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倾阑觉得稀奇,他是想通了?
“不想看你这张脸。”
玉倾阑眉心微跳。
“腻烦。”
玉倾阑被他这理由气笑了:“你以为我想出现在你面前?怕你喝死了,小师妹回来问我要人,我如何交代?”
话音一落,马车里的空气瞬间冻结。
秦蓦猛然睁开眼,黑暗中,目光如刀。
玉倾阑懒散的靠在大迎枕上,缓缓地说道:“不愿意面对,这也是事实。以我对她的了解,若无情况,她不会不回来。就算事情生变,她也会在生孩子前赶回来,让你看着孩子……”出世。
“闭嘴!”秦蓦暴戾之气横溢。
顷刻间,他消失在马车里。
玉倾阑望着晃动的帘子静静地出神,良久,苦笑一声。
小师妹,这一回,怕是将他得罪狠了。
“回府。”
马车缓缓朝荣亲王府驶去。
——
郡王府。
安静地令人窒息。
秦蓦喜静,又怕静。
站在无字楼前,秦蓦盯着黑暗的屋子,不似以往,无论他回来多晚,都会有一盏昏黄的灯火。
那才像一个家。
有她才是家。
此刻,这森然肃静的府邸,就像一座坟,死气沉沉,毫无人气。
他一刻都不想多留。
转身,秦蓦朝府外而去。
并未得到过温暖,如何他都觉得都一样。
可得到过温暖,便会贪恋,留恋,再也承受不住孤寂。
身形晃了晃,秦蓦大掌撑在树干上,稳住身形。眼前似出现重影,狠狠捏了捏眉心,靠在树干上,等眩晕过去,望着如幕布一般的夜空,终究是提脚迈向无字楼。
推开门,黑魆魆,伸手不见五指。
秦蓦倒在榻上,阖上眼,手背搭在眼睛上。
黑暗中,冷清的屋子,无端透着寂寥的冷。
秦蓦脑海中不期然闪现她一颦一笑,一嗔一怒。
就在他身下躺着的这张美人榻上,她娇软的身躯依偎在他的怀中,耳鬓厮磨。
秦蓦猛然翻身坐起来,大步朝内室而去。
骤然,脚步一顿,漆黑冷寂的眸子里渗出丝丝骇人的戾气,冷笑一声,带着嗜血。凌厉的出手,扣着躺在床榻上之人的肩膀,朝地上狠狠掼去。
下一刻,动作僵硬,维持着他往下拽的姿势。
那一声嘤咛,令他神魂俱震。
血液逆流!
不过片刻,猛然收回手,毫不留念,大步往外走。
“秦蓦?”
床上的人吃痛,从睡梦中醒来,昏沉间,看到那一道熟悉的身影,坐起身来,紧紧追随着那一抹渐远的身影。
“秦蓦!”
温软熟悉的嗓音,轻如鸿羽,于他来说,却震耳欲聋。
秦蓦脚步一顿,脚步更快了,转眼消失在洞开的门口。
秦蓦站在空旷的庭院里,夜风拂面,他更加清醒。
心口仿佛活过来,砰、砰、砰剧烈的跳动。
目光落在手心上,他方才那一抓,手心温热的触感,如记忆中一般柔滑细腻。
缓缓侧头,望向无字楼,安静毫无一丝动静,仿佛他方才所碰所见都是错觉。
秦蓦面色紧绷,下颔微收。无声冷笑几声,透着一丝嘲弄,快步去往书房。
而漆黑无光的屋子里,床上那道身影,盯着空荡荡的门口,久久回不过神来。
肩膀一阵刺痛,她回过神来,掀开被子。缓慢地,笨拙地,移动着。
脚踩在柔软的绒毯上,摸索着到桌边,点燃烛火,昏黄的烛光溢满室内。
一张清秀的面容显现出来。
谢桥巴掌大的脸,比她离去前要清瘦,圆润饱满的下巴,如同削尖一般。脸庞上,气色并不佳,十分的苍白。身材纤细,只有那腹部大的出奇。
不过站了片刻,谢桥双腿便如灌铅,沉重酸痛。
她一刻也不想站着,只想快点躺下。
可是,她此刻有更迫切的事情想要去做。
她感受到秦蓦对她的冷淡。
缓缓朝门口走去,扶着门框踏出门槛,便听见‘嘭’地一声声响,震得她手上的门框都仿佛抖了抖。
谢桥紧紧抿着颜色很淡的唇,紧了紧手指,双手撑在腰际,朝书房而去。
“郡王妃——”
明秀听到动静,披着衣裳,自碧纱橱出来,看见谢桥穿着单薄站在门口,不由一惊,快步走来。
“春寒料峭,您小心受凉。您如今的身子,半点都不能马虎——”明秀睨一眼书房的方向,心中了然:“天大的事儿,都要穿好衣裳,也不会耽误正事。”
“明秀,他很生气,我不知他愿不愿听我解释。”谢桥原本十足的把握,可随着行程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连年节都未曾赶上,她心里便愈发忐忑不安。
如今,从秦蓦方才的表现看来,他是怨她的。
当初她信誓旦旦,最迟两月,不顾他意愿,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句话也未留,只叫他等。
如何能不生气?
她就怕,她的解释来的太迟,他再也不愿意原谅她。
明秀看着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白了几分,几近透明。连忙宽慰道:“郡王妃,不会的,您是为郡王求得解药,他会理解您的一片苦心。更何况,您是他的深爱,那般在意您,最多气几日,您哄一哄,定会原谅您。”
谢桥苦笑一声,她怕是伤他的心了。
“明秀,你扶我过去。”
谢桥心里拿定主意,无论结果如何,她现在便去与他解释清楚。
第二百一十三章 郡王府里的女人
书房里。
一片漆黑,并未点燃火烛。
谢桥站在门口,挥退明秀,推门而入。
抬脚迈步进去,站立片刻,适应屋子里的黑暗。视线落在站在窗前的一道身影,他身着墨袍,与夜色融为一体。
可他身上散发出迫人的气场,却不容忽视。
谢桥稳定心神,朝桌前走去,桌子上摆放着烛台、火石。
点燃烛火,灯火如豆,光溢满室。
黑暗遮掩的一切,渐渐显露而出。一方书案上,摆着一壶酒,旁边一只玉盏中盛满清碧酒水。秦蓦面窗而立,一半隐与昏黄烛光下,一半掩在书架阴影里,气质冰冷森然,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谢桥定了定神,眼帘半垂,似做了一个决定。缓缓朝他靠近,隔着一方长案的距离,谢桥停下脚步。
“秦蓦……”
谢桥话音一起,秦蓦抬手打断她的话。
谢桥面色微微一变,他是连话都不愿听她说?
屋中静寂,只有屋外吹刮的风声。
谢桥仰头盯着他弧线优美的侧脸,棱角分明,雕刻般的五官硬挺凌厉,冷漠无情,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暗暗吸一口气,唇角漾出一丝笑:“我回来了。”
话音一落,屋子里的温度骤然冷了几分。
谢桥脸上的笑容不变,绕过书案,缓缓朝他走去,在他身后几步的距离停顿住。纤长的手指轻轻拉住他的广袖,他并没有将她推开。谢桥顺着袖摆往上,手握着他粗砺布满厚茧的手掌。
秦蓦撤回望向窗外的视线,眼帘微垂,居高临下的盯着相握的两只手,视线定格。
谢桥屏住呼吸,嘴角弧度高高上扬。
下一刻,秦蓦狠狠抬手,拂落她细白的手,眸色冷淡,嗓音透着森寒之意:“容华,我的世界,不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话音突兀一顿,顾自冷笑一声:“既然走了,何必又回来!”
谢桥僵立住,脸上的神情瞬然凝固,紧紧抿着唇。
秦蓦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一触即收,背转过身,端起酒盏往嘴里送去。入口辛辣,烈酒灼喉,他心中沉闷郁气并未得到缓解,心绪如浪潮一层一层压上来,更加烦闷。
谢桥浑身的血液随着他这句话,仿佛寸寸冻结,四肢冰寒。喉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制住,满腹话语,不得言语。
可他只是说话伤人,并未将她驱赶出去。谢桥还抱着一线希望,“我没有要离开你,这段时间,我只是去给你找解药……”触及他布满嘲讽的目光,谢桥后面的话,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