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开口替许氏辩白,但一想到自己越是气柳氏,她越是会拿捏许氏,只好忍着怒气,微微一笑,说道:“大伯母,您八岁那会儿都会烧饭了,自然那时候便懂事了。我都十二岁了,还用别人教我说话吗?”
池海抽完一袋旱烟,也把她们的对话听在耳中,知道三丫头脑瓜灵活懂事,心里只嫌柳氏总拿自己的话打自己的脸,上不了台面。平日里狐假虎威惯了,大家不过看在他的面上才处处忍让着她,她却还不自知。
他磕了磕烟杆子,皱眉慢悠悠地说道:“去把桦丫头叫出来。”
柳氏瞪了一眼池海,见他神色坚定,不敢违拗,大声对着上房喊道:“桦儿,你爹喊你。”
池宁桦不情不愿地走到池海跟前,漫不经心地问道:“爹,你叫我啥事?”
池海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家里头几个丫头,就她养得又白又胖,还一副对谁都扯高气扬的样子。他心下不觉对柳氏母女感到失望,总以为柳氏能把儿女管教好,因而自己便不去管。到底是他自己失责,失望地叹息一声,说:“从今天起,你要么下地跟大家一起干活,要么留在家里跟桐丫头和榕丫头一起做饭,池家不养不干活的人。”
池宁桦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池海,不确信地问道:“爹,你今儿是什么了?”
池海冷哼一声,操起锄头就掉头走开,一字一句说道:“你娘太惯着你了。”
柳氏见池海动怒,朝池宁桦努嘴,示意她留在家里做饭。见池海出门,大伙儿也三三两两操上工具下地干活。
池宁桦恶狠狠地瞪着池宁桐,气得说不出话来。宁桐嘴角一挑,施施然说道:“大姐,到时候可别偷懒哦,你偷懒我可是会如实告诉大伯父的。”说罢转身走回西厢房,懒得看到池宁桦那张臭烘烘的脸。
池宁桦骂骂咧咧地回到上房,一把坐在坑上生气,想起苏修文有半个月没有跟二丫头回池家了,连口信都不稍一个,越发来气。她心下也是担忧苏修文不认账了,气得拍了一下坑床,骂道:“苏修文,别以为不见我就可以摆脱得了干系,我就是闹也要闹到你们苏家去。”
池宁桦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登时有了打算。她换了一套平日最爱穿的衣裳,精心地涂了胭脂水粉,又挑了几块寸头布放篮子里,而后挎上篮子便出了柴门。
池宁桦赶到镇上,打听到了苏家的门府,就是站在大门前都能感觉到苏家的气派,心里越发打定主意要嫁进苏家,做妾她也愿意。反正二丫头是个好拿捏的人,她又是堂姐,还不容易说话?
一边想着一边敲开苏家的大门,来开门的是个老头,她赶忙赔着笑脸点头哈腰道:“我是池宁柍的堂姐,今儿来镇上买些东西,正好过来看看我家宁柍。”
老头点头,让池宁桦等会儿,他去禀告管家。片刻,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子出来,对她说道:“我们少奶奶让您进来,请跟我来。”
池宁桦一路上被丫鬟引到后院厢房里。宁柍远远看到池宁桦逶迤而来,心里十分纳闷:“怎么娘和小桐没来,她倒是来了?”
池宁桦一踏进门槛,宁柍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娘来了吗?”
池宁桦见如今的池宁柍可谓是绫罗绸缎,气色比以前好多了,人更是出落得越发水灵,心下十分嫉妒。她虚伪地拉住宁柍的手,笑着说道:“我今儿路过就来瞧瞧你,咱姐妹一场,我心里惦记着你呢。你可倒好,飞上枝头成凤凰了,一转眼就把我这个大姐给忘了。”
池宁柍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不自在地抽出自己的手,说道:“那我多谢大姐了。来,吃蜜枣,可甜了。”
宁柍干坐着没话可说,池宁桦倒挺自在地吃着蜜枣,四下一望,没看到苏修文,便开口问道:“我妹夫呢?”
“修文在书房写字。”
“二妹,我难得来这里一趟看望你俩,回去二叔和二婶肯定要问起妹夫是胖了瘦了?你带我去看一眼妹夫呗。”
池宁柍给她添了一杯茶水,解释道:“修文平日读书写字的时候最不喜别人打扰,我是不敢去的。”
话音刚落,只听外头传来苏修文愉快地声音:“柍儿,是不是我小姨子来看你?”
苏修文一脚踏进屋里,见是池宁桦,全身不觉一颤,脸色瞬地青白。池宁桦只盯着他看,笑说道:“难道妹夫不愿见到我?”
苏修文恢复了常色,疏离地说道:“哪里哪里?”转头对池宁柍说道:“对了,我折扇落在书房了,柍儿,你帮我去书房拿一下吧。”
池宁柍此刻只恨不得能出去喘一口气,她实在不喜欢这个堂姐,两人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以前在娘家时,处处被她拿捏,现在见自己好了,上赶着亲热,真是恶心。
“成,我现在就去。”
见池宁柍一离开,苏修文冷了脸色,问道:“你来干什么?”
池宁桦见他果然翻脸不认,威胁道:“你不找我,那我就找你。要是不娶我,我下次就不是这么客客气气地进来,看我不闹到你们老夫人跟前去。”
苏修文害怕,知道池宁桦没脸没皮的,绝对做得出来,软了语气,说道“你再给我几天的时间。”
017 不能纵容坏人
天还没大亮,池家人大小都早早起床准备下地拔花生,池家三个未出阁的女孩儿便留在家里摘花生和做饭。
半个时辰后,池守孝挑了一担花生回来,扯开嗓门叫道:“桦丫头,快起来摘花生了。我们大清早下地,你还赖在坑上,你有脸吗?”
池宁桦咕哝几声,没好气地回嘴道:“桐丫头和榕丫头是死人么?你啥不喊她们去?我只管做饭,摘花生的事别赖我。”
池宁桐被他们兄妹俩这么一吵闹早已经醒来,还没下坑,就听到池守孝在外头喊道:“三丫头、四丫头,你们起来摘花生喽。”
宁桐倒不是抗拒摘花生,只是想到池宁桦到时候肯定又要赖着不做饭,又要一股脑儿推给别人。她可不是圣母婊,更没意愿去惯着家中这么一个母夜叉,反而还要让她明白,要井水不犯河水,别想在她池宁桐头上撒泼。
宁桐走出屋门,打着哈欠对池守孝说道:“守孝哥,你可得说好了,是要我做饭还是摘花生啊?可别活儿都归我一人身上,回头我还要挨骂。”
池守孝不耐烦地说道:“你跟四丫头摘花生就好,饭归你大姐做。上次你大伯不说了,咱家不养吃白饭的人?由不得桦丫头偷懒了。”
池宁桐点头,说道:“这我就放心了,我去喊宁榕起来干活了。”
辰时,太阳渐渐从东边升起,光辉普照在大地上,她们每人都摘了一箩筐的花生了。池宁榕喊说肚子饿,自个儿去厨房找吃食。池宁桦此刻还在屋里呼呼睡大觉。池宁桐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情平静,脑袋里又开始规划她的田园前程。
“小桐,我回来了。”
宁桐正想着入迷,突然听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见宁柍脸色憔悴,双目红肿,想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她担忧地问道:“阿姐,你怎么回来了?和姐夫吵架了?”
池宁柍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而后走进柴门,拉起妹妹的手就朝西厢房走去。进了内室,池宁柍终于忍不住,抱着妹妹哭出声儿。
池宁桐也不劝,任由宁柍哭着,直到她哭够了止住了哭声,宁桐才温声地问道:“阿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池宁柍抽泣,又是怨恨又是伤心地说道:“今儿,你姐夫跟我说要纳、纳池宁桦为妾。她就是给我做小,我都不愿意!纳谁都好,就不能是她!池宁桦是个怎么样的人,我还能不晓得?再说我们是堂姐妹,那还不叫别人耻笑了去。”
池宁桐出乎意料,惊诧地问道:“姐夫怎么会突然想到纳她呢?我看他们前后也就见过一次面,就是前两个月你归宁宴那天。”
池宁柍万分怨尤,委屈地说道:“苏修文说是池宁桦勾引他的。他那天喝醉了,池宁桦借机诱惑他,两人有了肌肤之亲。你姐夫也是不愿意她进入苏家的门,可又怕她把这丑事闹到老夫人跟前去。”
池宁桐想起,那天池宁桦确实有一段时间不在喜宴上,她当时觉得奇怪,就凭她那好吃懒做的性子,怎么舍得错过每一道菜?谁能想到,哪个时候大概就和苏修文勾搭在一起了。细想之下,苏修文既然害怕这事闹到苏家老夫人跟前,可他纳妾还是会被老夫人知晓,又如何瞒得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