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厄·杨正曲着一条膝盖坐在特殊处理过的舷窗窗台上,闻言原本是懒得理的。结果也不知他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突然懒洋洋地答了一句:“多谢夸奖。”
邵珩:“……”玛德这回答方式怎么那么像楚长官。
他转头又瞥了眼萨厄·杨,一脸糟心地想:这丧权辱国一般的操蛋感,这他妈刺激!
又过了片刻,邵珩道:“行了,这已经连续跃迁了两次了,之后呢?我真是万分怀疑你究竟能不能在那么多碎片里找到白鹰军事医院,靠星图和跃迁?一块一块地找过去?老实说,我让整个安全部队开出来,一人一架作战飞行器,地毯式铺过去,比咱们这一架飞行器跳来跳去要快点得多。”
从白狼舰上被萨厄·杨绑着跳出来的时候,邵珩就觉得这人太疯了,自杀还要拉着无冤无仇的他!后来发现对方其实带了压缩状态的飞行器时,他就更觉得这位杨先生是个疯子了——你他妈有飞行器不早祭出来非要用跳的?!只要再多耽搁几秒咱们就要变成永远的太空垃圾了你他妈知道么?
原本上了飞行器,第一件事就是要跟这位杨先生狠狠地打一架,但在听到一句话后,他就改了主意。
这位杨先生说他的目的就是找到白鹰军事医院,把邵敦拖回白狼舰,立即、马上,越快越好。如果好好配合那就皆大欢喜,不配合就直接扔出飞行器。
邵珩当时就跟杨绑匪握手言和狼狈为奸了:“配合!找我亲爸我为什么不配合?!但是……你为什么一定要绑上我?我的意思是对你来说,绑我有什么好处?”
萨厄·杨当时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随口道:“不找你我哪知道他长什么样?”
邵珩当时就沉默了:“……”祖宗诶,你他妈青天白日在安全大厦大本营玩绑架冒着被通缉的危险,就是为了找个认脸的人吗?你怎么这么低调呢?
第63章 绑架犯
邵珩虽然被绑……哦不, 被请走了, 安全部队的派遣却并不会受到影响。
安全部队最早是属于军部的。是在安全大厦建成后,由军部抽调过来的20万精英部队组成的, 在后来的独立发展中又慢慢壮大起来, 规模翻了几倍, 也成了独属于安全大厦的兵力。
正常来说,安全部队分成两支, 分别用于星际间外交维稳和维持军部及总领政府之间的平衡。由六位分遣队长分别负责维稳、救援等不同的小队。整个安全部队的总司令, 则由安全大厦的最高层——执行长官联盟担任。
楚斯身为执行长官联盟成员之一,又是唯一醒来的一个, 独享目前安全大厦的所有最高权限, 自然也包括安全部队的最高调遣权。
不过眼下安全部队的人数着实有限, 不可能把白狼舰上所有人全部派出去留一个空巢大本营,也不可能大部分留守,只派几支小队出去。
在这种境况下,楚斯原本对军部的一些隐约怀疑只得暂且搁置, 让齐尔德·冯跟军部以及总领政府开一场联合会议, 整合一支混合部队, 集体派遣集体救援。
“那么长官会议就在这边开吗,您坐。”
齐尔德·冯转头正要冲通讯员说什么,楚斯已经抬手指了指那主座道,“你坐那边。”
“啊?”齐尔德·冯一愣,有些茫然道:“可是那应该是主位啊,怎么能我坐?”
楚斯敷衍道:“你好看, 你坐。”
“……”齐尔德·冯:“长官,恕我直言,您这话跟讽刺一个效果。”
楚斯啧了一声,“让你坐主位就坐,我自有理由。一会儿开会的时候,你一切照旧,之前怎么开的会现在还怎么开,之前是安全大厦的代表,这次依然是,权当我还没醒,一切没有任何的变动。明白?”
这话说出来齐尔德·冯当然明白他话音背后的意思,但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楚斯会有这种想法。
这个棒槌是个有话就想问的,然而刚一张口,就被两边的副指挥官一人踩住了一只脚。
齐尔德·冯:“……”
楚斯赞许地看了那两人一眼,冲齐尔德·冯道:“先把会开了。”说完,他径自走到监控屏幕区,找了个空座坐了下来,旁边的监控员坐姿瞬间绷直,像块直立的棺材板儿。
监控屏幕区和会议桌之间升起了一层隔音玻璃层,将那边的一切声音封在了里头。
楚斯扣上了耳麦,手肘架在座椅扶手上支着头,全程听着那边的会议。
他话非常少,全程就像个实打实的旁听者,听着齐尔德·冯把“一根棒槌”的精神继续发扬,堵得军部和总领政府那两边喘不上来气时,更是乐见其成幸灾乐祸地翘了翘嘴角。
军部目前当家的两位中将一个叫做本森·乔伊斯,另一个叫贺修文。年纪不小,跟齐尔德·冯相差不多,看起来却非常威严,完全不是一种风格。可能因为齐尔德·冯一直以来负责的都是宣传口,相对要……活泼点。
楚斯很小的时候就见过那两位中将。
那次是因为蒋期要在一个封闭的园区呆整整四个月,测试某项研究成果,他实在不放心把楚斯一个人留在家里那么长时间,便打了个申请,把楚斯一起带进了园区。
白天他就呆在蒋期的临时住所里,三餐有专门的配送,蒋期有时候来得及回来吃,有时候来不及。但是晚上蒋期回来后,总能领他出去散个步。
对那时候性格有些封闭的楚斯来说,住在城市和住在园区没什么区别,他甚至还挺喜欢园区那种安静不受打扰的氛围的。
那两位中将就是在散步的时候碰见的,他们那时候正夹着烟在园区西边的湖边说着什么,乍一看还挺和谐,结果没几句后就吵了起来,越吵越激烈,如果放在小年轻身上,怕是能直接扭打进湖里。
具体吵的什么内容,楚斯也记不清了,反正那种激烈情绪下,蹦出来的十个字里粗口能占八个,听也听不出什么名堂。蒋期当时拍了拍他的头顶,说了句:“儿子,呆着等会儿。”就卷了袖子往那边走。
楚斯一开始以为蒋期那副样子是要上去干架的,顿时来了兴致,睁着乌溜溜的眼睛默不作声盯着那边。
结果蒋期这个没正形的在距那两人两步远的地方站住了,然后开始靠嘴劝架。这人说是劝架,但每劝一句,那两位中将就吵得更凶,唾沫星子互喷一脸。
而且每当两人有点要偃旗息鼓的意思,蒋期就开口了,一句话复燃战火,两人就又掐上了。
哪是劝架啊,根本就是去围观斗鸡的。
当时楚斯在旁边看了差不多有五分钟,就忍不住朝蒋期那边走,想把他拽走。总觉得照那个架势吵下去,最后被揍的没准是蒋期这个搓火的。
后来两位中将总算吵不动了,插着腰撑着树瞪着对方歇气,蒋期这才要笑不笑地说:“差不多行了,这得掐了有负重四公里的量,累吧?”
那两位中将冲对方甩着冷脸翻白眼,然后转头冲蒋期点了点头,道:“你这是带着儿子散步?”
“是啊,你们吵得太凶,快把我儿子吓哭了,我怎么着也得来劝劝。”蒋期开玩笑道。
楚斯当时面无表情地仰着脸瞪他,觉得这简直是对自己莫大的侮辱。
那两位中将才算是彻底收势,拉着怒意未消的脸,冲楚斯挤出了一个尽量慈祥的笑,但最终形成的效果非常瘆人。
这两位当初的暴脾气给楚斯留下了挺深的印象,后来他进了安全大厦更是听说军部的本森·乔伊斯和贺修文两位中将关系非常僵,三句话说不到一起就要吵起来。
都说他们脾气不对付,政见不对付,思想态度都不对付,从头发丝到脚趾头就没一处能勉强合得来的。
早一度楚斯其实还觉得有点奇怪,毕竟就连他和萨厄·杨这样的都能勉强找到一丝丝能合得来的地方,真从头到尾从大到小一点都合不来,还挺罕见的。
平日里还有其他人在两人之间充当和事老,这会儿军部醒过来的中将只有他们,可想而知军部指挥部每天的氛围得多难过。
光是开这短短一场会的期间,那两位都翻了三次脸。
好在没有了和事老,两位都稍稍收敛了一点,尽管拉着脸气氛僵硬,但还是把会议继续进行了下去。总领政府和安全大厦这边的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当没事。
在最后牵扯到人头的时候,楚斯终于开了口,指使着齐尔德·冯狮子大开口了一把,把军部醒着的兵将和总领政府的警力薅了一大半过来,连同安全部队派出去的,组了个近五千人的救援队,指挥权暂由有龙柱星图的安全部队接手。
楚斯把救援队五十人一组,分编成了一百组,把齐尔德·冯他们之前划分的救援分区依照现在的救援队规模重新细化了一番,把预计时间缩减到了3天,这样一来留给楚斯的余地就大得多了。
也许是因为救援时间缩短了一大截,也许是因为萨厄·杨把邵珩绑出去搞事了,倒计时所带来的紧张感一下子消散了大半,楚斯的心情简直能算得上轻松了。
趁着心情不错,他摸出通讯器发了一条讯息,安抚了一下邵珩队长:“绑架犯先生没对你怎么样吧?”
发完讯息,他带着罗杰和一列警卫出了指挥中心,拐到了安放黑天鹅飞行器的仓库里。
进门的时候,他手上的通讯器一震,邵珩的讯息回复过来:“绑架犯先生威胁我不配合就把我扔进太空,我不得已当了他的同伙。另,长官你居然会用私人频道给我发讯息?还有,绑架犯先生现在企图强行占有我的通讯器。”
这个强盗……
楚斯捏着通讯器在手指中转了一圈,回道:“转告绑架犯先生,等回来给他一个新的通讯器。”
这次讯息几乎是秒回的,“他绑架了我,居然还有奖励????”
楚斯装作没看见。
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响了起来,飞行器上的静电效果已经全部消失,罗杰他们强制开启了舱门,一股烟草味从里面散了出来。
“这是关了多少烟枪在里面。”罗杰抬手挥了挥,低声道。
警卫武器全都端在手里,舱门一开便列队贴着门边钻了进去。
通讯器再度一震,邵珩的讯息又来了:“不对啊,绑架犯先生不是有通讯器的吗?过安全门的时候还放验证台上了。”
楚斯想了想,继续装死。
又过了片刻,通讯器突然又是一震。
楚斯以为还是邵珩的讯息,低头一看才发现,居然是一个全息通讯请求。
他愣了一下,以为突发了什么状况,于是接受了请求,又将全息屏缩小了一些。结果屏幕一晃,出现在面前的居然是萨厄·杨的脸。
“发生什么事了?”楚斯瞥了眼周围,用一种异常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罗杰看了他的通讯器一眼,便把脸转了回去,没多在意。
萨厄·杨懒懒道:“没什么,只是确认一下你的左手还能自如使用。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这样的通讯请求还会有很多次,长官你最好提前适应一下。”
说话间,有一个警卫从黑天鹅里探出头来,揪下了脸上的面罩道:“长官,队长,这飞行器里面没人。”
“没人?”楚斯眉心一蹙,“怎么可能?”
第64章 救援
当时在蒋期公寓寻摸研究草稿的时候, 那些黑天鹅飞行器就围绕在那个时空区周围, 如果不是被唐他们想尽办法拖住了步子,很可能就直接闯进公寓区了。
之后公寓区那片时空崩塌, 楚斯和萨厄·杨脱离那块区域钻进飞行器的时候, 那群黑天鹅飞行器正在准备撤离。
被带到白狼舰里的这一个, 是跃迁开始的瞬间被萨厄·杨强行打断拖拽过来的。
从它出现,到它被运进白狼舰这个仓库里, 这整个过程中, 舱内的人根本找不到时间遁逃,怎么可能空空如也没有人?!
楚斯和罗杰一前一后进了黑天鹅飞行器。
舱内, 警卫们列成两排, 沿着两边舱壁从外到里延伸进去, 各个表情都有些讶异。烟草的味道还没散,楚斯对这些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但根据烟味也闻不出什么名堂,倒是罗杰深深嗅了两口道:“迦罗烟, 早年军队里流行过一阵, 劲大过瘾, 后来抽的人少了,反倒是白银之城的荷马岛一带对这种烟特别钟情,但凡碰到个这种烟不离手的,十有八九就是那边来的。”
闻言,楚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黑天鹅飞行器当初只生产了一代,还没服役就匆匆退役成了摆设, 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至少在楚斯看来,这个飞行器机舱的设计就让人没那么舒坦。
在他的印象里,军工武器史上有一阵子曾狂热追求流线扁平感,这种黑天鹅飞行器大概就诞生于那个时候,外部的扁平流线效果简直称得上纤薄优雅,可以想象穿梭跃迁时阻力会压减到多小,但是机舱内部的高度就日了狗了。
楚斯他们这帮人没一个个子矮的,自打进了舱,脖子就没能伸直过,全程低着头弓着背。如果是偶尔忍受一下便罢了,真将这种飞行器投入使用,士兵在里面常年这么弓腰低头的,没病也得弓出点病了,谁受得了。
“我天,太难受了。”罗杰边走边揉着脖颈,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好在毕竟是作战飞行器,不想流浪者那帮人的里面还带生活空间,基本就是怎么简易怎么来,最大的空间就是武装设备舱。楚斯三两下就转了个来回。
看完整个飞行器舱后,他能理解那些警卫脸上的讶异和古怪都是因为什么了。
这机舱里几个固定座椅旁边的杯卡上,营养汤剂还在散发着热气,其中一个的桌面上还夹着摊开的本子,只是开头两页被扯走了,剩余的页面全是空白,本子像是随手在这黑天鹅上捞的,反面还敲着黑天鹅号的戳。
“这年头,这种纸质本子更多是纪念和收藏价值。”罗杰道,“除非那种特别有情怀的,不然谁还用这种纸笔写东西。”
楚斯点了点头,对他这话表示赞同,又淡淡补了一句,“但凡用这种纸笔写的,大多都是需要纪念的东西。他们不会用这种纸笔来打草稿也不会用来画兵力部署和战略图,只会用来写日记,或是任务随感。”
罗杰拨了拨那被撕得坑坑洼洼的页面边缘,颇为遗憾道:“可惜了,要是没撕,说不定还能看见他们这两天做了什么,碰到了什么,或者任务目的是什么。”
楚斯让警卫们把杯子、本子之类的东西封好收集起来,然后让罗杰带着警卫去把那些东西都查验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身份信息,自己则又在黑天鹅里站了一会儿。