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宴的时辰愈近,国公府便愈发热闹了起来。
客人已来得差不多了,莺歌扶着老太太从静尘苑里出来,身后还伴着一个宁柔婉。
老太太招呼宁柔婉到了自己身畔,亲自同宴上的众人介绍。
“这是从宁府里来的表姑娘,名唤柔婉,知晓我前些日子从栖霞寺里回到了府上,特地跑过来陪我解闷的。”
话里虽这般说,但在场的人只一听,就明白了老太太心里存的什么打算,便也都歇了想让自家姑娘同俞安行结亲的心思,只拣了些好听的,顺着老太太的心意说下去。
“婉儿姑娘人长得水灵,又是个孝顺的,我看呐,同府上的俞世子倒是相配得很。”
老太太听了,只摆摆手。
“两个孩子的年纪都还小,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眼下说这些,有些太早了。”
面上的笑意却是不自觉深了许多。
其他人等跟着附和。
“府上世子才名在外,婉儿姑娘瞧着又是这般温婉孝顺的好性子,依我看,日后若是二人真能喜结良缘,就是京都城里人人传说的一段佳话了。”
宁柔婉在旁一直听着,双靥飞上红霞,只娇羞地低头笑着,不发一语。
礼仪规矩有了,性子也柔,看着便是个好拿捏的。
老太太见了,心里更是满意,不由琢磨着什么时候再同俞安行点破这事。
同宴上的众人再说了几遭话,老太太有些累了,瞧着时辰也已差不多,让莺歌去将扈氏寻来,预备着上菜开宴。
不想找了半日,竟是连人影都没看到。
不仅扈氏,俞安行并青梨两人的踪迹也没瞧见。
老太太肃了脸,从宾客中退到了另一旁的小暖阁里,看向站在一旁的元阑、小鱼和拂云三人。
“今日正是办宴的重要时候,你们主子都上哪儿去了?”
一刻钟早便过去了,拂云本就一直在等着机会将人给引到厢房去,心里着急,听了老太太的话,正要开口,却被一旁的元阑抢了先。
“回老夫人,主子他身上突然有些不舒服,二姑娘方才才送世子回沉香苑去了,眼下二人怕是来不了宴上了。”
宴上人多眼杂的,小鱼久不见青梨,心里本还有些不放心,听了元阑这般说了,松了一口气。
拂云瞥了元阑一眼。
俞安行先离开了褚玉苑,他是不是回了沉香苑她不知道,但俞青梨却是决不可能从厢房里出来的。
这护卫想替俞青梨遮掩,却正好是合了她的心意。
微微一笑,拂云上前一步,行至老太太身前。
“老夫人,二姑娘的衣服方才不慎被茶水泼湿,才跟着奴婢到了褚玉苑的厢房换衣服去了,人还没从褚玉苑出来,又怎可能陪着世子爷一道回了沉香苑?”
说着,又抬目看向了元阑。
“元护卫这般大胆,竟敢在老夫人面前扯谎,怕不是为了替二姑娘隐瞒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元阑面上波澜不惊。
“属下刚刚说的句句属实,未曾有过半句假话。”
“既如此,那就劳请老夫人同元护卫随着奴婢走一趟,看看二姑娘人究竟在不在褚玉苑。”
元阑等的就是拂云这句话。
“行,那便过去看看。”
让宋姨娘牵着俞云峥先候在正厅里迎着客,老太太带着宁柔婉和俞青姣,跟在拂云身后一路至了褚玉苑。
祝晚玉在宴上只低着头站在众人身后的角落里。
却是在一直默默地听着动静。
眼下听得拂云这么说,想了想,她抬步跟在了后面。
路上有爱凑热闹的女客见了,也好奇地跟上前去。
到最后,往厢房去的人渐多,粗略一数,竟也有了二三十人。
到了门口,看见挂在门上那把崭新的铜锁,老太太皱了皱眉头。
“这锁是怎么回事?”
拂云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
“奴婢也不知这锁打哪儿来的,方才奴婢带二姑娘过来的时候还没看到这锁呢,指不定是谁在里头偷摸干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用这锁来掩人耳目。”
话落,抬手招来了两个小厮。
“将这锁给打开。”
金属撞动的窸窣动静在耳畔响起。
风拂动里间的珠帘。
地板上落下一道纠结的影子。
额头相抵,两人的唇若即若离。
隐约可见暧昧的丝线。
青梨重新获得了空气。
急急地喘着,舌尖发麻。
身上彻彻底底软了下来,再没了半分支撑的力气。
她颤颤巍巍地伏在俞安行肩上娇娇地喘息着,甜香的蔷薇气息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
“吧嗒——”
铜锁解开,门被一把推开。
刺目的光线涌进来。
长眸微眯,大手立时收紧。
俞安行闪身,将身上的人揽进了一旁的大立柜中。
柜门上的金属把手轻轻晃荡了几下,又缓缓归于平静。
推开门,拂云迫不及待地带着人绕过屏风,待看清了坐在桌旁那两个苟合的男女的模样,脸上的笑意僵住,一时只呆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明明……明明她是亲眼看着俞青梨进来的……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
扈氏是被耳边的嘈杂声响给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捂着脑袋醒过来,看到躺在自己身下的扈玉宸,双目圆睁,张嘴喊了出来。
“啊——”
一并跟过来的女客万没想到竟然能在宴上窥到国公府里这桩姑姑和侄儿的秘辛,早便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交谈了起来。
有未经人事的姑娘还被自家大人直接给蒙住了眼睛。
“……小孩子可不能看这个,小心长针眼……”
祝晚玉一言不发地站在人群后,眼前浮现出青梨的脸。
想不到,她的手段竟能这般厉害。
老太太看着眼前几乎赤/裸地拥抱缠绕成一团的姑侄二人,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脸色涨得通红。
拄着沉香木杖的手用力,枯木似的指节隐隐发白,整个人的身形都颤颤巍巍地摇晃了起来。
安静的厢房内顿时变成了一片闹哄哄的、混乱的嘈杂。
落入俞安行的耳中,薄唇淡出了一抹戏谑的弧度,便显得唇角沾染上的那点口脂愈发惹眼起来。
柜子狭窄又逼仄。
怀里的人软绵绵的倚靠在他身上,对外头的声响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只是迷茫地抬眼看着他。
面色愈显酡红,显然是身上的药性发作地越厉害了。
青梨意识混沌。
身上的热与痒无处发泄。
骨节分明的长指缓缓抚上她头上那根莹润的玉簪,云鬓被解开。
柔顺的青丝铺散,如瀑布般缓缓散落在纤细的腰间。
俞安行凑近了她,薄唇缓缓划过光滑的侧脸,轻蹭了蹭她小巧的耳垂。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白皙的耳后。
“不要乱动……听话些。”
“……可是……我很难受……”
青梨眼底被体内的热意氤氲出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眼眶红红。
被泪水濡湿的眼睫在天光下泛着粼粼的微光,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好不可怜。
长指勾起一缕两人勾连在一处的发丝,俞安行轻轻笑了一声。
低沉的声线似在安抚。
窗户外,墙角有不知名的小花在随风摇曳,是这萧瑟冬日里难得的一抹、生机勃勃的颜色。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呀
【四十三】
老太太发话, 莺歌将聚在厢房内看热闹的人尽数给遣散了出去。
吵闹的喧嚣渐渐平静下来。
扈氏仍旧还坐在扈玉宸身上,呆若木鸡地看着站在眼前的老太太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