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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星礼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自己在被驯化。
最广为人所知的最新科研成果永远是新型的抑制剂,对alpha作用的安全栓剂近期也跻身销售清单的热榜前五,正好迎合终端上正在播放的社会学讲座,贵族出身的教授用古板的腔调,讨论抑制剂的使用对象更多的为omega是否可以视作一种强权的压榨。
江星礼改不掉抿嘴的习惯,垂下眼习以为常地关掉跳出来的弹窗广告。
然而紧接着又有一条新信息跳了出来。不过这次不是无孔不入的广告。
通讯软件最上方置顶的聊天框弹出一条言简意赅的消息:【来】
紧接着跟着的就是一个定位地址。
消息人来自【小定】。
虽然她现在已经努力学着改口不再叫他“小定”了。
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卓定记忆力出奇地好,每个学期最开始就能把她的课表记得滚瓜烂熟。
他知道今天她已经没课了。
江星礼戳开对话框,点开定位扫了一眼,回了个【好】。
其实不用点开,她也能大致猜到卓定现在在哪里。
一般来说,他不是在大学附近那家最受欢迎的咖啡店,就是在社团的活动室等她。
今天卓定有部活,那应该就是在射击馆。
不断推进的社会浪潮带来的从来都是苦乐参半的“好事情”。
现如今alpha和omega已经不需要再像上个世纪那样,alpha必须强制入读军校,omega则去到受到严格监管的私立学院,学习一些被认为算作“新娘修行”的学科。
现在,alpha和omega可以自由地选择志愿方向,入读综合性的大学。
一身暴力因子急需释放的alpha们也给综合大学带来了新的优势。
身体素质的差异摆在这里,alpha学生的加入使得综合大学的体育水平有了质的飞跃,联校的体育比赛观赏性飙升,导致现在每年一届的地区联校综合运动会甚至到了需要售票入场的程度。
卓定在入学初就被各大社团围着要挖角,最后选了个能对上江星礼回家时间的射击社。
不过,哪怕社会发展如此,仍然有传统派认为,人类必须遵从“本该拥有的样子”生活。
江星礼还记得前年填志愿的时候,卓定每次的志愿商谈都会和父母吵起来。
原因在于卓定放弃了根据父母意愿参加的军校预录,执意要考综合大学。
班主任夹在两头不好做,只得在卓定的志愿商谈结束后拉来江星礼,让她帮忙劝说卓定。
“看看。”看起来吊儿郎当、却能和学生打成一片的beta男人头疼地拿教科书敲了敲脑袋,另一只手推了一张皱皱巴巴的志愿表到江星礼面前,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拿起来,“那臭小子的第一志愿和你一个学校。”
班主任翻着资料,随口问道:“我记得你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是。”江星礼迟疑着点头。
闻言,班主任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江星礼,意有所指:“这么大了还关系好的青梅竹马可不常见。”
她吃不准班主任是什么意思,只能拿着纸认真地看着,干巴巴地挤出一个音节:“嗯。”
班主任并不介意她小心翼翼的态度,翘了个二郎腿,转过身对着屏幕批起了卷子,托着腮漫不经心接着道:“嗯是什么意思?说说想法。”
“我……”江星礼张了张嘴。她能有什么想法呢?
她从最开始就竭力地想要避开成为这场博弈的砝码,她不敢去衡量自己的重量,不敢去猜测卓定的行为,害怕她如此轻巧的一个砝码会改变所有的平衡。
由她伸出手拉起的卓定自愿地走在她前方太久,无论是分化之前,还是分化之后,都毫不犹豫地挡在她的身前。
八年前还和她一样瘦弱的英雄已经到了要撕下专属于她的标签的时刻。
她也不能再当那个仍然扎着羊角辫,流露出脆弱模样的江星礼。
被江星礼攥在手里的志愿表皱皱巴巴的,上面的字迹略有晕开。纸张带着不整齐的毛边,沿着这些不规整的毛边的是透明胶拼贴的痕迹。
江星礼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卓定的alpha父亲在盛怒之下撕了他的志愿表,逼着他重填。
而卓定显然比他父亲还要硬气,愣是重写也不肯,就这么把这张志愿表拼好了,交到班主任的手里。
江星礼抿了抿唇,她只是垂着眼轻柔地抚平上面的褶皱,纤细的手指掠过纸面,与上面书写潦草的“卓定”二字极轻地擦过。
于是她把手中的纸郑重地递回给男人面前:“他应该是自由的。”
自由地,不应被所谓的“标准”和“世俗”束缚。
江星礼的声音和她本人一样文弱,符合她的性别,是那种会让人称心如意的文质。
而如此乖顺地去迎合社会对她的塑造的江星礼,会在这种时候执拗地盯着大人的眼睛。
她这称得上是坚定的回复,让班主任终于把注意力从屏幕转回她身上。
性别同样是beta的男人看着眼前除了自己、谁也没看透她同样有种撞破南墙气质的江星礼,笑着点了点这张皱巴巴的志愿表。
他的手指点在上面除了第一志愿,其他都是空白的填写框:“那至少多填几个备选吧。”
“还是说,你也只填了一个志愿?作为班主任我可不支持这种行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