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樱沉吟片刻:“这我还真不清楚,要我说,还是等我明天问了啥要求,咱们大队人这么多呢,总能挑个合适的。”
吴桂花自然答应:“就怕人家要识字的,咱们大队难挑上来。”
王樱:“那也没办法,真要有这个要求咱也能理解。”
吴桂花:“谁说不是呢,念书的女娃太少了。”
吴桂花跟王樱又扯了几句谁家谁家的孩子如何如何。
“真是能把人气死,好说歹说就是不愿意叫送去念书,非说念书念多了心眼子大,就跟下来的知青一样没数。活计干不下来还是白搭。王樱,你说说,你念到高中毕业,你是知道念书的好处的,这不念书咋能行嘛。”
吴桂花看似抱怨了一通,实际上也就是找个人聊聊。要说解决办法,谁都没办法。
谁让他们大队离公社远呢?
两人聊完,吴桂花临走时候瞥了一眼隔壁。
悄声问王樱:“你大伯家最近没啥动静?”
王樱:“还真没啥动静,最近都是跟着去上工,白天几乎都没人在。”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王耀宗出事,王永顺和李春娟去挑粪,隔壁一直都安分的不正常。王永顺和李春娟再也没来找过自己麻烦,王耀宗更是三不着两,几乎每天都不在家。
吴桂花不以为然:“你大伯当然不敢再找你事了,你现在可是咱们大队的金宝蛋。多少人指着你看病呢,他要是再来说些屁话,大家都不能答应。一家子偷儿,还指望别人给他们什么好脸子呢。”
王永顺两口子现在彻底人人喊打,比起大队上的黑五类家庭,他们这种贼偷更是惹人讨厌。毕竟黑五类是成分,成分跟社员们球不相干,但是大队上出了个贼偷可是跟大家联系紧密。
李春娟现在也不掐尖蹦高了,整天就是埋着头干活,王永顺都老实了三分,在外面彻底成了隐形人。
吴桂花总结:“等着看吧,你大伯两口子要是能把王耀宗掰回来还好,掰不回来,早晚还得叫这个混账儿子给牵沟里去。”
王樱深以为然,孩子教不好了,迟早就是父母的报应。
王永顺两口子先是尝到了王玲玲给的报应,王耀宗的还在路上呢。
次日上午,王樱就跟徐霜一起去了镇上的邮电所给徐明寄东西。二十斤东西摆出来就很壮观,还是要往西北寄,光是邮费就掏了快二十。
直接把王樱给掏心疼了。
徐霜沉默了一会儿,找补道:“过几天我就问我师父能不能提前考二级证。”
他工资还是太低了。
王樱忍着心疼:“没事,咱们慢慢来也行的。”
王樱算了又算:“这两天你能请假不?咱俩挑一天进山。”
不能再等了!三百块的人参要是不能拿到手,她可真是要后悔死。
王樱心知姚顺娟不会等着她的山参,人家肯定是很多个渠道一块放消息,谁早找到,那钱就是谁的。
王樱急迫的需要钱,自己的药田还得慢慢来,家里还有大件要置办。给徐明的包裹肯定也是要至少一个季度走一次,这些花销下来,如果不是家里有外快,两个人的工资都扛不住。
徐霜:“我可以请假,就后天吧,咱们俩往山里走走。”
徐霜倒是没有一门心思要找山参,只是觉得最近俩人都太忙了,不怎么能在一起。这次进山就当是踏春了,两个人正好也松快松快。
把给徐明的包裹寄走,王樱和徐霜两人分开,一个去饭店上班,一个蹬着自行车去参加培训。
胜利公社比起红旗公社要小不少,因为没有红旗公社占着一个交通便利的镇子,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暖瓶厂。
胜利公社的卫生所也是只有一层,不过面积倒是大。
王樱问到了地方,一个年轻女孩指着正中的大屋:“就那儿,你过去说你是培训的,就有人带你去了。”
王樱道了谢就走进那间大屋。
一进去就看见四个人都在等,个个神色都带着些激动和忐忑。
王樱进来就找了个地方坐下,边上的女青年念念有词,王樱细听了两句,原来对方是在背书……
背的还是赤脚医生手册上的东西。
王樱坐的安稳,旁边的女青年还问她:“你不紧张吗?”
不等王樱回答,女青年就絮絮说起来:“我好紧张啊,要是通不过咋办,听说去年开始选人就很严了,去年我们大队送了两个人来,两个人都没过。唉,我们大队长说了,怎么也得通过一个,不然大队上看病太麻烦了……”
王樱听她絮絮叨叨,也知道有些人就是这样,紧张起来就会一直不停说话,也不打断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不多时,王樱就把边上这人的家底子都听来了。
这人就是王樱隔壁大队的,就是第四大队,紧挨着王樱的第七大队。王樱之前了解过,知道整个公社挨着山的就三个大队,就是第四大队,第五大队,还有就是山脚的第七大队。
三个大队紧紧挨着,其中,第七大队是没有接生员但是有王樱这个赤脚大夫。第四大队是有一个接生员但是没有赤脚大夫。只有第五大队,两个都有。
女青年叫孙二桃,是家里第二个女儿,但是她家男丁多,所以一直也磕磕巴巴读到了高小。
正因为认识几个字,这次就被大队送来培训,指望着能回去当个赤脚大夫,往后也是门营生。孙二桃说完了自己,还没停:“我们大队这次送来了两个人,喏,那个招娣也是我们大队的。”
说起竞争对手,孙二桃显然脸色没那么和煦了。
王樱也打量了一下那位招娣,对方看起来穿的不好,这会儿也在两眼炯炯的背书。
孙二桃跟招娣是竞争对手,另外两个女青年也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样子,王樱心里有数了,估计是两个大队各自挑了两个人来。都寻思着能挑中一个回去把大队的看病任务担起来。
虽说赤脚大夫也就是半份工,但卫生所一个月给发一块钱,大队上看情况会补个一两块,再加上看病一次能挣个几毛。算下来也很不错了。
孙二桃十分的没信心,焦灼的说小话,另外几个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王樱。
孙二桃:“你怎么一个人来啊?你们大队没挑上别人?”
王樱:“嗯对,我们大队就我一个。”
瞬间孙二桃就羡慕了:“真好。”
至于为什么好,那还用说?就她一个人来,没人竞争啊。
王樱倒是无所谓,看着这四个年纪最多二十岁的小姑娘个个都如临大敌,她还有心思安慰对方:“没有那么难的,放轻松点,咱们这个培训是一个月,好好学就是了。”
没过多久,一个有点年纪的女医生进来了,把五个人都叫去开始讲课。
王樱也认真的听着,不光是听,她还带着一个本子和一支铅笔。边听边记录。
孙二桃涨红了脸,她憋着劲要跟招娣争,结果忘了带纸笔!
其他三个也都没有,眼睁睁看着王樱奋笔疾书。
王樱十分认真,她没有觉得自己会了就不听。她对现在的医学体系建设还是很感兴趣。
要知道在记录里,国家从建国时候一穷二白,在二十年内迅速建立起农村医学体系,将建国时候才三十五岁的平均寿命拉长到五十多岁,又将五分之一的婴儿死亡率下降到一半多,已经是难得的壮举。
所以王樱不觉得这时候的医疗手段低下,而是真心的参与其中。
负责讲课的女医生十分满意,之前来的赤脚医生很少有人能想到记笔记,都是靠着脑子记,记得多少都是看运气。
王樱奋笔疾书的时候,女医生甚至还会停下来等一等她。
没过一会儿,招娣就小声问王樱借纸笔了:“这位同志,不好意思哈,我忘了带纸笔了,你能分给我点不?等下次我还给你。”
王樱看其他几个人也都眼巴巴看着自己,索性就问女医生借了一个小刀,裁了四张纸分给她们,又把自己的铅笔从中间削开,分了五段。
这下子,所有人手里都握着铅笔头开始写笔记了。
招娣咬着下唇,她心里老大不乐意。
咋刚才是自己开的口,王樱为什么就一下子给大家都分了?
王樱只顾着记笔记,并不关注周围这些小女生的勾心斗角。
一场培训两个多小时下来,王樱揣着记的满满的笔记,跟女医生道谢。
女医生越看王樱越喜欢,好学生到哪儿都是讨人喜欢的,更别说王樱长得也好看。以前原主时候羞羞怯怯的,难免被人以为是不大方。但现在王樱整个就是很自信的状态,脸颊饱满,皮肤也细腻,这副元气满满的样子就冲淡了以前的柔弱小白花感觉。
很讨上年纪的人喜欢。
王樱还问女医生有关于接生员的事情,对方也一一告知了。
“接生员就是需要认识常用字,小学二年级就行。到咱们这儿跟着学一学,再考个试就行。”
女医生和颜悦色道:“还有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姓卫。”
王樱立刻应道:“那谢谢卫老师了。”
王樱这么会来事,其他几个顿觉自己落了下风,被王樱压的显不出来。
孙二桃还好,她心里不舒服,但是看看别人的臭脸就觉得,王樱出这个风头总比招娣出这个风头强啊。
孙二桃顶顶看不上招娣,自然就觉得还是被看的稍微顺眼一点的王樱压着好。
王樱听完课跟卫医生道别,就蹬着自行车走了,没有留下跟其他几个人再搭话。
她蹬着自行车走远了,身后才有一个女青年呸了一口:“向上脸!”
这骂的就是说王樱这人光顾着拜高,钻营的厉害。
招娣眼角一闪,软软说道:“二桃姐,你说她咋不带着你呢?咱们大队跟她挨着,这不是正好顺路吗?”
孙二桃翻了个白眼,孙招娣以为她傻吗?
“人家又不欠我,凭啥就得带着我一块回?倒是你,记着欠了人家一截铅笔头和一张纸,下次记得还上。”
孙二桃甩都不甩另外两个,王樱虽然看着冷了点,但人家好歹也借了铅笔和纸张。你有本事当着人家面说话啊,背地里骂人家向上脸算什么。
孙二桃走了,留下招娣在后面咬着嘴唇。
招娣是没想还铅笔头的,她家里也没这个条件。可被孙二桃点出来,还是让她觉得很难堪。
其他两个女青年也气炸了:“这人嘴里咋就没个好话!”
招娣也面无表情离开,孙二桃可恨,这俩人也是个怂货,就没有一句骂是敢当着正主面说的。
王樱回了家,她去参加培训是给田有福和吴桂花都交代过,省的大队上人看病找不到人再浪费时间。
刚到家,外面就开始下雨了。
王樱寻思着自己要不要给徐霜去送把伞,没想到徐霜没一会儿就顶着大雨回来了。
“你怎么这时候下班?”
徐霜甩甩头:“下雨了,店里的活也不多,我提早做完就回来了。”
一碰上下雨,去店里吃饭的人就少很多,徐霜也不想在那儿干等,就包了饺子包子,留了一点卤肉在店里。遇上来喝小酒的,这几样也够应付了。
王樱给徐霜倒了点热水,徐霜在屋里抹了身子换了衣裳出来。
“咱家还是缺个洗澡的地方。一碰上下雨就不好在院子里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