不用一直坐在书桌前看书了,总算有了更多的时间陪平平安安。
这天下班后,苏雪桢学着岑柏跟他们玩皮球,两轮以后,拍拍手示意俩孩子踢过来,“踢给妈妈。”
安安伸出脚一点点踢着皮球往前挪动,平平速度要更快些,踢着球很快到了她跟前,苏雪桢眼看那球跑到自己脚边,顺势又踢走,“再踢回来。”
一个球走了,安安踢着球又来了,苏雪桢就这么来来回回,累得气喘吁吁,慢慢没了力气。
这时平平又踢过来一颗球,“妈,球!”
苏雪桢一个晃神没踢到,球咕噜噜滚远了,她累得不行,抚着胸口大喘气坐到椅子上,断断续续说:“不行,妈要歇一会儿。”
过去岑柏陪玩能连续两三个小时都不累,苏雪桢就不行了,运动量不够,平平感觉到了爸妈的体力差异,抱着球不踢了,安安还是第一回 见妈妈脸色这么苍白的样子,担心走了过来,“妈?”
岑柏还没到家不能接她的班,苏雪桢不想扫兴,摸了摸女儿的头,对他们说:“没事,你俩玩,妈在这看。”
孩子嘛,有人陪就好。
平平安安重新振奋起来,两个人在门口你一脚我一脚踢着球,不仅会运球,还会灵敏躲避。
不得不说,爸爸带出的娃确实要结实不少,俩孩子每晚都会在大院里玩球,身上肌肉摸着都比同龄孩子结实,也不常生病。
张光香这会儿在厨房擀面条,一直看着有点无聊,苏雪桢寻思找点活干,进屋拿了篮菠菜出来择菜,就这一进一出的功夫,平平安安不知道因为什么就吵了起来。
平平歪着头睨安安,表情不悦,“不打头。”
打球不打头,这是原则性问题。
安安噘嘴,拍了拍自己小腿,意思是你也打了我腿,“你打。”
平平哼了声,哎呦呦,来气了,安安愤怒地把球一脚踢开,甩手就走。
苏雪桢头皮发麻,偏偏刚才她还不在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主持公道都不知道该站谁那边,只能把两孩子重新聚到一起,“站好。”
哪怕站到一排,平平安安还是固执地不看对方。
苏雪桢蹲下来,一手牵一个,“一个个来,跟妈妈说到底为什么闹脾气?”
平平看了安安一眼,没说话。
安安看哥哥不说,也来劲了,扭头不语。
苏雪桢又问了遍,“都不说?”
安安本来就不喜欢喊哥哥,生着气呢,眼下更是直接喊名字,摸着小腿委屈道:“平平,痛痛。”
这个年纪刚会说些很简单的短语,苏雪桢给她翻译了下,“平平打你了?”
安安:“昂。”
平平仓皇解释,拍拍自己的头,“打头。”
苏雪桢再次翻译:“你说妹妹打你头了?”
平平点头。
踢球难免会碰到,要真论了先后,估计还要再论个轻重,这事真就说不清了,苏雪桢只能给他们讲道理,“爸爸怎么说的,球是用脚踢的,不能踢到对方身上,会疼的。”
“我相信你们都不是故意的,互相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好不好?”
张光香出来拿菠菜,一眼就猜到发生了什么,“又干架了是吧?”
双胞胎关系好的时候是真好,谁都比不上,当然吵架也是家常便饭,打起来的时候谁劝都没用,晾一会儿,两个人又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好了。
这时候谁先道歉又成了问题,学了太多儿童心理方面的知识,苏雪桢反而不如普通家长放得开,顾及太多东西,不如张光香干脆。
张光香建议:“你俩都打了,扯平算了。”
“都别气了。”
平平安安今天就犟上了,没一个松口要道歉的。
岑柏下班回来就见俩孩子硬挺挺站在门口,双双生闷气的模样,他纳闷:“这是咋了?”
苏雪桢站起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说了下,岑柏瞬间了然,转头看了看平平安安,直接问:“谁打的头?”
安安怯怯站出来。
“打球不能打头,无论谁先动手,打头就是最不对的。”
岑柏命令安安,“摸摸哥哥的头,跟哥哥道歉。”
苏雪桢跟张光香性格柔和,对两个孩子都舍不得说重话,岑柏就不同了,平时陪玩该怎么玩就怎么玩,但一到原则性问题就很严厉,安安也知道爸爸性格,很快转变了态度,听他的话摸了摸平平的头然后道歉,“对不起。”
岑柏又看向平平,“平平?妹妹给你道歉了你现在该怎么做?”
平平犹豫了几秒,也跟安安道歉,一场兄妹吵架就这么被岑柏不到一分钟解决了,和好以后,岑柏把球踢出去,“继续去玩吧,等一下吃饭的时候再回来。”
亲兄妹之间能有什么仇,互相道过歉以后又和和美美去玩了。
平平安安在家谁都不怕,就怕这个爹,每回只要他发话就乖乖的,张光香不得不佩服,“这俩孩子就听你的话。”
“不是听我的话,是你们俩舍不得训。”
苏雪桢因为这段时间缺乏对孩子的照顾,心里愧疚,再加上总要顾及孩子自尊和情绪,教育起来束手束脚的,张光香就更不用提了,有啥事只会自己说两句,也不会怪平平安安。
慈母严父是标准的中国式家庭夫妻组合,但长此以往容易对父母形成刻板印象,苏雪桢逐渐意识到自己在教育孩子方面的问题,下定决心之后要严厉起来,“以后我也不能太惯着他们了。”
岑柏的解决方法是最快的,但并不适用所有的矛盾,估计也就这个年龄好管有点用,再大些,反而容易引起叛逆心,他轻道:“你现在也挺好的,家里总要有一个能耐心听他们说话的。”
教育孩子是个长线战役,苏雪桢再怎么了解儿童心理方面的知识,当母亲也是第一回 ,何况每个孩子性格和成长情况都不同,实际执行下来并不容易,饶是她也为难,索性说起了别的问题,“对了,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还是老问题,不过最近越来越严重了,岑柏看着她说:“别提了,最近这段时间私下偷着做生意的越来越多了,这不下班之前刚抓了一个。”
高考恢复迎来了知青回城热潮,但知青办能安排的工作有限,余下的这批人迫切需要找到工作岗位来养活自己,加上最近政策方面的松动,很多人冒着违法的风险去做生意,苏雪桢问了句,“现在惩罚重吗?”
“没之前重,现在就是罚罚款然后没收相关售卖的物品。”
风险再大的事做的人多了反而就显得不是事了,再说他们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一个个处置,现在一些新闻报纸表现出来的基本思想也是要发展生产力,主流思想的变化也催动人行为改变。
张光香进屋继续做面条去了,她今天做的是韭菜面条,和面的时候就把切好的韭菜倒进去,锅里加猪油,配合咸鱼干炒,加水下面条,鸡蛋打散,加入菠菜,盛出来就是一碗韭菜鸡蛋面。
不加辣椒,平平安安也能吃,滋味无穷,一次就能吃小半碗。
买的是个足球,在脚上踢的,又不像篮球还能抛起来,本身打到头就不应该,刚开始不太懂听不懂指令,俩孩子互相玩起来的时候没少被误伤到,岑柏为此也是多次教育,经过这次以后,兄妹俩果然乖巧了不少,消停了几天。
大院里别的孩子年龄基本都比平平安安大,玩球不公平跑起来也容易伤到他们,所以基本不会跟他们玩踢球,平日里只有俩孩子一起玩。
直到七月大暑这天,于武从哥哥家接来两个小侄子,一大一小,大的三岁,叫于英,小的一岁刚会跑,叫于杰,兄弟俩很是活泼好动,第一天就跟大院里其他孩子玩到了一起。
难得碰到同龄的孩子,张光香也想让平平安安跟他们多接触接触,心里觉得平平安安老是两个人一起玩对发展不太好,下午就放心让几个孩子一起玩。
傍晚的时候,五个孩子在大院里玩起了足球,这么小的孩子也听不懂什么规则,基本就是随便玩,你踢过来我踢过去,虽然没什么挑战性,但因为人多热闹,玩得很是开心。
苏雪桢跟岑柏下班回来,就坐在一旁看他们玩,时不时鼓鼓掌,夏天明放了学,因为年龄相仿也加入进来,这一下就形成了六个孩子的队伍,大院里许久没这么热闹了,钱海跟梁恩阳也过来,场外语言指导,“对,这会儿趁他不注意,抢球!”
“快踢快踢!”
场内的六个孩子,除了年龄稍长的夏天明跟于英能听懂一点话外,别的孩子都不知道他说的啥,反正就是图一乐呵,踢着玩。
平平安安虽说在家经常打闹,在外就是完全的一致对外小队伍,谁都不能拆散那种,于英跟于杰又是两兄弟,两两就形成了小队伍,于贝妮跟平平安安幼时就一起玩,但另一边又是自己堂哥,两处为难,夏天明处境就更尴尬了,弄得他们俩也不知道到底帮哪队,只能接到球就近直接踢出去。
平平安安年龄虽小,但在家每日都被岑柏训练,踢球的经验可比他们都要丰富,两个孩子又互相打配合,你来我往的,那颗球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兄妹俩脚上踢来踢去。
于英跟于杰也是铁兄弟啊,无奈这是岑家的主场,人家有优势,他们怎么都打不过,只能看着兄妹俩有来有往踢球,好不快活。
于英心里不舒服,抢到球以后,没平着踢,故意对准了身形更弱小的安安斜着踢过去,球呈抛物线直接冲着安安肩膀来,好在平平机灵,飞快拽了一下妹妹,安安这才躲过了,不过小身子踉跄了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场外夫妻俩看到这一幕,脸色已经有点不好看了,躲过球以后,平平接着又踢了起来,气氛这才有所缓和,这一下谁都不能说是故意的,也不好发作,岑柏盯着于英看,眼睛微微眯起。
平平憋着一股气,踢球的力度更大了些,怎么都不让他们兄弟俩接住,于英看着在眼前跑来跑去却踢不到的球心里更烦躁了,明面上的规则没有,但实际因为场内六个孩子年龄都小,他是不能从别人身上近身抢球的,只能等球被踢出来从中途截球。
好歹也是三岁多的小男孩,除去一直在边缘的夏天明外,无论是身高还是灵敏度在场内都是最高的,要是下定决心要抢球,到手不再话下,于英找到机会很快抢到了球,谁知道传球给弟弟于杰时,中途又被平平截胡。
他心情不爽,再次抢回球后,又盯上了安安,这回情绪上头,胡乱对准一个地方就直接飞踢过去了。
圆滚滚的球擦过安安头顶飞了过去,她头上扎的两个小揪揪也差点被压,安安慌张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直眨啊眨,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球砸到脑袋的感觉。
原来先前哥哥跟爸爸跟她说的是真的,球真的不能冲头踢。
第一次还能说是意外,第二回 就很难用偶然解释了,何况他们都看到了于英停顿对准了安安,脚才踢出去的。
苏雪桢看到后表情立马就变了,彻底坐不住了,冲到场内叫停,“别踢了!”
要知道新生儿的大脑是最脆弱的,动脉和毛细血管发育不完全,分化也是最慢的,要等到七八岁以后才稳定下来,这刚刚要是砸到了可还了得!
岑柏动作比她更快,气得直接站了起来,大步朝于英走过去,几步就到了他跟前,语气不善道:“小兔崽子你刚刚往哪踢呢?”
那眼神太凌厉,寒光四起,仿佛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他喉咙,于英迟来的感到害怕,往叔叔身后躲。
苏雪桢蹲下摸了摸安安的脸,微凉,过去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此时看着都有些呆滞了,她又气又怒,面对女儿声音更温柔了,“吓着了没?”
安安懵懵懂懂点了下头,双胞胎对彼此情绪感知是常人难以理解的,平平心也扑通扑通直跳,他不放心,一直反复看妹妹状态,牵住了她的手,“妹妹。”
侄子到他这来住,于武也有责任健健康康送回去,没成想惹下这等大祸,偏偏还是岑柏,这可是上班期间腰里都揣枪的警察啊,能是他们能惹的?
他见状赶紧过来道歉,腰低了下去,“别生气别生气,我回去好好教育。”
出生到现在,平平安安无论怎么闹他们也没动过一次手,全家都宝贝着呢。
岑柏胸膛起伏,伸手要把于英拎出来教育一番,“自己家的孩子不教育,惹了事就别怪别人过来教育。”
于武自知理亏,什么都应下,抬不起头来,“是是是,小男孩太调皮,不知轻重,回去我一定教训一顿让他长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