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被强行从温暖的乾坤袋里拽出来的阿呆发出一声尖叫,七手八脚——它真的有七手八脚——缠住了左清晏的胳膊不肯下去,左清晏使劲甩胳膊,阿呆就是死活不肯动,左清晏无奈地把阿呆塞回去睡觉:“阿呆不肯帮忙。”
    容子桀已经懒得理会他了,自己开枪瞄准射击,对付普通丧尸那就是一枪一个的事情,奈何那两只巨人丧尸将类人丧尸保护得太好,完全没法绕过它们射杀。
    “好像不好对付啊。”类人丧尸喃喃道,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响哨。
    容子桀的眼神顿时不对了:“没有呼吸怎么可能吹响哨!”
    左清晏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看开点吧,丧尸已经越来越不正常了……屠非他们回来了啊。”
    屠非御剑带着仙鹤来到一片还算平整的屋顶上,顺手把仙鹤丢给容子桀:“看好。”
    仙鹤尴尬地笑了笑:“屠非的意思是让你有空护着我点。”
    “放心,我听得懂。”容子桀顺手开了等离子防护罩拉着仙鹤到一边去了。
    丧尸的同伙们也来了,两人的神识已经查探到远远飞来的鸟类融合者了,宽度越发惊人的翅膀在空中宛如滑翔,体重被大幅度削减的丧尸在空中宛如飞行的蝙蝠,锐利的鸟喙仿佛可以洞穿一切障碍物。
    “你们是异能者?”类人丧尸问道。
    左清晏撇撇嘴:“答错了,那就只好送你们去见阎王了,不知道他收不收你们这种怪物。”说着朝飞来的三只鸟类融合者丢出了冰冻藤蔓的种子,在空中暴起的冰冻藤蔓像是冰蓝色的彩带,在夜幕中腾飞四散,犹如夜之礼花,疯狂扩散的冰冻藤蔓将靠拢的三只鸟类融合者全部捆在了一起,被霜冻损伤了飞行性的鸟类融合者发出一声尖叫,左清晏手上还拉着冰冻藤蔓的种子,用力一扯,鸟类融合者犹如被强行拉回的风筝,在空中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然后猛地落地。
    屠非见机不可失,将灵力注入天藐剑中,金火之气在剑上腾升,剑光在黑夜中熠熠生辉。屠非飞身而起,连人带剑直冲入丧尸群中,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的身影带起阵阵血雨腥风,所过之处尸横遍地,没有恐惧感的丧尸不断靠拢,却硬生生被他杀出一个空旷的隔离带。
    类人丧尸的脸色不变,可是神情却有了变化。
    “看来我低估你们了。”他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屠非跳出战圈,将被拖回地面的鸟类融合者一一斩杀,剑上的金火之气迅速引燃了鸟类融合者的血肉,三只融合者在地面上翻滚尖叫,明明没有痛觉,但是有了一定灵智的丧尸本能地恐惧着火焰——类人丧尸也不例外。
    “没想到人类中也有这样的异能者,看来是我们小看你们了。”类人丧尸缓缓说道。
    “指挥着你们的人,到底是谁。”容子桀问道。
    他始终不相信丧尸的智慧能够到达这样的程度,短短一年多,一种全新的生物怎么可能在自然状态下完成这样的进化?现在西部的丧尸状况根本不可能这么恶劣,就算是东部沿海也不至于是这样的情况。
    除非……除非在某个他们都不知道的地方,丧尸已经完成了最初的智慧开启,甚至创建了属于它们自己的城市,甚至开始追求着消灭人类,占领这个星球。
    也许在人类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丧尸之城就已经出现了。有智慧的丧尸统领着普通丧尸,一步步将这群毫无智慧的生物改造成最强大的军团。
    如果真是如此……人类的末日恐怕真的不远了。
    “我们的主人啊……那是我们的君王,我们的母亲。我们崇敬她,敬畏她,她给了我们智慧,给了我们希望,给了我们进化的可能,让我们从混沌的生命变成了有灵智的生命体。她带领着我们一步步走向强大。”类人丧尸喃喃地说,“为了她,我们可以付出第二次生命,因为我们明白,我们的付出是有回报的。人类已经占领这个世界太久了,而你们所自以为是的进化,早已走到了尽头。从猿人到人类,你们有了一个突破,但是自从那自后,人类在生物学上的进化就陷入了停滞,除了知识的积累带来的科技的进步,你们已经不可能走得更远了。但是我们可以。”
    “属于你们人类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类人丧尸缓缓说道。
    一百二十八 离开白荻镇
    天藐剑绕过两只巨人丧尸将类人丧尸一剑断头。
    “妖言惑众,罪该当诛。”屠非睥睨着它在地上滚动的头颅淡淡道。
    巨人丧尸嚎叫着冲向屠非,缠在左清晏手腕上的藤蔓一瞬间暴涨,将两只巨人丧尸齐齐拉住,巨人丧尸的挣扎力道十足,左清晏勉强稳住脚步,屠非已经刷刷两剑将巨人丧尸的大脑开了个洞。被齐齐削掉的头盖骨里滑出两颗湛蓝色的晶核,夹杂着黄白的脑浆,掉落在血污累累的地上。
    杀死一两只变异丧尸的作用十分有限,因为丧尸最大的威胁永远是它源源不断的数量。明亮的月光下,无数的丧尸蜂拥在这个不大小镇,从屋顶上往下看仿佛是一片月光下涌动的暗潮。
    声嘶力竭的惨叫声和丧尸的吼声,在这个黑夜中仿佛永无止尽的噩梦。
    不会有人醒来了,除了他们,这个白荻镇不会有人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刚刚我和屠非在武装区那里……那里被一道铁丝网隔离着,一群人准备开车突围。”仙鹤被容子桀带着来到屠非所在的屋顶上,仙鹤的脸色不怎么好,想起方才看到的情景他依旧心有戚戚然。
    “路程推着一把轮椅到了武装区那里,轮椅上是他的弟弟路樊,已经变成了丧尸。他之前定期检修车辆的时候把所有的车胎都爆了,现在没有一辆车子能开动。所有的人都无法离开这个镇子了。”仙鹤缓缓说,“可是在他说出事情原委后,我却没法恨他,即使我知道他做的是错的……”
    “明明他毁了这么多人逃离这里的希望,可是我却觉得……我能够理解他,虽然他是错了。白荻镇确实不该存在了。它的存在建立在这么多人的痛苦之上,这个世界已经足够绝望了,为什么总有人要让它更绝望呢……”
    丧尸涌满了街道,嚎叫着冲向武装区最后的防线,铁丝网拦不住成千上万的丧尸,枪械也不行。
    前赴后继的丧尸终于将脆弱的铁丝网撕裂了,那一刻躲在车中瑟瑟发抖的人类终于绝望了。
    屋顶上,路程割断了束缚着路樊的绳子,被绑在轮椅上的路樊挣脱了束缚缓缓站了起来。
    “你自由了。”路程轻声说道。
    丧尸伛偻着身躯,浑浊的眼睛里渗出淡黄色的□,路程的手抚摸着他溃烂的皮肤,眼中流露出伤感的温柔。
    “对不起,把你困在这里这么久,可是我没办法狠下心来杀了你。至少我想让你看看这群人渣的结局。”路程柔声说,“去吧,吃了我,然后回到你同伴的身边去,这么久以来我始终没有喂给你人肉,因为我害怕,一旦你开始吃人,你就真的不再是我的弟弟了。很可笑吧,我明明知道你早就不再是路樊了。我到底在挣扎什么?”
    丧尸怒号了一声,一把将路程按倒在屋顶上,尖锐的异化的獠牙一口咬在路程的肩膀上,血肉离体的痛楚让路程咬紧了嘴唇努力不吭声。
    尖利的蜷曲的指甲扒开胸膛的衣服,然后是脆弱的皮肉,□的胸腔里心脏还在跳动,路程没有挣扎,任由路樊满手的血肉,贪婪地吞吃着。
    大量失血让路程的眼前模糊了,身体也随之冰冷,头顶的月亮散发着温柔的冷光,脑海里闪过的记忆却是儿时和弟弟一起过中秋的时候,两人分着一个月饼美美地一起吃,那时候双亲俱在,路樊也活着,他们的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如果时光能回到那一刻该多好,哪怕心中的正义是这么单薄廉价,至少他不必面对这么多的残忍,不必背负这么多的沉重,他们能够好好活着。
    “还不走?”屠非叫住仙鹤,原本只是带他来看一眼,可是现在他愣愣地看着屋顶上的那具尸体和喋血的丧尸,好像陷入了不可自拔的境地中。
    “屠非,如果我变成了丧尸,你会怎么办?”仙鹤仰着脸认真地问道。月光落在他还稍显稚嫩的脸上,却透出一股倔强和执拗。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屠非说着一把拉起他,捂上他的眼睛。
    脚下的丧尸在嚎叫着,每一滴人类的鲜血都让它们兴奋不已,它们从每一个角落将人类活拽出来,生吞下去,丧尸们围聚在一起享受这一顿难能可贵的饕餮。
    哪怕是守备最严密的武装区里面也已经围满了丧尸,白荻镇最后的人类也被打破了车玻璃的丧尸从车子里活活拽出来,十几只丧尸一拥而上,撕开肢体,扭断脖子,扒开皮肉,贪婪地享受着美味。本能让它们如此激动如此振奋地吞食着活人。
    屠非带着祝鹤鸣御剑离去,在白荻镇丧尸较少的区域降落,左清晏和容子桀已经在等他们了,两人身上虽然还算干净,可是一路上的杀戮也让他们带上了浓浓的疲倦。
    “要走了吗?”仙鹤虚弱地问道,今晚的刺激太大,他还有点手脚发虚。任谁见到了这么□|裸血淋淋的屠杀都会觉得恐惧。
    “等会儿,阿呆还没回来。”左清晏指着某个方向说道,“让它帮忙教训变异丧尸它不干,现在欺负普通丧尸倒是很开心,多吃点也好,省得到时候还要你喂它。”
    清冷的月光下覆盖了一大片区域的绿色植物蠕动着扩张,沿着街道,占领每一间房屋,它就像是病毒,甚至比病毒更恐怖,不断蔓延蔓延,吞吃着丧尸,毫无抵抗力的丧尸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永远地陷入了黑暗。
    “今晚最开心的大概只有阿呆了。”仙鹤喃喃地说。
    “据说有种叫做巧克力的东西可以舒缓心情。”左清晏居心叵测地建议道。
    “这个?”仙鹤找了找,摸出一块锡纸包起来的巧克力。
    左清晏劈手夺过,掰了一小块给他:“咱们分着吃好了。”
    “……明明是我的惊吓比较大吧!”仙鹤捏着指甲块大小的巧克力气愤道。
    “不不不,我今晚看到这么多和我抢肉吃的家伙,受到了非常大的惊吓,生怕它们追着我嗷嗷叫要肉吃。”左清晏捂着胸口作出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仙鹤终于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一时间阴翳的心情也好了一些。虽然他很怀疑左清晏到底是不是在逗乐他,可是无疑让他感觉好了很多。
    “别想太多了,我们阻止不了的。”容子桀也说。
    左清晏又掰了一小块巧克力塞进容子桀嘴里:“你也有份,屠非就算了,他天不怕地不怕,那份归我了。”说着自己啃起了起来。
    微微苦涩的甜味在嘴里弥漫开来,容子桀嚼碎了巧克力。第一次尝到这种味道奇异的食物,感觉……并不太坏。
    阿呆也回来了,一路在屋顶上灵活地跳跃,看得下面的丧尸嗷嗷叫。
    “该走了。”容子桀打开车门招呼大家进去。
    阿呆黏糊着左清晏,鼻子在他脸上嗅来嗅去,嗅到了没尝过的东西,立刻露出尖尖的虎牙一口咬在左清晏的肩膀上。
    “好吧,阿呆也有份。”无奈的左清晏只得再掰一块给阿呆。
    浮空梭车启动,掠过白荻镇密密麻麻的屋顶,驶向遥远的东北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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