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感受到自己喉头肌肉的紧张。他知道这时候不能答应,答应了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十分之七八的命送到了鬼怪手里,只有两三分还由自己握着。但是不冒点险引诱对方露出弱点,他也没把握能制得了这东西。
和外表表现出来的不同,这可不是什么小鬼。
和人斗、和鬼斗,到最后都是算计;被人算计了,被鬼算计了, 就都是死路一条。
小女孩得到应许之后更凑近了他,指着他胸前挂着的小瓷瓶道:“叔叔挂着的是什么东西?取下来给我看看好不好?”
迟筵再次勉强笑着点了点头:“好。”
他把手放在自己小瓷瓶上, 缓缓地、一点点地把系着瓷瓶的黑绳从自己脖子上摘下来。
这东西在怕他的瓷瓶,所以故意引诱他把护身符取下来,他知道。
他还猜到这东西大概会设计让他的瓷瓶失手掉在地上。
那他可舍不得。
所以迟筵伸出手, 直接把瓷瓶稳稳地放在一旁的窗台上。
而就在瓷瓶脱手的刹那,邪气四溢。
脚边的鬼物发出一声猝不及防的低压的痛吼。它的双眼变得通红,两行血泪从中流了下来,它的四肢拉长,仰起头怨毒地看向迟筵。
它的声音变得凄厉无比,刺得人耳膜生疼:“……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是人啊。”迟筵笑了一下,指向那枚瓷瓶,“只不过那个东西,是用来镇压我自己的。”
鬼物露出人化的不可置信的表情。
迟筵看得分明,不敢浪费时机,直接一脚将那东西踢翻在地,伸手将早已准备好的符篆贴在它的胸口。
看着那东西化作黑烟消失,迟筵才舒出一口气,重新取回瓷瓶仔细戴着脖子上,打开手机手电筒照着眼前的路离开这栋建筑。
乌云散开,月色打在他的脸上。
他没说谎。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除了出生在迟家,除了天生邪气萦身。
天师世家的长子长孙,却是天生鬼邪之气。
那个瓷瓶是那人送他的,确实能帮他镇压自身充斥的邪气,替他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宋锦夫妇正在外面等着他,看见他出来后宋锦便搓着手迎出来着急地询问道:“尺子你没事吧?解决了没?”
迟筵歪了歪头,仰起头冲他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叔叔,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宋锦还没反应过来,他妻子陶娟娟已经吓得大叫一声,指着迟筵看了半天才意识到面前的就是迟筵本人,然后冲上来对他就是一阵捶打。
她没什么力气,迟筵也意识到自己玩笑开过头了,于是连声说着抱歉,微微侧身躲着,不敢彻底闪开,宋锦赶紧上前把陶娟娟拉开了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过了一会儿陶娟娟才镇定下来,在身前比了一个幼童的身高,小声问迟筵:“尺子,那个,就是你刚才假装的那个,解决了?”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这个问题宋锦一早就问过,但迟筵也没嫌陶娟娟多此一问,而是再次肯定道:“还好,没我想的那么厉害,解决了。”
陶娟娟这才松了一口气。
早春的夜里还很凉,宋锦催着两人赶紧上车,离开了这个地方。
宋锦和陶娟娟都是迟筵的高中同学。宋锦是迟筵那时候最好的朋友,他和陶娟娟早恋迟筵给他打掩护的那种关系。后来念大学时宋锦和陶娟娟约好了报的当地同一所学校,迟筵当时为了就近照顾母亲和外公,最后选的大学也在r城,和两人离得也不远,自然就没断了往来。
毕业后迟筵留在学校继续读研究生,现在还差半年毕业。宋锦则为了一直以来的理想报考了当地的公安部门,家里帮了点忙,毕业后顺利成为一名人民警察;陶娟娟是学医的,本科比他们晚一年毕业,现在在一家医院实习。r城毕竟不算大城市,各方面竞争都不激烈,但胜在生活安稳。陶娟娟和宋锦毕业后就直接结了婚,难得他们不嫌弃迟筵碍事,照顾他孤家寡人,三天两头还经常叫他去家里吃饭。
两个星期前陶娟娟被他们医院派到近郊一家医院去交流学习工作,时间为期三个月。近郊的这家医院分为东区和西区两个区,西区是主区,多数医生和病人治病看病都在那边,东区的主要设施只有一座办公楼和一个住院部,两区之间步行也有二十分钟的路程。但是r城本来就不大,患者多数还是会选择去市里几家有名的公立医院看病,这家医院的病人就不算多,再加上主区也有可供住院的床位,分到西区住院部的病人就更少,是以常会给人冷清的感觉。
陶娟娟才刚参加工作,没什么资历,近郊这所医院的工作虽然比她原本的医院清闲一些,但是离市区太远,医院里的年长医生都不愿意过来,所以这个交流工作的名额才落到她头上,她来了就被分配到西区住院部跟着工作。
一个星期前她被排到值夜班。陶娟娟畏寒,特意带了块儿毯子过来,但她忘了把毯子从办公楼的办公室里带过来,半夜一点多的时候觉得冷得不行,就和带她的医生说了一声跑去办公楼里拿毯子。她办公室在办公楼四楼,拿完毯子锁门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了楼上传来隐隐的哭声,但五楼只是器材室和储物室这些房间,连走廊灯都没亮,这个点更是不可能有人,她当时就觉得心里一哆嗦,没敢去看,直接就往楼下跑——办公楼是老楼,连电梯都没有。结果刚跑到楼道口的时候就被轻轻拉住了,她回头一看,一个只到她腰部、脸色苍白的小女孩仰着头轻轻问她:“姐姐,我好冷好黑好害怕,你带我离开好不好?”
陶娟娟当时就吓懵了。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就听说过不少关于医院的怪谈,心里多少有点犯怵,上班之前特意让迟筵给她准备了一堆驱鬼符镇邪符平安符之类的装在自己口袋里。她也不知道有用没用,就是当个心理安慰,没想到真的碰见了这种东西,吓得直接掏出口袋里装的那些符篆连同自己的毯子都向对方扔去,然后趁机挣脱跑了出来。
她当晚吓得发了高烧,醒来后和宋锦说了这件事,宋锦直接借着生病给她请了假,宋陶两家人也都忙着找关系活动着赶快给她结束这个交流工作,最后她领导同意说等她病好就直接回原医院就行了。
本来这件事就该结束了。没想到那天起陶娟娟开始做起了噩梦,她总是回到办公楼那个昏暗的楼梯间,然后被一只冰凉的手拉住,小女孩轻轻仰起脸问她:“姐姐带我离开好不好?”
起初两天的梦还是这样,第三天梦里她再次不可自控地回过头去,却看见对方流着血泪的苍白的脸,怨毒地看着他,凄厉地喊着:“为什么不带我离开?!让我跟你走!”
陶娟娟吓得几乎精神崩溃,甚至不敢睡觉,但精神上又撑不住。她爸妈急得不行,要带她去寺庙里看看是不是撞邪了。这时候宋锦才想起来不用找别人,现在的寺庙道观也未必都可信,被骗还是其次,陶娟娟再这样下去肯定受不了,反而迟筵应该就有些办法,不如先让尺子给看看。
陶娟娟撞见那东西的事才过去不到一周,迟筵正在学校埋头写论文,在宋锦特意给他打电话说起这事之前并不知情,得知消息之后赶快赶去了宋锦家,判断陶娟娟应该是被那东西缠上了。
迟筵对这些神鬼之术的研究有限,也清楚自己本事并没多大,对上陶娟娟这起邪门事一时也没有头绪。但他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不管是怎么回事,直接找到那东西把它解决掉,陶娟娟的问题自然就化解了。
他明白迟则生变,到后面谁知道那东西会对陶娟娟做什么,况且单是这样做噩梦陶娟娟都要被折磨得精神衰弱了,于是当即决定当晚凌晨就回郊区医院的西区办公楼去把那东西解决了,是以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迟筵和宋锦夫妻俩都是多年的朋友,从高中相识至今已经有七年了。寻常夫妻尚且有七年之痒,朋友能处这么长也是难得,彼此都有默契,多的话也不必再说。宋锦问迟筵是回学校宿舍还是回家,得到回家的答复后将迟筵送到他家楼下,陶娟娟又感激非常地邀他周末到家里吃饭。迟筵答应后便同宋锦夫妇告辞,嘱咐他们回去好好休息。
迟筵现在和外公住在一起,房子不算小,三室两厅,现在只剩爷孙两人就显得格外空旷。这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三点,万籁俱寂,迟筵轻手轻脚地开门进去,不敢惊扰到老人休息。
玄关的灯还开着,肯定是外公知道他出去了还没回来,特意给他留的灯。
迟筵进门后悄悄把灯关上,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开始收拾洗漱。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一天都没闲着,又跑去郊外收了一回鬼,精神高度紧绷,躺在床上就觉得昏昏欲睡,没多久就睡死了过去。
自然没有看到,一个黑影缓缓推开了他的卧室门,从门外爬了进来。它的四肢很长,怪异得犹如某种奇特的软体动物,却是人形人面,双眼通红,淌着血泪。
这是一只阴气极重的怨鬼。如果迟筵醒着,一定能分辨出来这就是他在医院西区办公楼五楼遇到的那只,也是之前缠着陶娟娟的那只。
他之前并没能真正除掉这东西,反而被它缠了上来。
那个东西缓缓的,一点点地接近,离床越来越近。
然而它没有注意到,房间主人的床上还有一个黑影,正趴在人类身后,紧紧地缠着它的目标。
那个黑影却注意到了这个恼人的家伙,他暂时放开甜美的人类,微微抬起身,挥了一下手。
那东西仰面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真正的、彻底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第94章 意中人
第二天迟筵早晨十点才醒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豆腐脑和油条, 豆腐脑上浇着卤汁, 铺着炸辣椒和韭菜花,闻上去香气四溢。外公正拿着老式收音机在阳台上浇花听京剧。
迟筵看着早餐有点羞惭, 自己在屋里睡觉,老人已经晨练并顺便买早餐回来了。不过他也觉得安慰, 外公身体硬朗,很能和小区里其他老头老太们一起自得其乐, 他看着也安心。
他吃完早餐后把碗筷收拾了, 外公晨练时已经把菜买了回来,迟筵捡了茄子和青椒出来, 拿了土豆,到午饭的时间炒了一个地三鲜,又炒了一个番茄炒蛋。他做饭水平不高,只能说是勉强能入口,所以经常直接从学校食堂买饭回来和外公一起吃。
迟筵陪外公吃完午饭后回学校待了半天,到饭点又像往常一样买了饭直接回家。现在家里只有老人一个人,他既不放心,也想多陪陪外公, 所以只要不是太忙一般都会回家住。外公退休前在机关工作,每月有三四千退休金, 逢年过节单位还会发些米面,迟筵上大学后就开始在外实习,他现在念的是学硕, 学费本身不高,如今每月实习工资也有一两千,加在一起足够他们爷孙两人在这个小城市里生活,等到他正式工作之后还能更宽裕些。
晚上吃饭的时候外公问道:“小筵啊,你昨天那么晚回来,干嘛去了?”
迟筵知道外公是老共产党员,坚定信仰马克思主义唯物理论,因为迟家的缘故恨屋及乌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更是深恶痛绝,并不支持他学迟家那些东西。他不想惹得老人想起迟家的事生气,也没敢和外公说实话,只好编道:“没做什么,就是和宋锦他们出去吃饭然后玩了一会儿。”
宋锦高中的时候就常来家里,也算是老人看着长大的,知道他品性端正,毕业后工作稳定成家立业,走得都是正道,听说迟筵是和他在一起外公便放心了一些,点了点头转而关心起另一件事:“小筵啊,你看宋锦都结婚快一年了,你什么时候也带给对象回来给外公看看?外公走走得也放心。”
迟筵放下筷子,无奈地看向老人:“您别瞎说,您身体好着呢,说这些做什么。”
外公笑了笑,继续道:“还是得看你成家立业了才安心。宋锦妻子不是在医院工作吗,有年龄相当的你也让她帮你介绍介绍,咱不图别的,人好就行。”
迟筵没再说话。他明白外公倒不是一般长辈那样非要催婚,而且他现在年纪也不大还没到催婚的年龄。外公是真的放心不下,母亲失败的婚姻始终让老人如鲠在喉。他还记得母亲的葬礼上,外公白发人送黑发人,一直流着泪喃喃着“当初坚持不让你嫁过去就好了”。
思及往事迟筵心里也有些黯然,还是宽慰老人道:“您放心,这事不能急,总有一个最合适的人在等着我。”
“怎么和小女孩似的,男孩子要主动一点,要不然都让别人抢跑了。”外公笑了,浑浊的眼睛闪了闪,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怀念和悲伤,“你娘当初也是这样,我和你外婆老笑她。”
迟筵赶紧插话讲起自己实习工作和学校的事,将这个话题带过。不想让外公想起母亲后难过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他不敢和老人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从情窦初开的年纪开始,一直喜欢那个人。
至今他已经有七年没再见过那人,甚至得不到关于对方的任何消息,爱恋却一点点在心底发酵,丝毫不曾淡去,反而越酿越深。但他也知道不要说对方会不会有回应,离开迟家之后他和对方已经算作两个世界的人,今生是否能再见还是个问题。以他现在的身份,即使千里迢迢找去了叶家恐怕也见不到那个人,更有可能的是被叶家门外的阵法拦下,进都进不去。
想到这里他握住了胸前的瓷瓶,悄悄举到唇边碰了碰,神态中流露出几分伤感。
即使是现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会不由自主地想念那人的怀抱和气息,甚至有时半梦半醒间会恍惚觉得那人就在他身边,搂着他。甚至有时会觉得……那人在抱着他、吻他。但清醒过后也明白,那些不过是自己的幻想甚或是妄想而已。
就这样按部就班地又过了一个星期,除了周末应邀去宋锦家吃了一顿饭都一切如常。宋锦和陶娟娟知道他家里还有外公在,每次叫他去吃饭都会给他装一些已加工的半成品菜回去,如四喜丸子、梅菜扣肉、红烧鸡翅这些,拿回去只要蒸一蒸热一热迟筵和外公就又能吃一顿。
周三迟筵吃完晚饭正洗碗的时候门铃响了,外公去开的门,来的人是宋锦。
迟筵有些讶异,猜不到宋锦又来找他做什么,擦了擦手,招呼着把友人带进自己房间。
家里有三间卧室,一间是外公和外婆以前的房间,现在外公一个人在住;一间是迟筵的房间;另一间是迟筵母亲的房间。母亲过世后外公曾提过让迟筵把房间腾出来当成他的书房,迟筵说现在他的房间就够用,拒绝了。所以那间卧室通常都闲置着,只有迟筵打扫家的时候会进去。
因为他们母子搬回来的时候迟筵正该上高中,需要学习,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他当书房了,迟筵母亲就特意选了较小的一间房做自己的卧室,把大的房间留给了迟筵,里面摆着一张一米五的单人床,靠墙放着衣柜,另一边还有他的书桌和一个小书架。
宋锦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他的卧室了,随手翻了翻迟筵桌子上的书,泛黄而薄脆的纸页上绘制的繁复阵图看得他眼晕,图旁边的篆书字也难以辨认,他勉强只能认出几个字。
“……以彼之骨,入此之心……这都是什么东西?”他嘟囔着。
迟筵走过去把书收好:“就是老迟家那些该入土的东西。”
按照迟家的惯例,由长子继承家业,子孙分家的时候可以从藏书阁拿走一本书的副本,选书的时候完全是盲选,选的时候谁都不知道书的内容。但是他是第一个被“分”出去的长子长孙,原本理当继承迟家的人,之前没有过先例,所以让他盲选了三本书的正本走。
迟筵当时挑了两本又大又厚的和一本看起来特别破旧的。大厚的内容多,老的书里说不定有什么珍奇的记载,他当时是这样想的,拿到后才发现两本大书里记载的都是一些术法基础,正合他用,价值却不大,老书里则记载了许多他看不懂的秘术。
迟筵对迟家毫无感情,自然也不贪求甚至是在意迟家的东西,当时会拿书走还是抱着能坑老迟家一点是一点的想法,离开迟家后发现由于自己体质的缘故,一般鬼物虽然不敢近身,但还是容易招惹麻烦,为了自保才开始对着那两本大书摸索着学了起来。他自小在迟家长大,虽然从没有人专门教授他这些东西,但耳濡目染之下学起来也算快,没用多长时间就掌握了一些门道。
真论起来他现在除了这个“迟”姓,和迟家真是半点关系都没有。而他之所以还一直保留着迟姓没有改随外公和母亲姓苏也不是因为他们母子离开时迟家曾霸道地说过他母亲可以改嫁,但他不能改姓,而是因为那个人。
他怀念那个人喊他名字时的感觉,在迟家那样的天师世家长大,他也同样笃信一个人的名字有着特别的含义,只要他还是迟筵、还叫迟筵,那个人至少会记得他的名字,可是如果他改了姓,那个人就连他现在叫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们就真的一点联系都没有了。
宋锦看着友人将书收好,想起迟筵救自己妻子的丰功伟绩,顿时油然而生敬畏之心,对着那本被收起来的书拜了拜。
他和迟筵是高中时认识的,两人高中一直都在一个班,也算一种缘分,处得久了彼此熟了宋锦也大概知道一些迟筵家里的情况——他家原来在外地,只有他母亲是r城人,但是后来他爹出轨另娶,他父母就离了婚,他母亲带着他回到r城投奔他外公外婆。在现在这个社会,这样婚姻破裂的事情也没什么可稀奇的,还在上高中的宋锦只唏嘘了一下便没有在意。
他发现自己这位哥们不太一般是在高三那年,高考前夕。
他们高中是可以自己选择走读或是住宿的,家在市里的同学一般都会选择走读,家在周边县城离得远的同学则会住宿。宋锦和迟筵之前一直都是走读,但高考前那个学期时间紧迫,为了不松懈、少浪费时间,他俩商量好就也都申请了住宿。
差不多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一天晚上十点半两人下了晚自习,准备回宿舍冲个澡然后睡觉。教室里的空调坏了,那两天的天气出奇的热,晚上一大群学生挤在在教室里学三个小时,感觉每个人都闷出了一身汗,出了教室被风一吹更不舒服。
好巧不巧的是宿舍浴室那天晚上停水,没法洗。
宋锦那时候正被学习压力所迫,精神高度紧张,本来计划好的事情突然受到阻碍实现不了,心里就像长草了一样难受,本来还只是有七八分想洗澡,现在就变成了十分得想洗澡,只觉得要是今晚洗不上澡今天就过不去,晚上睡也睡不好。
他后来想想当时心里跟魔怔了似的,可能就是撞邪的前兆。
第95章 礼物
迟筵看见浴室外的停水通知也觉得心烦意乱,想了想向宋锦提议道:“我记得从学校西墙翻出去再往西走不到五分钟就有一个公共浴室, 要不咱们拿上东西去那简单冲一下。”
宋锦一听就同意了。学校晚上有门禁, 但是几乎所有男生都从操场西面的西墙翻进翻出过,这对他们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